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侯夫人的意思，得找個宮裡退下來的嬤嬤好好地教一教常凝的規矩，至於說紅，有潘嬤嬤盯著就行了。

不管怎樣，常凝也不會落魄到靠自己手纔有鞋穿。

所謂的學紅，不過是找個理由拘著。

潘嬤嬤暗暗苦，卻不得不答應。

常凝自然是不答應的。

在房間裡鬧了個天翻地覆。

侯夫人滿疲憊，道：“要不我們就打個賭吧？”

常凝愣住。

母親還是第一次這樣和說話。

侯夫人沒有多看一眼，道：“你聽我的話，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裡呆一個月，若是其間施珠主來找你玩，你出閣之前，我都不再拘著你了。反之，你從此以後要老老實實跟我在屋裡呆著，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常凝想也沒想地答應了。

從前施珠在施家住的時候，邊總是有很多人，要是不主去找施珠玩，施珠是不會找玩的。可如今施家搬去了榆林，施珠孤零零的，不相信施珠能一個月都不找。

侯夫人看著，失極了。

出了常凝的廂房，忍不住對潘嬤嬤道：“我的確不是個好母親，你看，都養個什麼樣兒了！人家王晞想懟施珠，還知道提前打點玉春堂的人，席面的時候對施珠的忌口矢口不提呢！倒好，明知道我不喜歡和施珠來往，定下了這樣的賭約，居然半點都沒有遲疑，就這樣答應了。

“那腦子是隨了誰？

“就是太夫人，也沒有這麼糊塗啊！”

潘嬤嬤哪敢答應，含含糊糊地勸了侯夫人幾句。

侯夫人這次卻是下定了決心要把常凝和施珠分開。

誰願意看著自己的兒給別人當綠葉，還被嫌棄卻能無於衷。

“你盯著阿凝點，”低聲吩咐潘嬤嬤，“別讓施珠的人靠近。”

潘嬤嬤著頭皮答應了。

原本準備和潘小姐相看的劉家突然送了帖子過來，請了侯夫人去大覺寺敬香。

侯夫人鬆了口氣。

潘小姐這都進京快兩個月了，要是那劉家還沒有靜，都以爲劉家要悔約了。

開始一心一意地給潘小姐準備去大覺寺的服首飾。

王晞卻在抱著太夫人的胳膊撒著：“我不想去保祥坊，我要呆在家裡。”

韓家會在保祥坊的新宅子裡給韓家老安人祝壽。

道：“施表姐也不想去，憑什麼可以不去我就得去啊！您偏心施表姐。”

太夫人頭痛極了。

這兩天施珠和王晞如同水火不能共融，偏偏常凝被侯夫人押著學紅，常妍因爲韓家兒是胞兄的未婚妻，忙著幫二太太打點去給韓家老安人拜壽的禮品，常珂又是個膽小的，不要說勸阻了，看見王晞和施珠對上就躲得遠遠的。兩個小姑娘家家的，像兩個混世魔王，把這裡都要鬧翻天了。

勸道：“你不能因爲施珠不去你也不去，韓家雖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韓大人的人緣卻是數一數二的好，這次他們家又是下了大力氣，要藉著老安人壽辰準備在京城吏之家站住腳的，和他們家好的人多半都會去，也是你們的好機會。”

在看來，王晞有厚的陪嫁，大可不必在乎男方的財力，應該挑一個長得好，格好，又有點本事的男子爲婿。

從前沒有薄明月的事，像韓家這樣的就正好。

王晞就知道太夫人打著這樣的主意，道：“我要去找薄明月。”

“啊！”太夫人駭然。

王晞忿然地道：“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總被施表姐諷刺。他瞧不上我就瞧不上，我也不稀罕他，可他不能因爲瞧不上我，就那麼地打我的臉——慶雲侯府又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他們府裡太夫人和最寵的小公子說的話，怎麼那麼快就被人傳了出來。可見這不是慶雲侯府的意思就是薄明月的意思。

“我自認爲我沒有得罪過他，他憑什麼這麼幹？”

說起來，薄明月還得謝。

要不是拿了作筏子，他和四皇子能順利嗎？

現在找不到四皇子，只好找他做爲中間人傳個話給四皇子了！

原本是準備悄悄去，悄悄回的，現在好了，太夫人非要去給韓家擡轎子，正好拿了這個做藉口不去。

還道：“施表姐爲何不想去？是瞧不起韓家嗎？那要嫁哪樣的？像陳珞那樣的嗎？”

太夫人見口無遮攔，嚇了一大跳，忙道：“你可別在外面胡說，舅老太爺想嫁到宮裡去！”

常珂的話被證實了。

王晞心裡的小人兒翻了個白眼。

太夫人問王晞：“去見薄明月做什麼？”

王晞不好說是去找薄明月還債的，笑道：“薄明月不是說我追著陳珞跑嗎？我是想，解鈴還需繫鈴人，有些事，是越早澄清越好。我得找薄明月好好說說這件事。

“就算是親事不，也不應該這樣的說我。

“原本這事應該由長輩出面的，可我仔細想過了。我和薄明月都是小輩，大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若是失了禮數也沒人說什麼，一句小輩們鬧著玩的就好了。

