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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記事》番外一 滿月宴(一)

這一天,風日暖。

天上的雲縷縷的漂浮著,襯的天空越發的湛藍。

東鄉侯府門庭若市,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

今兒是蘇崇之子,東鄉侯的孫兒,崇老國公的重孫兒上楓滿週歲的日子。

來的賓客多,但誰的手上也沒有拿請帖。

這回,東鄉侯沒有廣送請帖,只在朝堂上說了句,“過兩日是我孫兒的週歲宴,諸位大臣若是得閒了,不妨去崇國公府湊個熱鬧。”

東鄉侯進京許久,宴會只辦過幾次,一次廣送帖子無人登門,一次的滿朝文武連皇上都到場了。

東鄉侯也不是個喜歡迫人的人,只是當時需要那個排場,不得霸道點兒了。

如今只是他孫兒的週歲宴,大家能來他高興,不來的話也無所謂。

畢竟以他和崇老國公的份,給誰下請帖會不到場?

哪怕就是躺在病榻上,也會讓人攙扶著來一趟。

隨口說一句,能來則來。

只是沒想到他隨口一句,幾乎滿朝文武都到了。

大廚房忙的是腳不沾地。

人來的太多,還臨時把醉仙樓的廚子和人閣的廚都請了來,不然只能一半人坐著看另一半人吃了。

東鄉侯的腰都被掐腫了。

這宴會是崇國公府大太太和唐氏商量著定的,想著八桌儘夠了,小孩子的週歲宴不會大辦。

誰想到東鄉侯隨口一句,十六桌都不一定坐的下。

別人登門道賀,連飯菜都沒備齊全,臨時手忙腳,這不丟人嗎?

本來安排妥妥當當的,現在得拉著沈大太太們招呼客人,好騰出手來安排丫鬟小廝。

後院假山上。

蘇小爺幾個吃著糖人,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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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多,唐氏怕他們生,把他們趕後院來玩了。

蘇小爺很不服氣。

他們能生什麼子?

那些人他們認識的又不多,像他們這麼沉穩持重,是不可能會闖禍的。

娘忙起來就沒耐心,他們只能聽話了。

這麼多賓客在呢,被吊一排多沒面子?

可是前院那麼熱鬧,後院清冷無趣啊。

他們可是最湊熱鬧的。

蘇小爺咬著糖人道,“你們小時候抓鬮抓的什麼?”

九皇子回道,“我問了宮裡的老嬤嬤,說我抓的是書。”

“我抓的是算盤,”趙小爺道。

“我抓的是書,”沈小爺道。

他們回答完,問蘇小爺,“你抓的是什麼?”

蘇小天惆悵,“我問爹孃,他們說不記得抓了什麼。”

“江媽媽說我本就沒辦週歲宴,那天正好打劫,我爹忙著打劫去了,顧不上我。”

“……。”

看著虎娃辦這麼熱鬧的週歲宴,再想到自家爹忙著打劫,連他的週歲宴都顧不上,心不可謂不淒涼啊。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抓了什麼啊。

糖人吃完了,蘇小爺叼著木平躺著,愜意無比。

越安靜,周圍的聲音聽的就格外清晰。

蛐蛐的歡。

這聲音清脆響亮,一聽就知道戰鬥力非常強。

蘇小爺從小在青雲山長大,沒抓蛐蛐玩。

他坐起來,從假山上一跳而下,尋著聲音去抓蛐蛐。

九皇子和沈小爺他們幫忙。

四個人堵一隻蛐蛐,那就是翅也難飛啊。

東鄉侯府大門前。

轎聽下來,蘇錦從轎子裡出來。

沒忍住,扶著石獅子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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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姑娘,你沒事吧?”

謝景宸都有點怕啊。

蘇錦頭暈乎乎的,只覺得天旋地轉,唐氏走出來道,“你懷著孕,怎麼不待在王府裡好好養胎?”

