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疾步走進明菲的臥房。從妝臺上拿起黃楊木梳給明菲梳頭:“剛纔杏來找奴婢。”
“有什麼事?”明菲不在意地抓起一朵珠花仔細端詳。自二姨娘那件事之後,杏就被調到了針線房裡做事,倒是許久不曾看見出來晃了。這個關口來找桃是爲什麼?難道也是以爲桃是去給蔡國棟做通房的?
桃揮退丹霞和白,低聲道:“告訴奴婢,夫人昨日託了陳三幫著選兩個聰明漂亮懂事的丫頭來家。”言又止,很不好說的樣子。
明菲立刻明白了的意思,就是說,陳氏還是決定要給蔡國棟選通房了,只不過這個人,一不肯從蔡家的丫頭中間挑,二不肯從外面買,而是選擇從的孃家挑細選,原因無他,知知底好拿。可是竟然一次選兩個?陳氏可不是那麼大方的人。難道說其中一個是爲別人準備的?再聯想到桃,明菲豁然開朗。
蔡庭此次高中,他的婚配問題就會提上日程。婚前有通房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可陳氏若是想把的人順理章地進去,就得想個妥當的法子了。突然給個丫頭吧,一來太打眼,二來難保不會引起蔡庭的反,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借桃這東風。桃對蔡庭有。只怕是個瞎子都看得出來,能不被人利用嗎?
想到此,明菲長嘆了一口氣,陳氏的手得太長了,得燙一下知道痛才行。看向桃:“杏突然來告訴你這個,難道是也想去夫人房裡伺候?”
桃生氣地道:“可不是?原本是想求見您,想請您幫在夫人面前言幾句的,被奴婢狠狠罵了一頓。可真敢想!”實在可惡,想做老爺的通房也就算了,竟然敢把心思打到明菲頭上來,這不是讓明菲招陳氏的恨嗎?
就這麼想做姨娘?還真是百折不撓,也算是一種志向。明菲笑了一笑:“你覺得杏這個人怎麼樣?”
桃答道:“聰明是聰明,厲害也夠厲害了,就是有些輕浮。”的眼睛亮了亮,要是這事兒能和明菲擇清了,促了那還真不錯,不能總讓陳氏一枝獨秀啊,“不然……”
不然什麼?不然另外想法子促這事兒?明菲笑道:“你今早做得極好。這個忙,可千萬幫不得。”
桃憾中又有幾分不解。
明菲輕輕拍了桃一下:“你別想著就算你不肯幫,也還是會有人幫,與其那樣,不如由你來承。你需知道,就連丹霞、白不懂事犯了錯這麼一點小事都立刻傳了出去,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傳出去的?以後你離杏遠一點。要做什麼,和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就算是要給陳氏釘釘子,也得讓別人來釘。
桃怒髮衝冠:“一定是梅子那個小賤人!平時不吭不響的,關鍵時刻就找不到。鐵定是聽了壁就去上房!我就知道,平時一副半癡半傻的模樣,就是要刻意降低咱們的防備呢。”
明菲笑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桃突然泄了氣:“是呀,又能怎樣?那金簪來了,您又怎麼辦?”以後可連說句話都不自由了。
明菲眨眨眼:“我站得直走得穩,怕什麼?”金簪此次形同被貶,自來對陳氏忠心耿耿,又是那種傲氣的格,怎會原諒陳氏?因此就算是不能信任金簪,金簪也不會給造多大的困擾。只要知人,什麼樣的人都可以一用。
桃把最後一朵珠花給明菲簪上,低聲道:“三小姐,奴婢給您磕個頭吧。”言罷走到明菲面前三尺遠的地方站定,認真整理了首飾,端端正正磕了一個頭。
明菲低嘆:“你年齡大了,我留不住你。此去是要做什麼,你心裡想必也是有數的吧?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若是不願意,我總能爲你想到法子的。”
桃詫異地看著明菲,突然雙靨飛紅:“您猜著了?”
明菲道:“怎會猜不著?我只是希你將來不要後悔罷了。”縱然無法也不能扭轉別人已經形的觀念,總是不希自己邊的人去做姨娘的。
桃低著頭想了好一歇,茫然道:“若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擡起頭來,雙目含淚地看著明菲:“好小姐,奴婢知道您想說什麼,但奴婢就算是日後會後悔,也認了。奴婢知道自己癡心妄想,但就算是能在大公子邊呆上一兩年,也是好的。”
明菲搖頭:“你好自爲之吧。”人各有志,這種事勉強不來。再說這只是陳氏一廂願,蔡庭還不一定就會領。
到得上房,餘婆子正立在廊下罵人,惡狠狠地命人把兩個穿三等丫鬟服飾的小丫頭拖下去,擇日賣掉。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噤若寒蟬。
明菲笑道:“媽媽這是怎麼了?這誰呢?這麼一大早就惹您生氣?”
