“還沒夏，晚上怎麼不多穿點。”

應曦表十分平靜，似乎也沒有因為深夜被打擾而生氣。

看了眼謝采洲的短袖，慢吞吞開口：“謝謝，我不冷，你自己穿吧。”

謝采洲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冷。是我有點熱。”

“……”

應曦懶得和他扯這些廢話，“謝采洲，你有什麼事嗎？”

謝采洲微微一頓。

終于想到此行目的。

“嗯。我聽說，你下周要去德國做流生了？”

對于他消息靈通這件事，應曦一點都不到驚訝，略一點頭，“是。”

謝采洲：“怎麼沒有早點告訴我？”

聞言。

低低笑了聲，沒答話。

謝采洲自己也覺得有點訕訕，抓了抓頭發，又問道：“什麼學校？”

“RWTH。”

“要去多久？”

“應該到年底吧。”

難得平和，或許是因為聽了那倆學妹傳話，生怕謝采洲又故意搞什麼事，也沒有牙尖利地懟他，只輕聲一一作答。

氣氛好得有些不真實。

謝采洲抿了抿，抬手，輕輕替小姑娘理了下碎發。

這才開口：“是TU9啊。我的曦曦真優秀。”

應曦瞳孔亮得驚人，“謝采洲，你想說什麼？”

謝采洲搖搖頭，默默嘆口氣。

“我想說……舍不得你去。”

雖然現在，他也很久很久才有機會見上一面。

但至，可以確定，就在不遠地方，隔了幾棟樓，與他沐浴著同一片月、呼吸著同一空氣。

也能很快知道在做什麼。

是上課、復習、準備辯論賽，還是在和朋友聚餐、聊天。

都能知道。

可是去了異國他鄉之后，只要單方面切斷聯系，謝采洲就沒有辦法找到、同說話、了解態。

什麼都做不了。

生活不是言小說。

謝采洲也不是霸總男主。

他自己有學業、有抱負，甚至還肩負著整個科室的未來，沒有辦法如同那些男主角一樣、丟下一切，跟著自己的主角跑來跑去。

萬千無奈。

都化作一聲嘆息。

“曦曦，我舍不得你。”

應曦笑了一聲，對上他目之后，倏地，又覺得好像有些笑不出來了。

“謝采洲，你不要這樣。”

謝采洲指尖輕輕了一下臉頰，帶著水般涼意，“不要怎麼樣？”

“……就，不要這樣。”

他笑起來，一字一頓、認真開口：“曦曦，你知道的，我有很多方法，能讓你去不、或者把你永遠捆在我邊，只要有錢，什麼都能做到。但是我不愿意，也不會這麼做。”

“……”

“之前，你曾經在家里說過一句話，你可能已經忘了吧。我在打游戲的時候，你說過，有點羨慕我什麼都能做得好。其實也沒什麼好羨慕的，喜歡你這件事，我就做得不夠好。以前都是我的錯。現在，你也正在努力做一件事，我希你也能做得好。”

應曦用力眨了下眼睛，“謝采洲……”

謝采洲：“我的寶貝，我正在學著你。所以，你一定要經常想我，也要趕回來，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工科生就這點不好。

花言巧語、甜言語，哪怕是真心話，都好像說得不夠有辭藻、不夠人。

謝采洲總覺得，沒法將自己的，完整地傳達給。

說什麼都表達不完整。

總覺得詞不達意。

到底要如何翻譯一句“我你”？

他實在想不出來。

“曦曦，我你。你一定要記得。我正在你。”

-

春明的日子。

應曦獨自一人將行李托運，換好登機牌。

再走過去，同學校安排的帶教老師和其他流生集合。

老師也是系里的老師，帶他們班一節專業課。

但應曦平時就不怎麼活躍，和老師關系也沒有十分稔。

見到，先對了下名單，再笑起來，“應曦是吧？你一個人來的？爸媽呢？”

應曦：“嗯。我讓他們不用來。”

這倒是實話。

畢竟要離家大半年，應勇老早就說要開車送。

但應橙最近幾天妊娠反應很嚴重，徐慧麗明顯擔心得要命、做什麼都心思全無。

應曦也懶得給他們找麻煩，推說自己打車來就行。

自然，也沒想到，應橙居然沒有把那個孩子拿掉。

完全不知道是怎麼打算的。

如果流掉，這會兒，應橙也該開始準備簽證之類，為去英國深造做準備了。

難道……真要和路川安結婚了？發展下一步？

這麼突然嗎？

想到路川安。

應曦皺了皺眉。

只覺得他不會是個靠譜的人。

雖然談吐還算款款過人，但那一嘻哈殺馬特裝扮，看著就和應橙不太搭——哪怕不該以貌取人，只說路川安那種眼神，應曦也沒覺得他有多欣賞應橙。

不過，應橙素來自有想法，不需要其他人置喙。

也沒興趣深了解。

……

聽到應曦回答，老師點點頭，“小姑娘還獨立的哈，不錯。”

話音未落。

后，傳來一聲招呼。

“曦曦！“

應曦扭過頭。

猝不及防，同楊珮菱對上視線。

來人正是寢室另外仨小姑娘。

應曦愣了好一會兒，“……你們怎麼來了呀？”

周薇步伐最快，走在最前面，第一個撲到應曦上，“來送你呀！”

“不是之前說好不來了嘛。學校離機場那麼遠，這麼麻煩……”

周薇一擺手，大大咧咧道：“不麻煩，我們順路搭車來的。”

“啊？”

什麼順路？

應曦不解。

“……”

陳亞亞趕拉了周薇一下。

示意別再繼續說。

接著，便主出聲道：“曦曦，你要好好的啊，記得經常聯系。我們都等你回來。”

應曦是去對外流，也不是留級退學轉校之類，寢室肯定是給留著的。

“嗯，一定。”

放下包，用力和陳亞亞抱了一下。

想了想，又在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和那個弟弟……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給我發消息。我看到就會回復的。”

陳亞亞當即紅了眼眶。

松開之后，便垂下頭，將緒藏在鏡片底下。

接著，周薇也上來抱了抱。

只剩下楊珮菱。

兩個生視線輕輕了一下。

又各自扭開。

應曦：“大家再見啦。”

楊珮菱抿出一個笑，低聲道：“應曦，注意安全，等你回來。”

“好。”

頓了頓。

楊珮菱還是將拉到旁邊，低聲說：“不是為了和你破冰才告訴你的，你不要想太多……聽說，宋千禾也在準備出國計劃了。”

應曦輕輕“啊”了一聲，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楊珮菱：“不過，沒有私心地說一句，目前來看，我覺得還是謝采洲更好。保重。”

應曦不明所以。

一直到和大家一起通過安檢。

走進候機大廳之前，不經意回頭，往外看了一眼。

遙遙地。

一道頎長影，正站在最靠近安檢口的玻璃前，默默凝著這個方向。

當中隔了太多人。

距離太遠。

應曦已經看不清對方表。

但很清楚，那是謝采洲。

至于周薇他們說的順路、是和誰順路，自然就不言而喻。

用力抿了抿。

什麼都沒有做，毅然決然地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