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鄉野爭地的事,若是放在平時,實在是蒜皮的小事,甚至難以呈送到皇帝那里。
偏偏寫奏折的是三朝元老張龐。張國老在淮王面前算是跌足面子。
就在他氣勢洶洶來尋淮王的錯時,漠北苦役營卻傳來消息,說是那邊的柳展鵬已經被尋獲了,人家沒有走出多遠,而且乃是被人劫持走的,那柳展鵬尋了歹人不備的時候,才逃出來主報回去的。
當發現自己鬧了一場烏龍,先為主來尋淮王的錯,結果將臉摔在了爛泥里后,張龐也醒過腔來了,明白他了綏王私斗淮王的工。
他這次來抓淮王的把柄,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畢竟揭發淮王錯的書信是通過明面呈送到他面前,不查也不行。可是若是查得穩住,倒也無損他清吏名聲。
張國老雖然標榜為人耿直不阿,但能立得住三朝的能臣,腦子里不可能只有忠義嗡嗡作響。
當他決定,兩邊都不占,索兩頭都得罪,繼續走自己耿直能臣的路數,只轉手一個奏章,將綏王縱容子侄的事呈送天庭,至于怎麼罰,就看皇帝如何安排了。他還要繼續巡游江南,不參合兩王相斗的爛事。
一時間綏王進京的氣氛便不如他事先所想的那般熱絡了。
當然,這事兒也不算什麼,綏王當下寫了一封自罪書,痛陳自己對親眷的失察,請皇帝降責自己,態度誠懇極了。
皇叔公的態度這麼恭謙,劉淯自然也不好小題大做,不過是頒布圣旨,依律置了綏王的子侄。
但是因為這件事,綏王閣理政的事便暫緩了一下。
劉淯頂住了太皇太后的力,只能淮王進京后,將兩王一并封。
所以在淮王府迎來第二門親事后,淮王就要攜著王妃京去了。
崔家五爺的親事辦得略顯冷清。
淮王跟五哥商量好了,既然親,還是分府出去過,這樣彼此都自在些。
他撥給五哥的宅子,離得眞州府也略遠些,其用意很明顯,并不希以后走得太勤。也讓廉姨媽以后不必借口著看兒總是往王府里跑。
廉楚氏在和崔芙的幾次較量中,次次居于下風,氣得人都病了兩場。待看到兒婚時的清冷場面時,便再也忍不住跑去跟楚太妃告狀。
楚太妃這兩日時時得了兒的耳提面命,加上眠棠適時的哭窮,這輩子倒是難得有耳子不的時候。
加上廉楚氏話里話外埋怨的都是崔芙不懂事,更是不招人聽!只略顯不耐地聽完廉楚氏的嘮叨后,不甚客氣道:“秦氏出的只有那麼些,公中已經比照著三倍填補了,就算是這些,都是眠棠從自己鋪面上挪了一些填補的。你去別家打聽打聽,有沒有弟妹反過來給嫂子添彩禮的。你只知道手要,怎麼不想想我這個當婆婆的在兒媳面前多沒面子!”
廉楚氏從沒見姐姐說話這般不客氣過,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只強詞奪理道:“我們苪蘭許給崔行迪原本就委屈,王府多補償些不也是應該的?”
楚太妃更不聽了:“你這話若是你婿聽去,讓他該怎麼想?當初我們王府也沒有迫著廉家嫁兒!要不是老五那孩子一直對苪蘭有心,你以為他就愿意娶個名節損的子?再說你們廉家給的嫁妝不是也不多嗎?總歸沒讓他們著凍著,新給的宅院也面面。我們崔家究竟是哪一點對不住你們廉家?你要是這樣,我們崔家就再給廉家發一次解婚的婚書,你看誰家給的彩禮多,就將兒嫁給誰去吧!”
楚太妃說這話時是了氣兒的,原先都不知道,眠棠那孩子最近食得可以,庫房里的新的燕窩補品都著這個老婆子,而眠棠正懷著孕,居然只就著些碎燕熬湯喝……
責怪眠棠太小家子氣,眠棠也僅僅是笑著道:“最近用錢的地方太多,能省就省點,讓五爺親面些,我吃碗燕窩算得了什麼?”
楚太妃心疼眠棠,更心疼眠棠肚子里的親孫兒。就沒聽說過哪個府上,一個庶子娶親,卻鬧得主家犬不寧,吃喝不上的!