蘇錦搖頭,“娘,我沒事。”

“我是馬車坐膩了,想坐轎,誰想到轎更顛簸。”

顛的五臟六腑都倒了位。

唐氏嗔道,“又不是沒坐過轎。”

蘇錦剛想說沒坐過,恍惚想起出嫁坐轎的經歷。

只是那回把自己扎暈了,顛簸之苦本不記得了。

謝景宸扶著蘇錦進府,遠兒沒有帶來,王爺和王妃也都來了。

一進府,看到謝景宸,大家就抑制不住想笑。

回來那天,蘇錦帶著孩子和謝景宸進宮給皇上見禮,遠兒在皇上上拉了泡黃金,蘇錦又因懷了孕吐的厲害顧不上。

皇上命令謝景宸抱遠兒。

謝景宸也嫌棄遠兒一髒兮兮的啊,讓杏兒抱走。

杏兒還沒上前,皇上直接把遠兒塞他懷裡了。

據當時圍觀的侍衛和宮太監說,要不是跑的快,可能就笑出聲,小命不保了。

遠兒換了服,皇上換了龍袍,想著遠兒不會再拉屎了,繼續抱他玩。

皇上抱一會兒,就讓遠兒躺龍案上。

鑑於南安郡王被自家兒子尿了一臉的經驗,福公公還把尿布塞一點兒,以策安全。

可顧著前面,沒顧得上後面。

遠兒尿在了龍案上。

謝景宸抱起遠兒的時候,尿不小心滴在了奏摺上。

然後——

皇上讓他把奏摺批完再出宮。

皇上逗外孫玩,蘇錦坐在那裡歇息,就他在批奏摺……

到了時辰,崇國公府大太太把抓鬮用的東西擺在大圓桌子上,讓虎娃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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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紙、硯。

金、銀、珠、寶。

還有匕首、書籍、算盤、花朵、蛋……

擺了滿滿一桌子。

孃抱著虎娃來,在衆人好奇中放在了大圓桌子中間。

虎娃不怕生,一雙眼睛像極了蘇崇,看到這麼多人,笑的眉眼彎彎。

他只顧著看人,眼前一堆玩的倒沒了吸引力。

崇國公府大太太走到桌子邊笑道,“虎娃乖,抓東西玩。”

把筆抓在手裡搖了搖,吸引虎娃爬過去。

虎娃還真過去了,爬的搖搖晃晃,子一歪,腦袋砸在了饅頭上。

不過虎娃不哭,繼續爬,抓住崇國公府大太太手裡的筆,玩了會兒,拿來硯臺……

明顯是看慣了蘇崇沾墨,有樣學樣。

小小年紀就記這麼好了,人驚歎。

不過虎娃對筆的興趣不大,玩了會兒就放下了,去拿別的。

但沒有哪一個是讓他不釋手的。

大家都安靜的看著,讓他自己做選擇,包括崇國公府大太太在

安靜的屋子裡,蟈蟈的聲格外的響亮。

聽聲音是從桌子上發出來的,東鄉侯看到裝蟈蟈用的竹籠,臉黑鍋底

誰把蟈蟈放在桌子上的?!

他看向蘇小爺,蘇小了下脖子。

完了。

要捱打了。

虎娃耳力不錯,尋著聲爬到了蟈蟈邊,看著蟈蟈在籠子裡爬。

第一次見蟈蟈,虎娃新奇的很,看的認真。

東鄉侯想把自己兒子拖出去打一頓了。

蟈蟈邊上擺的就是蛋,虎娃拿起來喂蟈蟈,“吃蛋蛋……。”

蛋砸下去,直接把蟈蟈給砸死了。

衆人,“……。”

蘇小爺心肝兒疼啊。

這可是他們好不容易纔抓住的,是蟈蟈中的極品,就這麼殘忍的被砸死了。

蟈蟈不了,虎娃也就沒管蟈蟈了,桌子上的東西看了一遍,沒有能提起他興致的,他繼續看人。

“看來是沒有虎娃喜歡的東西,”東鄉侯笑道。

“把飛虎印拿來。”

