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京都葉家。

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昏暗臥室，兩道影盤膝而坐。

一位是西裝革履剛剛趕回葉家的葉振興，而另一位，是位材瘦弱，穿著單薄長衫的明老頭。

木桌，團，油燈，清茶。

很難想象京都第一富豪家族的葉家大宅里會有如此寒酸的地方。

“爸，慈恩大師那邊沒問題吧？”很久，捧著茶碗的葉振興語氣凝重的問道。

著長衫的明老頭左手拿著一串雕有釋迦牟尼佛的佛珠挲轉，右手著挑燈輕輕撥油燈里的燈芯。

使得房間里的線更加明亮了一些，他嗓音干沙的回道:“若不是慈恩大師懷佛法庇護，今日葉家氣運就遭那白眼狼襲得手了。”

“呵，到底是葉家的種，做起事來干凈利落，不計后果。”

“這一點，倒是和我脾氣相符。”

老頭放下挑燈，端起清茶喝了一口，咂舌道:“昆侖掌教弟子，京都第一天靈師，好大的名頭，好兇的手段喲。”

“只可惜數典忘祖，背叛葉家。不然還真值得好好培養一下，肯定是比千山強上許多。”

老頭自顧慨道:“當年的事，你我都是迫不得已。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葉家落敗不是？總不能任由祖宗留下的基業毀在我們手上不是？”

“姝夢是葉家的恩人，是我的恩人。哪怕死了，也是葉家的好兒媳。”

“初一十五，逢年過節，我都是親自給上香賠罪的。能原諒我們，原諒葉家的無奈。”

葉振興低頭，看不清此刻的表。

老頭目和道:“你也五十幾歲的人了，別因為姝夢的死耿耿于懷。千山難堪大用，你我不可能一直撐著葉家。”

“這偌大的家業，早晚是要傳給子孫后代的。”

“你二叔和三叔一脈子嗣興旺，對葉家的家產虎視眈眈。可到底不是我們這一脈的人，葉家留給他們我不甘心，更不放心。”

老頭苦口婆心的規勸道:“房家那丫頭就很不錯，知書達理，為人聰慧。雖說比你小了二十幾歲，可現在這年代，年齡差距不是本問題嘛。”

“娶了，生個兒子，我就算死也能閉眼咯。”

“爸。”葉振興眼眶潤道:“瞎說什麼呢，您老長命百歲，起碼活到一百五十歲。”

老頭爽朗大笑，手中的佛珠越轉越慢道:“我自己的子骨自己清楚，最多還有五年，或許五年都撐不過了。”

“怎麼會？”葉振興雙手抓，如遭雷擊。

老頭嘆氣道:“葉家氣運與我相連，我死，葉家衰。這些年來，為了解開這個困局，我想方設法謀劃了很多東西。”

“我可以死，但葉家絕對不能敗。”

“好在這個困局在我十多年的努力下終于有了一線解開的機會。”

“振興，我死之后葉家就給你了。”

“千山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對你我言聽計從，可骨子里的殺意是藏不住的。”

“他對你我有恨，對葉家有恨。”

“葉家的產業留給誰都不能留給他，否則后患無窮。”

老頭停頓了片刻，放下轉的佛珠道:“靈溪那邊不愿回來，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由著吧。”

“怎麼說也是葉家骨，你的親生兒，我的親孫。”

“親相殘，終是惹人笑話，寒人心的。”

葉振興搖頭道:“那丫頭脾氣固執的可怕，不會死心的。”

老頭拿起木桌下的油壺，往油燈里添了點香油，皮笑不笑道:“真到那一步，孰輕孰重你自己看著辦。”

“敬葉家一尺，葉家可以還一丈。”

“不念恩，自然別怪葉家絕了。”

“這些年，死在葉家手里的人還嗎？”

葉振興垂落雙上的右手微微抖，并未反駁。

老頭似將一切看在眼里，迫葉振興做出表態道:“婦人之仁終究不了大事，兒沒了可以再生，家業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我知道。”葉振興抬頭，平視老頭的雙眼:“爸，您放心，我不死，葉家就和在您手上一樣，永遠都不會倒。”

“這就對了。”得到葉振興保證的老頭滿意的給對方續了杯茶，輕松道:“段左泉那邊你多拉攏些，這個玄門掌教弟子手段尚可。哪怕現在比不上玄門老一輩的高人，日后也定將有所氣候。”

“葉家與其好，花點小錢，總是利大于弊的。”

“就像這一次，靈溪暗中襲葉家祠堂氣運燈。慈恩大師以佛庇護，保全三十六盞氣運燈一盞不滅。”

