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的刀刺穿了鬼臉,但那并不是鬼面王痛苦嘶吼的原因。
真正讓鬼面王發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哀嚎的,是林七夜的那雙眼睛,在那灼熱的金之下,鬼面就像是被火焰融化的蠟燭,極速的消融。
雖然這金只出現了一瞬,但足以令本就瀕死的鬼面王徹底喪失生機。
最終,在林七夜的注視下,那張鬼面徹底凝固一團皺皺的半固態,再也不見鬼臉蹤跡。
與此同時,林七夜只覺得一暖流順著握刀的手,緩緩流淌進他的。
他微微皺眉,抬腳踩住腳下的鬼面軀,拔出直刀。
想了想,又彎腰把那蒼白的鬼面團撿起,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雖然有星夜舞者的加持,但經過如此高強度的驚險戰斗,林七夜自的力消耗也極大,最關鍵的是兩次用熾天使之眼,徹底榨干了他本就不多的神力,現在走路都有些吃力。
正如趙空城所說,以他現在的境界,面對鬼面王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不是守夜人先將鬼面王重傷,如果不是趙空城用命砍廢了鬼面王,即便他有熾天使之眼和,依然不可能是鬼面王的對手。
這,就是降臨在這個世界的神話生。
這,就是"川境"。
雨水劃落臉頰,他一步步的踩在洼中,踉蹌著朝著趙空城的尸走去。
他走到尸邊,緩緩地坐了下來。
"早就跟你說了,英雄,不是這麼好當的。"林七夜看著已經冰涼的趙空城,喃喃自語,"你在這里賭上命打生打死,又有幾個人知道呢?
你知道嗎?現在,遠在數里之外的市中心,依然是燈紅酒綠。
他們在ktv唱歌,他們在火鍋店用食,他們在酒店滾床單,他們在電影院吃著米花……
而你,而你!
卻只能無聲無息的死在這里。
他們不會知道,在這瓢潑大雨之中,有個男人提著刀干翻了一只神話生!也不知道自己能沒心沒肺開開心心的玩樂……是因為有人替他們獻出了生命。
你這樣,真的值得嗎?"
林七夜注視著趙空城蒼白的面孔,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可惜,他注定無法再度開口。
林七夜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怕死?
你錯了,死,我一點也不怕。
你覺得一個從小見過天使,瞎掉雙眼,被關進神病院的孩子還會對死亡有所敬畏嗎?
我曾在黑暗中無數次的試圖了結自己的生命,但明卻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救回來。
救我的明,不是那些在都市里為奔波,抱怨世道不公的所謂'眾生'!
……是我的家人啊。"
林七夜抬頭,仰著漆黑的夜空,緩緩開口:
"眾生不曾渡我,我又為何要用自己的命,去守護這'眾生'?
所以,我不愿當守夜人。"
林七夜轉過頭,目落在那座大雨中的矮房上,雙眸之中浮現出些許迷茫。
"但,我這個人,最欠不得別人人。
你救下了我的全世界,
我……又能為你做什麼?"
林七夜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守夜人福利好,即便你死了,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能到最好的待遇,后事就更不用說了,守夜人肯定給你安排的面面……
你也不缺錢,而且我也沒錢。
那我,到底該怎麼還你這天大的人?"
林七夜怔怔的坐在那,半晌之后,又轉頭看向遠的矮房……
雨中,他的雙拳緩緩攥,
又無力的松開。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用刀撐著地面,艱難的站起,喃喃自語:
"我林七夜這一生只對三個人有愧,為我奔波十載的姨媽,被我拖累十載的表弟……
還有救下了我們一家三口命的你。
你救了我的全世界,
作為換,
你的世界,我幫你守十年。
十年之后,無論是何景,我與守夜人再無關系,我與'眾生'再無關系,
我還是會回到這個家,繼續我原本的生活。
這筆易……可還算公平?"
林七夜低頭看向泊中的趙空城,他只是靜靜的躺在那,像是睡著了般。
"既然你不反對,就這麼定了。"
林七夜將直刀地面,面對一個方向……跪了下去。
那里,雨中,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矮房。
"姨媽,小七要走了,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因為我怕回去了……就再也不想離開。
聽說守夜人的待遇不錯,在我賣命的這十年里,給的補夠你們母子二人好好生活了,等十年之后,小七會讓你們過上最好的日子……
您的養育之恩,小七十年后再報。"
林七夜跪在雨中,水珠順著他的發梢落下,潤了眼眶。
他俯下,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額頭抵在地面許久,才緩緩抬起。
他緩緩站起,最后看了矮房一眼,拔出地上的直刀……
轉離開。
……
"湘南!我已經到老住宅區了,老趙他在哪里?!"
大雨中,一個披著暗紅斗篷,渾的人站在街道中,后背著一個黑長匣,彎著腰大口大口的著氣。
"在你前面兩棟樓之外的空地上。"吳湘南的聲音從耳麥中傳出,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抑,"紅纓……你要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我們在幾分鐘前就和他失去了聯系,而且老趙的紋章定位,已經好幾分鐘沒有過了……"
紅纓的瞳孔驟然收,的微微抖,隨后就像是利箭般出,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你別瞎說!!也許,也許他只是累了……"紅纓咬著牙,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紅纓……"
"你別說話!!"紅纓怒吼。
"紅纓!老趙的紋章定位了!"
這句話一出,紅纓的眼中頓時浮現出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死!他在哪?"
"他在緩慢的移,他……離你越來越近了。"
紅纓一愣,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目落在不遠的拐角。
沉悶的雷聲在遠的云層中回,雨水如同傾注的水幕,遮蔽了的視線。
約中,一個影從雨中緩緩走來。
那是一個年,
他的后背著一柄刀,
他的手中抱著一個男人的尸,
他停下腳步,用盡全的力氣,咆哮開口!
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晚輩林七夜,送趙空城將軍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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