林叔去書房取了飛虎印。

印章擺在桌子上,虎娃爬過去,想拿起來,可是他的力氣是肯定拿不了的。

他湊上去啃。

東鄉侯一臉黑線。

那不是吃的啊。

東鄉侯讓孃抱虎娃走,虎娃伏在孃肩膀上哭,小手朝桌子抓,顯然是要東西。

崇國公府大太太拿筆給他,虎娃不要。

拿一個不要一個,最後要的還是飛虎印。

他拿不,蘇崇給他拿還不行,一定要孃拿著不可。

孃惶恐啊。

這東西可不是的。

那些大臣誇虎娃將來要子承父業,將來必定是個馳騁疆場的大將軍。

這話說的東鄉侯和崇老國公都高興。

南安郡王站在一旁看著道,“不知道過些天,我兒子抓週會抓什麼?”

北寧侯世子拍他肩膀道,“你兒子雖然小,但瞧著和你子差不多,我還真好奇他會抓什麼呢。”

不止楚舜他們好奇,南安王妃急子,恨不得提前給孫兒辦週歲了,這多有趣啊。

抓週之後,大家坐下吃宴。

蘇小爺把蟈蟈拿去埋了後,乖乖回屋看書了,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

宴席散後,東鄉侯去找他,蘇小爺直接認錯了,“爹,我已經在抄家規了。”

九皇子他們沒說話,但明顯也在抄。

東鄉侯道,“再去抓幾隻蟈蟈來。”

蘇小爺面帶惶恐,“爹,我真的知錯了。”

“你不要讓我吃蟈蟈。”

東鄉侯,“……。”

看在他知錯的份上,東鄉侯沒打算揍他了。

可蘇小爺說話那就是在找揍啊。

什麼不要讓他吃蟈蟈?

他是會讓他吃蟈蟈的人嗎?

東鄉侯道,“去抓來,我陪你鬥蛐蛐。”

蘇小爺驚呆了。

他湊上來聞了聞,有酒味,但不是很重,“爹,你喝了多酒?”

東鄉侯著後腦勺道,“你爹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我在你這年紀也對這些興趣。”

蘇小爺眼前一亮。

他爹還從來沒這麼好說話過呢。

“那我真去抓了,”蘇小爺激道。

“去吧,多抓幾隻,”東鄉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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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爺幾個飛快的跑出了門,趴在地上抓蛐蛐。

上滾的髒兮兮的,但是高興啊。

抓了五六隻蛐蛐來。

東鄉侯讓他們先挑蛐蛐,然後和他們鬥蛐蛐。

林叔站在一旁道,“這鬥蛐蛐沒賭注哪好玩?”

蘇小著東鄉侯,“爹,要是我們贏了,你讓我們出去玩吧?”

東鄉侯看著他,“那要是你輸了呢?”

蘇小爺幾個商量了下,“那我們半個月都不出去玩。”

未免事後不認賬,東鄉侯讓林叔寫下字據,大家摁下手印。

蘇小爺先和東鄉侯鬥,輸了。

再是九皇子。

然後是沈小爺。

最後是趙小爺。

無一例外都輸了。

蘇小爺不服氣,“爹,你的蛐蛐肯定更厲害,我們換。”

東鄉侯同意了。

著蘇小爺道,“再賭一回,贏了準許你出門,那半個月不許出門的字據也作廢,輸了,二十天不準出門。”

蘇小爺盤算了下,決定賭這一把。

然後——

四個人又輸了。

蘇小爺更不服氣了。

同樣是蛐蛐,爲什麼在他爹手裡就贏,在他們手裡就輸?

蘇小爺要繼續賭。

東鄉侯同意了。

四人第二天繼續抓蛐蛐。

輸的一塌糊塗。

第三天繼續賭。

又輸慘了。

四人已經半年沒法出門了。

可越出不了門,就越想接著賭。

四個人沒一個醒悟的,已經沉溺於要贏中了。

半年不出門啊,誰能忍的住?

