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映紅人臉，更映出了無數楚士臉上，不死不休的戰意。

陳九州抱著劍，和夏驪兩人，安靜地坐在船頭上，看著不遠的廝殺。

五萬圍殺三十萬，放在哪個國家，都是足以自傲的事。

但陳九州現在，只有萬分愧疚，是八千老卒慷慨赴死，再換來了東楚的扭轉乾坤。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擼得灰飛煙滅……”

陳九州背不，上一世的記憶，仿佛越來越模糊，而在東楚發生的事，卻越來越融骨子里。

“小喬是誰？為什麼出嫁了？然后那個公瑾的，會擼得灰飛煙滅？”

靈魂三問，問得陳九州措手不及。

“陳九州，你是東楚的英雄。”

“我不是，他們才是。”

陳九州揚手，指向滔天大火之中。

在那里，八千赴死的老卒，再也回不來。

“咳咳。”賈和帶著一臉火煙，咳了兩聲走上船頭。

夏驪紅了紅臉，又急忙把陳九州的手推開，才踩著小碎步，走了船艙里。

“陳相，圍殺之勢已，南梁三十萬大軍，如甕中之鱉，逃無可逃。”

陳九州點頭，為了這一步棋，犧牲的實在太多了。

慶幸，這一戰，必然會打出東楚國威。

“裴峰那邊怎麼樣？”

“過險灘的時候，落馬七十二騎。”

落馬，即是人和馬一起滾洶涌江流，救無可救了。

陳九州微微嘆了口氣，這便是無奈的地方，比起南梁，東楚做很多事都要涉險。

“林堂呢？”

“趁著天策營軍傾巢而出，已經繞過去了。”

“好。”陳九州神欣，總算是沒有失。

要知道，哪怕打贏了天策營，但后續的問題，依舊不可小覷，比如說刺蛟軍，這可是南梁最生猛的軍隊。

“天策營死傷如何？”

“包括燒死的，淹死的，共有六萬余人。”

“還不夠，派人告訴李隆他們，天明之前，至要殺一半。”

一半，則是十五萬。

“剩下的事，便給你了。”陳九州側過頭，有些復雜地看著賈和。

賈和卻只是微微一笑，將亮銀鎧緩緩摘了下來，出再普通不過的文士袍。

“陳相放心，這一去，我必不辱使命。”

“替我告訴梁帝，本相的耐心有限，真等得急了，真會一個不拉地殺掉。”

賈和拱手一笑，轉，獨自踏上一條小船，避開燎天之火，緩緩往楚江對岸的梁國而去。

……

直到天明。

整片江面都被水染紅，燒得只剩殘骸的上千艘南梁船只，被風一吹，立即沉江里。

范龍坐在一條半毀的江船上，神間充滿了疲憊。

“還剩多人？”

“回都督，死傷過了十萬之數。”

范龍子栗，抬頭往前看，江面上，能活下來的軍士，大多是靠著半毀的船茍延殘。

亦有許多，抱著幾乎燒炭塊的木板，浮在水上乞活。

朱進模樣最慘，昨晚不慎摔火勢中，連文士袍都燒爛了，屁位置溜溜的，只能一直靜坐，都不敢。

“諸位放心，陛下、陛下會來救我們的，只要回到江州郡，回到天策營寨，我們就安全了。”這句話，范龍說的極其煎熬。

貴為南陲三將，領軍三十萬，卻被七萬楚士，打得潰不軍。

江面上，有人還想游出去，被楚士發現，立即殺在水中。

……

江州郡，守軍不過千。

郡守趙莊正抱著小妾酣睡，夢里還想著有助戰之功，天策營攻下東楚后，他擢升為三品朝。

“報——”

一個南梁軍士，驚驚乍乍地跑了進來。

“什麼狗屁事！沒看見本大人在睡覺嗎！”

“郡守大人，東、東楚人兵臨城下！”

“什麼！”

趙莊驚得服也顧不得穿，三步并作兩步，倉惶跑上城頭。

隨后，整個人差點沒嚇暈在地。

在他的面前。

淡淡的晨霧之中，一支浩浩的大軍，正以攻城拔寨之勢，即將奔襲而來。

“怎麼可能！楚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這可有上萬啊，怎麼守得住！”

“報！江州外的礦區，四千東楚賤民叛，正往江州郡的方向趕來！”

趙莊艱難地著大氣，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慌忙打包了金銀珠寶，扯了幾匹馬，帶著幾個死士就往城后奔去。

如此，不到一個時辰，作為臨江要塞的江州郡，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便落了東楚之手。

“通告陳相，江州郡已經被我林堂拿下，我東楚上國，在楚江另一岸，已有立足之所！”

“東楚祖上有訓，凡楚江所經之，皆是我東楚之疆！”

城下，無數呼喊此起彼伏，特別是那四千在江州的東楚民，幾乎把嚨都喊啞了。

……

自東往西，浩浩的大軍。

為首的軍隊，在清晨的下，顯得神威無比。

清一的烏金甲，銀質首盔，左手握虎牌盾，右手持一近乎十余尺的銀長槍，腰間還挎著銀短弩，此刻正齊整地踏著烏金履，蕭殺地往前行軍。

一架巨大的龍輦，由十六匹神威不凡的駿馬拉著，穩穩簇擁在大軍之中。

“刺蛟軍！加速行軍！”

離著龍輦不遠，一名中年軍參騎在戰馬上，迎著晨風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