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龍的弓之下，驚得魯長風在城墻上抱頭鼠竄，倉皇不已。

“護駕！護駕！”王春刀佩刀，驚聲怒吼。

“快！立盾！陳九州要攻城了，擋住楚人弓箭！”

實則是想錯了，陳九州現在，兒沒有攻城的意思，再如何，也該給夏構一個投名狀的時間。

當然，若是強攻的話，陳九州亦有信心。

真打起來，陳九州敢斷定，那些民夫必然是消極應戰，甚至有更大的可能，會不顧一切地逃跑。

至于傷亡，那就說不定了。

“陳相，我有一計。”賈和笑著走來，瞇起眼睛。

“我說老賈，你這模樣，真像個狐貍一般，對了，你本來就是燕國之狐。”

“陳相又夸我。”賈和頓了頓，繼而開口，“如今圍住會稽郡，陳相可令四周楚士，皆唱楚歌。”

“唱楚歌？”

“自然，陳相別忘了，會稽郡里的軍士，亦是楚人。”

“賈和，此乃妙計！”稍想一下，陳九州臉大喜。

四面楚歌，這賈和真是個天才。

“何通，白鸞，傳本相令，讓本部楚士，立即高唱楚歌。”

“唱楚歌？”何通與白鸞面面相覷，特別是白鸞，的越人三部，雖然說也聽過，但終究是越人，唱得不見得多。

“楚歌一起，會稽郡的軍心，必將大。”

再加上夏構的計劃，要不了兩天，會稽郡必破。

聽完陳九州的解釋，何通與白鸞也紛紛出喜，慌不迭地走出中軍帳，往本部人馬走去。

對峙半日，又是一場黃昏落下。

在昏暗的視線中，會稽郡四周圍，突然想起了若雷的長呼聲。

“什麼聲音？”

會稽城頭，原本張無比的兩隊軍士，在聽到這種長呼聲之后，猛然間軀一震。

為楚人，自然聽得懂楚歌。

有一些，已經開始紅了雙目，下意識地跟著小聲唱了起來。

“南疆有國，其名為楚。”

“芷草莽莽，楚水蒼蒼。”

……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悲戚，如同染一般，傳遍了會稽郡的每個角落。

即便是躲在屋里戰兢的孩子，聽到歌聲之后，也忍不住跟著和了起來。

楚歌，乃是高祖立國之后，恰逢敵國來攻，戰況急，便親自挑選百位文士，嘔心瀝所作，旨在鼓舞楚人士氣，保家衛國。

一曲楚歌，不僅幫高祖打贏了立國之戰，更是流傳四百余年。

販夫走卒，高富賈，將鍕士卒，孩婦人，皆是能信手拈來。

“有子初長，盼之為將。”

“護我江河，守我山川……嗚嗚。”

一名年輕軍士泣不聲，將頭伏在城墻上，棄了長戟痛聲大哭。

嚓——

一柄長刀，從他的后背捅，直捅到了面前腹下。

回長刀，王春臉發白，“不許唱！都不許唱！誰再唱，便以叛逆論！”

“這是陳九州的計！”

可惜，并沒有太多人聽王春的話，東頭聲停了，西頭又有聲音驟起，霎時間，四周圍都是悲戚的楚歌聲音。

“陛下！四面楚歌！”有軍參倉皇無比地跑回小皇宮，連語氣都發抖了。

這等景之下，頹喪的氣氛，一下子傳染開來，原本還有些士氣的守軍，瞬間軍心大碎。

魯長風渾哆嗦，料不到陳九州會有這一手。

“陛下，若軍不能戰，國都必會失守！”

“傳朕的命令，若有再唱者，當斬——”

“陛下！陛下！南門外的楚軍，開始推投石車，組架井欄！”又有軍參驚驚乍乍地跑來。

魯長風驚得又要開口。

“陛下，東門的東楚忠勇侯，開始列軍陣！”又是一個軍參，哭喪著臉跑。

“陛下，東楚越人軍掛繩勾，準備攀城墻了！”

“陛下！敬天營叛，要打開西門，恭迎楚軍！”

“陛下——”

……

一個又一個的軍參，不斷帶來噩耗。

“都、都閉！”魯長風出長劍，捅死最前面的一個軍參。

余下的軍參，皆是驚惶地后退幾步。

“傳令夏構，讓他趕帶著民夫去守城，務必擋住陳九州！”

實際上。

陳九州并未打算攻城，做出佯攻的姿態，無非是為了配合楚歌的藥效。

結果很滿意。

“陳相請看，魯長風調民夫了。夏構傳來書信，民夫中至有上百萬家老被說服，愿意配合王師。”

家老，相當于百戶人的小頭領，一般由德高重的老人擔當。

上百個家老，穿在八萬民夫之中，很容易造連鎖反應。

西門城頭上。

夏構意氣風發，這一次，他才覺得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揚眉吐氣。

“陳相有問，我等是楚人，或是魯人？”夏構抬起手臂。

“自然是楚人！”幾萬民夫振臂高吼。

“陳相有問！辭家破賊，是為賊？或是破賊的英雄？”

“自然要做英雄！”

“東楚，吾國！”夏構舉高手臂，握拳頭。

不知覺間，早已經熱淚盈眶，他才終于明白，為何八千老卒敢赴死，又為何七萬南江軍，在面對六十萬徐梁聯軍之時，會死戰不退。

他曾經恥辱，也曾經迷茫，但幸好，抓住了最后一片黎明的曙。

“東楚！吾國！”

數不清的民夫，甚至不原本的會稽郡守軍，皆是齊聲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