“功勞是慈恩大師的，但段左泉也不是沒有苦勞嘛。”

“這小家伙以玄門八卦封鎖祠堂，伺機而，讓靈溪不蝕把米。”

“否則靠慈恩大師一人，還真不一定能攔住靈溪。”

“你這兒天資妖孽，十九歲為華夏年紀最輕的天靈師絕不是說著玩的。”

老頭說到這不免再次出痛惜之道:“可惜了啊，可惜與葉家不是一條心。”

葉振興為難道:“在段左泉上花點錢我倒是不介意，但這家伙胃口不小，不是錢能搞定的。”

“比如呢？”老頭神玩味的問道。

葉振興坦白道:“好，來葉家一個月不到，就將主意打到二叔那一脈了。”

“唔，你說的是老二家的孫欣瑤丫頭？”老頭若有所思。

葉振心應聲道:“是啊，這小子油舌，能言會道，皮囊長的也不錯。心機城府哪是欣瑤這種不懂世事的小丫頭能比的。”

“這才多久啊，兩人就眉來眼去了。”

“欣瑤是了真，可段左泉這邊……”葉振興冷笑道:“擺明是想玩弄我葉家的兒。”

老頭毫不介意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爸，您的意思？”葉振興眉頭微皺道:“您是想以欣瑤去綁住段左泉？”

“有何不妥？”老頭反問道:“我葉家的兒可不是白得的，他段左泉想玩，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去玩。”

“欣瑤也有二十六歲了吧？”

“是該嫁人了。”

“玄門掌教弟子，嘖，配欣瑤綽綽有余嘛。”

老頭有竹道:“不用管他真還是假意，你只要記住一點，我葉家不懼玄門。”

“他段左泉敢玩弄欣瑤一走了之，我就敢讓他死在京都沒人收尸。”

老頭戾氣十足道:“一個兒換玄門掌教弟子，這生意怎麼做葉家都不虧的。”

葉振興明悟道:“那我再加把火，讓段左泉早點套。”

“不急。”老頭沉聲道:“目前最需要你去做的是給我找鼎爐。”

“越極品越好，不管你花多錢，使的什麼手段，半年之必須找到。”

葉振興小心詢問道:“四弟媳那邊？”

老頭角勾起一抹邪笑，念了聲阿彌陀佛。

葉振興端起木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起離開。

父子倆這麼多年的相，有些事自然不需親口說出。

就像葉振興的提問，老頭沒有回答。

可他念的那一句阿彌陀佛卻已然告知了葉振興想要知道的答案。

這些年，每隔一年或是兩年，他都會為老頭提供所謂的鼎爐。

一般來說，能為鼎爐的子都是特殊質，生機比正常子多上三倍。

這種子，配合老頭施展的邪，兩人行云雨之事，就可幫老頭延壽。

好比他念念不忘卻不得不忘的妻子，裴姝夢。

正是因為懷鼎爐質，被他送給了自己的父親“用”。

葉振興后悔過，傷心過，痛苦過，卻從未反思自己做錯過。

在他看來，妻子的死是個意外。

因為當年的父親突遭天譴反噬，命在旦夕。沒時間供他去找鼎爐子，也來不及尋找了。

他不能不救，更不能因為一個人放棄葉家數十年來的打拼。

鼎爐不好找，極品鼎爐更是難上加難。

葉振興沒得選吶。

父親的氣運與葉家綁在一起，只要稍微有腦子人都該知道怎麼選擇。

起碼在葉振興眼里，再多的人都比不上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權勢”。

有錢，就有人，應有盡有。

沒錢，白手起家，拿命去拼，真能換到如今的富貴？

葉振興是嗤之以鼻的。

京都白手起家的年輕人很多，又有幾個能在京都立足？

又有幾人能追趕上京都葉家？

別說一代人的斗，就是三代，五代又怎麼樣？沒有氣運加，沒有天時地利，一切都是空談。

他甚至有些羨慕父親葉罡了，打著延壽的名義“肆無忌憚”的玩弄那些旁人趨之若鶩的極品人。

他的妻子裴姝夢。

他的四弟妹，準確來說，是他三叔第四個兒子新娶沒幾年的妻子。

論輩分，還得喊他父親葉罡一聲大伯。

多漂亮的人呀，清純知，端莊淑。

那一雙大長，白的人睜不開眼。

與當年的裴姝夢不同，四弟妹是心甘愿自己送上門的。

嘖，葉振興只要一想到四弟妹那張清純到跟似的臉龐，就覺得自己多年的修養蠢蠢。

人？

慕虛榮貪財念權的人？

呵，算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