餘婆子換了副笑臉親自給打起簾子:“奴婢給三小姐請安。這兩丫頭一個竟敢夫人房裡的東西,一個竟敢背後詆譭主子,這還得了麼?自然是要打了板子攆出去的。”
要說小丫頭躲懶明菲還相信,可說敢進陳氏的房裡東西,本不信。陳氏的屋子裡平時被餘婆子並玉盤等四個丫頭把得死死的,誰敢輕易進去?多半是這小丫頭做了什麼犯忌,又不好明說的事兒。
明菲一進屋子裡看到四姨娘那副死了孃老子的面孔,就明白了,這場戲大概又是陳氏演給四姨娘看的。
陳氏細細打量了桃一遍,微微頷首:“認真做事,謹言慎行。”回頭吩咐玉盤:“去把金簪來給三小姐磕頭。”
金簪穿著一水紅的襖,臉上施了脂也蓋不住哭得紅腫了的眼睛。走近前來,先朝著陳氏跪拜下去,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咚”地一聲響,惹得餘婆子連連瞪,玉盤老大不忍。
陳氏神淡淡的:“你是我屋子裡出去的,今後到了三小姐邊。須得謹言慎行,盡心盡力伺候三小姐,不要丟了我的臉!去給三小姐磕頭吧!”把茶碗一放,就閉上了眼睛。
金簪木著臉,依言起,在明菲面前又是重重一個頭磕下去,站起來立在一旁沉著臉一言不發。
四姨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笑道:“金簪可真是個實心人兒,看這頭磕的,額頭都青了。”
陳氏本不理睬四姨娘,只道:“時辰到了,伺候三小姐、六小姐去上課!”
出了上房,明菲就打發金簪回去收拾屋子。金簪也不推辭,默默行了個禮,弓著腰,垂著手去了。從後面看著,竟是比以前要矮了兩分的樣子,看來此次陳氏將貶出去,對的打擊特別大。
傍晚明菲下課回到倚繡院,金簪還在睡著,沒起來迎接。丹霞和白大怒,白挽起袖子就要去砸門。明菲輕輕一聲:“鬧什麼呢?做慣了管事丫頭的人,若不是特殊況斷不會躲懶。該怎麼做自己明白。”
金簪在牀上一共睡了兩天兩夜,明菲也不管,也不許人去打擾,只讓花婆子在第二天夜裡去給傳句話:“三小姐的屋子裡缺個管事丫頭,如果你不願意做,就稟了夫人,另外挑一個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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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大清早,明菲才睜眼,打扮得清清爽爽的金簪就已經備好熱水帕子立在門前了。
明菲微微一笑,讓進去。也不去看的表,自顧自地讓指著自己的頭髮:“你看梳個什麼髮髻好?”
金簪上前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讓奴婢給小姐梳個最拿手的垂髫吧。”的手腳很利索,很快就梳出一個潔漂亮的髮型來,又將髮飾等一併戴好。
明菲照了鏡子,很是滿意,便笑道:“你想通了麼?”
金簪垂下眼:“奴婢不懂三小姐的意思。”
明菲用梳子背敲著妝臺:“你連這個都不懂?那就難怪夫人不要你了。”毫不留地掃了金簪僅剩的面。
金簪閉了閉眼,聲音哽咽:“奴婢笨拙,不能討夫人的歡心。”
還算直言直語,明菲天真地笑:“你不笨啊。我瞅著從前夫人最疼的就是你,最倚重的也是你。就連我有什麼事兒,都是首先就想到去尋你的。好姐姐,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兒,竟讓夫人捨得把你給了我?我看著,桃不如你多矣,就是做針線活,也沒你做得好。難道是,正因爲你有出息,夫人才會把你給的我?”又在金簪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金簪紅了眼:“三小姐,你明知故問!”
明菲皺眉道:“奇怪!你怎麼這樣說?可別冤枉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哦。”見金簪紅著眼瞪著,誇張地:“呀,快別這麼瞪著我,我膽子小。你要是不肯在我這裡,我立刻就去回了母親,讓你回去!怪嚇人的。”固然不能主把金簪趕走,但金簪既然自送上門來,就別怪不客氣。
金簪咬著牙跪下去:“三小姐,求您給奴婢一條活路!”
明菲收起了笑容,淡淡地道:“活路不是誰給的,是自己闖出來的。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就是看好我的屋子,管好我的人。”把一串鑰匙扔在妝臺上,“這是我屋子裡的鑰匙,你要麼別,一旦了,了一件東西我都不會饒你。你想好了!”後面這幾句話說得咄咄人。不指金簪忠心,只希金簪知道自己的境。從而不敢輕舉妄。
金簪想了很久,終於手抓住了那串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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