所以廉楚氏此來,無論說得如何可憐凄慘,楚太妃心里閃著的都是自己懷孕兒媳婦的那一盞碎燕。
廉楚氏沒想到楚太妃會將話說得這麼絕,一時氣得臉大漲,卻不敢真接應承,只能勉強認錯,讓姐姐消氣,就此灰溜溜地告辭了。
待廉楚氏走后,楚太妃便將話學給了兒崔芙聽,崔芙笑著道:“母親早這樣就對了,白養出寫個不知怠足的白眼兒狼。廉姨媽若是認不清自己兒嫁的庶子,那日后豈不是要時時來王府擺親家母的威風?到時候行舟了京城,王府的底子都要被個庶子媳婦掏空了。”
楚太妃如今也懶得管妹妹家的破事,只是想到兒子將要遠行,就覺得心傷,道:“你們兄妹倆一個個的都要去京城,彼此有個照應,我也就能放下心來,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跟你們兄妹相見,我老死在府里的那一天,卻不知能不能見你們最后一眼……”
這話傳到了崔行舟的耳朵里,便有些哭笑不得,只在一家人圍坐吃飯的時候跟楚太妃道:“母親康健得很,看著也年輕,如何想到了那?再說,我和姐姐又不是不回來了,待得我將京城的事安頓好了,政局也安穩了,還是要接母親一同京的。”
眠棠也在一旁道:“是呀,到時候我肚子里的寶寶,還需得他的祖母多多教養呢!”
一時間楚太妃也是聽得眉頭舒展,略解了不舍的離愁。
再說廉姨媽,氣哼哼回家之后,便將楚太妃的話學給兒聽,原是指著兒給解氣。
可是廉苪蘭一聽,啪的一下,將桌子上的果盤子摔得盡碎。
“娘,你若再這麼糟踐我,我也不用出嫁了,左右一繩子吊死在庭院子里,省得你不夠臉,沒有風嫁!”廉苪蘭自上次犯了了癔癥之后,脾氣大了許多,尤其是跟廉楚氏,毫不客氣。
廉楚氏沒想到兒不僅不替自己幫腔解氣,還這般說話,只氣得要追打苪蘭。
廉苪蘭直地立著,沖著廉楚氏恨恨道:“你但凡眼皮子不這麼淺薄一星半點兒,我也不至于落到這般地步!我還沒嫁崔家呢,你又為了那點銀子上上下下得罪了個遍!我父親真是瞎了眼,娶了你這麼個婦人!”
廉楚氏沒想到平日跟溫溫的兒竟然罵得這麼狠!只氣得推著一旁坐著的廉含山,要他教訓不孝的逆。
廉含山沉著臉,將水煙的煙斗敲得山響:“我看苪蘭說得在理,你就是個鄉野村婦的見識,好好的兒都你耽誤了!”
廉楚氏見平日綿的丈夫都敢這麼跟自己說話,氣得立刻炸起,又跟廉含山吵個沒完。
廉苪蘭面無表地帶著自己的丫鬟快步離開了前廳——這個家,一刻都不想呆著,就算嫁給個瘸子,也愿意!
在崔行舟柳眠棠離開眞州府的那一日,新婚的五爺也帶著妻子廉苪蘭前來送行。
雖然廉苪蘭了崔行舟的嫂子,可是為庶嫂其實也沒有多大的臉面,見了淮王也得行禮問安。
也許是人逢喜事神爽,五爺看上去,氣倒是比以前要好很多。只是廉苪蘭看上去,卻不復以前當姑娘時,娟秀明的模樣,臉上看上去晦氣沉沉的。
只在人群里,直直看著正小心攙扶著柳眠棠上船的王爺。
如今這個小心著妻的男子,哪里還像那個清冷的表哥。滿眼睛的似水……廉苪蘭看得眼眶發疼,心也發涼。
可就在這時,旁那個坐在木質椅上的男人,突然握住了的手,沖著輕輕一笑,廉苪蘭快要涌出的眼淚倒是頓在了眼眶里,沖著他也勉強一笑……
再抬頭時,大船已經拋錨啟航,沿著碧波長江前行而去。
崔芙的夫家已經先到了京城,所以這次便跟弟弟崔行舟一同進京。因為是船行,除了夜停靠外,一路都是碧波遠山的景,倒也很是愜意。
眠棠原本擔心自己懷著孕,會在大船上暈船。可是最近懷孕的反應已經從能吃變能睡了。
上了船之后,眠棠是腦袋沾著枕頭就睡著,這一睡倒是省了遇到大波浪時暈船的麻煩。
不過崔芙卻沒這般的幸運,在一場大風浪后吐得是一塌糊涂,整個人都不神。
眠棠讓李媽媽給崔芙熬煮了些補湯,可是崔芙喝不下。眠棠看著這樣子,便跟崔行舟商量,要不要讓姐姐改坐馬車赴京。
可是崔行舟卻搖搖頭道:“我這次又給綏王下了絆子,依著他錙銖必較的心腸,必定在憋著壞,若是姐姐下船前行,我怕出什麼意外。”
眠棠覺得這般下去不是法子,便想著再靠岸時,找個郎中看看。
不過在此之前,江湖赤腳郎中再次上陣,眠棠自己給崔芙把了把脈,這一,眠棠有些不自信地道:“姐姐,我著怎麼像喜脈?你上次癸水是何時來的?”
崔芙被問得一愣,回了娘家之后,就一直忙里忙外,哪會記得小日子,就連忙問自己邊的婆子。
這一問,才察覺,可不是嗎?自己得有一個月沒來小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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