等輸掉兩年後,蘇小爺哭了。

兩年不出門,這不是要他的小命嗎?

蘇小爺去找東鄉侯反悔。

東鄉侯手裡翻著字據,道,“有字據爲證,你想賴賬嗎?”

“可爹你是在以大欺小,”蘇小爺不服氣。

東鄉侯看著他道,“賭場上可不論年紀,只要你有錢,有賭資,就有一堆人和你賭。”

蘇小爺啞然,“我不和他們賭。”

“你確定進了賭場能忍得了?”東鄉侯問道。

“我肯定能!”蘇小爺斬釘截鐵。

“別人會你,”東鄉侯道。

“我纔不會被他們呢!”

東鄉侯點點頭,“很好。”

“那林叔故意你,你怎麼沒察覺出來?”

蘇小爺,“……!!!”

九皇子幾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目瞪口呆。

東鄉侯拍著蘇小爺的腦袋道,“你對我設防,對林叔沒有,在賭場上,你一步步深陷的人多的是。”

“你輸了一回,就想贏回來,最後一步步深陷其中,悔不當初。”

“可你後悔已經晚了。”

蘇小爺淚眼婆娑。

爹不會真的兩年都不讓他們出門玩吧?

東鄉侯看著他,“現在你輸了兩年給我了,你要怎麼辦?”

蘇小爺有話不敢說。

東鄉侯知道他的想法,道,“是想練好賭技再和我賭,把輸的贏回去是不是?”

蘇小爺點頭。

東鄉侯笑道,“贏了固然好,可萬一你要是又輸了呢,那可又是兩年出不了門了。”

蘇小爺的心有點崩潰了。

他討厭蟈蟈。

蘇小爺抱著東鄉侯的道,“爹,我以後再也不賭了,你讓我出門玩吧。”

東鄉侯看向林叔,“一般賭場不認賬的,最後都怎麼樣了?”

“被剁手,打斷的都有,”林叔回道。

“……。”

東鄉侯把蘇小爺拎起來道,“這兩日,爹帶你去賭場轉轉。”

只是東鄉侯的份去賭場,只怕會嚇的賭場關門大吉。

東鄉侯讓他們易容改貌,九皇子他們做小廝打扮。

賭場裡形形的人都有,蘇小爺幾個看著一個富家子弟把上的錢賭乾淨,把家傳玉佩抵押,然後借錢,簽字據,摁手印。

賭輸了後,富家子弟一臉憔悴的出了門。

第二天,他了家裡的房契來接著賭。

第三天……

等四天……

半個月後,他說自己沒錢了,賭坊拿了一大摞拮據找他要債。

富家子弟不承認,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賭坊登門要債,東鄉侯帶蘇小爺他們去看了。

那富家子弟的爹當場氣暈。

形給蘇小爺他們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還對賭興趣嗎?”東鄉侯問道。

“打死我也不賭了!”蘇小爺小臉上前所未有的認真。

東鄉侯打道回府。

蘇小爺跟在屁後面苦苦哀求,“爹,我都做了深刻反省了,您讓我出去玩吧。”

“明兒是南安郡王府小爺的週歲,我還要去送賀禮呢。”

東鄉侯看著他道,“你覺得你爹我有那麼好說話嗎?”

蘇小爺,“……。”

東鄉侯擡腳走了。

蘇小爺去找唐氏,唐氏只一句,“願賭服輸。”

蘇小爺一屁坐下,“娘,兩年不讓出府玩,我會瘋的。”

唐氏道,“下賭注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有現在?”

蘇小爺,“……。”

蘇小爺垂頭喪氣。

唐氏看著他道,“你爹不會拘著你兩年不讓你出去玩,但這個月你是別想了。”

蘇小爺鬆了口氣。

也就是說一個月後,他還是能出門的了?

可這一個月他怎麼熬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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