“也不用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來。

“但長輩出面就不一樣了，一句話說岔了，那就是質問，是要得罪人的。”

太夫人想想，這話還有道理的，加上不願意與慶雲侯府生罅，就沒有攔著王晞。

*

薄明月一月白錦袍，躺在屋檐下的搖椅裡聽人唱曲。

堂外海棠花落了一地。

聽說王晞要見他，他差點失手打翻了旁邊的果盤。

“你沒有聽錯？”他反覆地問他邊的小廝，“是王家的人？還是王家的大小姐？就是那個永城侯府的表小姐。”

小廝眉弄眼地道：“若是王家的人，我還來通報公子做什麼？直接就讓人晾在那裡了。當然是王家大小姐，也就是您說的那位永城侯府的表小姐了！約了您在濟民堂見面。”

說完，還湊到薄明月跟前悄聲道：“我可打聽清楚了，那濟民堂，說是那個姓馮的大夫的，實際上是王家的。”

薄明月聽著，心思立刻活絡了起來。

他這剛剛拒絕了王小姐，王小姐就約了他見面，不會是想和他訴訴衷腸吧？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惜他那天太張了，只顧著注意陳珞和寶慶長公主的表了，沒看清楚那丫頭長什麼樣。

但他記得眼睛漂亮的。

亮晶晶的，像落著星辰似的。

有雙這麼好看的眼睛的人，長相怎麼也不會太辣眼睛。

可惜他祖母看人的眼不怎麼樣，說人小姑娘長得漂亮，那必定是白白胖胖有福氣。

不然他還可以更多一點期待！

“行！”薄明月站了起來，“那就見見。”

“好嘞！”小廝一溜煙地跑了。

到了約定的那天，薄明月換了好幾裳才坐著轎子慢悠悠地去了濟民堂。

王喜帶他走的是濟民堂的後院。

樹木極其高大，綠蔭如傘。

薄明月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半盞茶的路被他走出了一炷香的功夫，這纔在濟民堂後院的花廳落座。

王晞梳著個簡單的雙螺髻，穿了件銀紅杭綢比甲，耳朵上的南珠耳環有蓮子米那麼大，笑盈盈地站在堂前等著他。

這小丫頭還怪好看的。

薄明月著笑彎彎月牙兒的杏眼，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新做的青竹道袍。

早知道這濟民堂綠蔭匝地，他就應該穿件紅的裳的。

他著大大的杏眼彎彎地笑了月牙兒的王晞，面無表地在花廳和一左一右地坐下。

小丫鬟上了茶點就退了下去。

薄明月沒有那茶盅，道：“你找我想說什麼？”

那大咧咧地能說出是追著陳珞跑的人，你還指著他有個什麼好態度？

如果不是因爲約不到四皇子，王晞不稀罕見他。

道：“不知道薄公子能不能幫我約見四皇子。我有事相求。”

“什麼？”薄明月愕然地坐直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說你要見四皇子？”

不是來見他的嗎？

想見四皇子幹什麼？

難道他的作用就是讓能見到四皇子？

薄明月心裡像颳起了暴風雪，臉也跟著沉了下去。

王晞在心裡鄙視了薄明月一小會兒。

像薄明月這樣的人見得多了，總以爲自己老子天下第一，誰都沒有他這樣的人尊貴。

若是有人靠近他，肯定是有非份之想。

何況是比他份還尊貴的四皇子。

王晞懶得和他多廢口舌，直言道：“我想見見大覺寺的朝雲師傅，可據說他除了皇室之人，都不買賬，只好求助四皇子了！”

薄明月不相信。

他覺得王晞是在找藉口想和四皇子說上話。

最主要的是，他越看王晞越覺得長得還真不錯。

明豔卻著幾分憨，不世俗。

是個可以杖著貌就越級的子。

他的臉越來越不好看，心裡也越來越不舒服。

“不過是要見個和尚，有必要求見四皇子嗎？”薄明月覺得他有必要穿王晞的用心，冷笑道，“我幫你約就行了。是要他來見你，還是你去見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王晞眨了眨眼睛。

薄明月在樹林的時候不是機敏的嗎？

全程都是他在主導。

怎麼這才說了一句話，他跳出來幫把事給辦了？

糙糙的不像是個有城府、有謀略的人。

他是真聰明還是瞎貓撞見了死老鼠？

決定看看再說，道：“我想去大覺寺見他。”

萬一朝雲真是馮大夫要找的人，可不僅僅是讓他伏法的事，還得把他攢起來的那點名聲刮乾淨了才行。

如果是馮大夫認錯了人，也要給人正名才行。

“行！”薄明月快言快語地道，“你什麼時候要見他，我派人去大覺寺打聲招呼，讓他在寺裡等著你。”

至於王晞是不是真的要去大覺寺見那和尚，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說了是求四皇子幫這個忙，他就代四皇子幫這個忙好了。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別想中途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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