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昌捧著寶刀站在原地,瞧著秦繼勛與那位宋監軍在不遠兩對而立,也不知秦繼勛說了什麼,那宋監軍的眉頭皺得死,隔了一會兒神又松懈了許多。
兩人多說了幾句話,魏德昌等得心中煩躁,正發作,卻見秦繼勛朝宋監軍作揖,隨即宋監軍便朝著親衛一揮袖,帶著人撤去了。
“義兄,你跟他說什麼了”魏德昌見秦繼勛走回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蘇契勒是丹丘王庭的王子,這些人錢帛只怕他還看不上。”秦繼勛將寶刀拿回來,又命令親兵,“將們放了。”
“所以義兄您方才是在問宋監軍要錢”魏德昌靈一閃,他當即笑起來,“那姓宋的這些年克扣下的軍餉多,你一直心中有數,卻并不發作,今日你問他要錢,他自然無話可說”
即便朝廷從沒減軍費,但從云京到邊關的這一路上層層盤剝下來,軍費落到軍中,也不過勉強能夠維持。
“那個阿多冗在王庭時便與蘇契勒政見不合,此次蘇契勒得了王命駐守居涵關,必然容不得阿多冗,這口黑鍋,是落在你頭上了。”
秦繼勛微瞇雙眸。
阿多冗的尸到底是怎麼出現在瑪瑙湖的,魏德昌至今沒有答案,他立即抱拳“義兄,我這便去查”
“不必了。”
“為何難道義兄不信我”魏德昌聲氣,有點惱,“若真是我軍中的人,我必殺他全家”
“豈是我不信你是監軍不信。”
秦繼勛淡淡地瞥他,“我雖統率雍州三軍,但在你我之上,還有一位宋監軍,我若由你去查,他必會寫奏疏送去云京,以此彈劾你。”
魏德昌氣得咬牙“這個酸腐的文就會寫奏疏告黑狀”
秦繼勛不再與他多說,轉正要令親兵牽馬,卻見人群之間,一名裹著面紗的子正將那沾的子扶起。
“你別哭,我扶著你走,你不能在這里風,必須要用藥。”倪素才將人扶起來,子的郎君便著雙走近。
子滿臉是淚,與郎君抱在一塊兒哭。
“你能治”
秦繼勛大步流星,一雙凌厲的眸子看向倪素。
“能。”
面紗遮掩之下,倪素看著這個人,只淡聲吐一個字,不與此人多說話,卻不防他忽然摘下腰間的錢袋一下拋到手中。
“那就請你治好。”
秦繼勛微抬下頜,一旁的親兵立即上前來遞了一袋錢到那子的郎君手中,那人接了錢,跪下去,聲淚俱下“多謝秦將軍”
秦繼勛沒理會,帶著親兵騎馬離開,魏德昌也很快將堵在城門的兵士帶走,倪素與那年輕男子將人扶回他們家中,先診脈,又看了流的狀況。
不夠三月的孩子,到如此重擊,終究是保不住。
倪素寫好藥方,那郎君出去買回了藥來煎,等著子喝下去,又待了一會兒,囑咐了一些小產后需要注意的事項,才孤一人往回走。
枯井上的木板依舊鎖著,倪素繞回到青穹父子原先的屋舍,后背都是冷汗,一推門,卻見他們父子兩個一人捧著一個瓦罐兒,坐在角落里。
“倪姑娘。”青穹昏昏睡,聽見門吱呀一響,他一下抬頭,正見倪素進門。
“你們去哪兒了”
倪素發現買給他們的新,竟都沾了好多泥污。
“我阿爹昨夜聽見阿娘說話,說幽都恨水畔有很大一片荻花叢,而人間荻花上的水,便是幽都恨水所化,取之可安魂,我與阿爹天不亮時,等城門一開便出去取水了。”
“你們去了瑪瑙湖”
倪素立即反應過來。
“是,哪知道在湖里瞧見死尸”范江倒也沒有多怕,他是與鬼魂過親的男人,“我一眼就瞧出那是個胡人,便帶著青穹回來找城門口的軍爺,然后他們就去打撈了尸,又帶我們父子兩個去秦將軍府里頭問話,將才放了我們。”
“好歹這些水還在。”
青穹舉起瓦罐。
倪素走近,發現他們父子兩個手中的瓦罐里都裝有滿滿一罐水,他們到底在瑪瑙河接了多久的水
倪素朝他們作揖“多謝你們。”
“倪姑娘,可使不得”范江擺手。
倪素想了想,將懷中那個秦將軍扔給的錢袋塞到青穹手中,“這些你們拿著,別拒絕我,今夜,我們在一塊兒吃鍋子吧。”
鍋子
青穹與范江面面相覷,父子兩個都看清了彼此眼睛里的饞字。
他們父子過得貧苦,從沒有買過這麼多的牛羊,他們在一塊兒弄鍋子,卻見倪素在弄一個面團。
“倪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青穹切了,了手過去瞧。
倪素被淺發弄得臉頰有點,撓了一下,臉上立即沾了面,毫無所覺,回答青穹“想做糖糕。”
雍州是沒有糖糕這種東西的,青穹“哦”了一聲,便在一邊看著做,卻發現其實好像有點手忙腳,他不住問“倪姑娘,你到底會不會啊”
“你別吵。”
倪素也有點著急。
黑夜降臨,屋中明燭,鍋子咕嘟咕嘟地煮著,但青穹與范江誰都沒,直到青穹看見倪素上的藥簍中,瑩白的團流散出來。
“徐將軍”
青穹看見他在霧中凝聚形。
倪素立時回頭,發覺自己后已立著一個人。
對上他的雙眼,從灶臺上端起來一碟糖糕,湊到他的面前,“徐子凌,我會做了。”
糖糕炸得金黃,每一塊都很飽滿圓潤。
與云京那些食攤上的別無二致。
但徐鶴雪的目落在手背,有幾紅紅的,他沒有說話,手指卻忽然輕的手背。
燙傷的灼燒幾乎立時因他的而得到緩解,他總是這樣冷,像堆砌的冰雪,倪素拿起一個糖糕遞給他,“你快嘗嘗看。”
徐鶴雪沒有接,那雙琉璃般的眼睛鋪陳冷淡的底,但在看見臉上沒干凈的面時,他眼睛的弧度有了細微的變化。
“臟了。”
他說。
倪素面迷茫。
徐鶴雪聞到了糖糕的香味,里面夾雜著紅糖的味道,他早已經忘了什麼是甜的滋味,他雙指攏著袖,輕輕去頰邊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