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惟賢的語氣森嚴無比：“那些膽敢奉違的，膽敢不盡心竭力去做的，就等著下獄治罪吧！”

誰都知道這話是說給誰的。

聞安臣忽然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狠辣。

徐惟賢，老子就知道，你要玩兒這招！

他忽然哈哈一笑，深深一揖：“屬下遵命，定不負大人吩咐，竭盡全力將差事做好。”

衆人皆都訝然。

他這種反應，也很出徐惟賢的意外。在他預料中，聞安臣此時要麼是氣急敗壞，要麼就是戰戰兢兢，汗如雨下，張無比。而他最希看到的，則是聞安臣跪在他面前，求他收回這道命令。

當然，徐惟賢是絕對不會收回的。

而聞安臣此時的反應，讓他覺就像是狠狠的一拳結果打在棉花上了一般，說不出來的難。

徐惟賢眼神冷冷的盯著聞安臣，似乎想看破他心中所想，但他失了。聞安臣面沉靜如水，沒有流出一點兒緒，甚至方纔那略略帶點兒鷙的目，這會兒也變得平和。

“難不是指黎澄回來之後把他這個差事給免了？”

徐惟賢心中暗道。他越是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最大，這也是聞安臣最大的依仗。

而後他心中便是一聲冷笑：“那你就等著吧！此時定下之後，人選立刻就要上報，等到黎澄回來也來不及了。已經定下的人選報到了朝廷，發到了薊鎮，別說是他黎澄，便是鞏昌府知府也難再改。朝廷大事，豈容兒戲！”

“我倒是要看看，到時候黎澄回來結果發現也是無能爲力的時候，你又會是什麼一副樣子！”

徐惟賢得意的幾乎要笑出聲來，方纔因爲聞安臣的表現於預料而有些腥腥的心也好了許多，他站起來，大袖一揮，轉離去。

同知老爺走了，大夥兒自然也就各自離開。

聞安臣兀自站在那裡，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他來的時候前呼後擁，一進大堂便被衆人給簇擁在中間，而此時，別人卻都繞著他走，生怕跟他說一句話沾染上晦氣，或是被同知大人給記恨在心，也給收拾整頓一番。

等到大堂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聞安臣才往外走。

他旁邊那些刑房書吏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有些不知所措。有的站在原地未，有的卻是趕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大堂門口，聞安臣掃了一眼跟著自己的幾個書吏，一共有五個人。讓他頗爲欣的是，鞠孝忠、孫鏘以及當初奉命調製啞藥的晉長更都跟著了。他們看向聞安臣的眼神中充溢著的緒，名爲信心！

他們都對聞安臣有信心。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看幾人，衝著他們點點頭。聞安臣沒說話，但這個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鞠孝忠忽然哈哈大笑，衝著還呆立在大堂中故意要跟聞安臣疏遠的那幾個刑房書吏大道：“來日莫要後悔！”

聞安臣聞言一笑：“無論如何，你們幾位，是不會因爲今日之事而後悔的！”

說著又了鼻子，自嘲苦笑道：“真是報應不爽，前些時日剛把紀司明得衆叛親離，想想他那一日離開這大堂的時候，不就是這般樣子麼？沒想到這麼快就報應到了我頭上了。”

“司吏老爺您可別這麼說！”

鞠孝忠道：“那紀司明哪兒能跟您比？您前程遠大著呢，今日之事，連個磕絆都算不上！您一邁步，也就過去了。”

聞安臣笑道：“你倒是會說話。”

孫鏘在一邊道：“小的也是這麼想的，而且聞老爺你跟紀司明不一樣，你仁義，做事也講究，手段能力更不用說。小的當初那麼對你，你不但沒打殺了我，還給我銀子讓我養家，從那一日開始，小的就知道，敢跟聞老爺你做對，定要死的極慘，而若是跟著你幹，好定然不了。同知老爺是厲害，但要說他能收拾了你，小的不信。小的反而覺得，同知老爺要倒黴了！”

許是因爲張，他一開始時候說的開始結結的，但到了後來，卻是流暢起來。最後那一句‘同知老爺要倒黴了’，更是說的斬釘截鐵！這個預測在別人看來是極爲荒謬的，畢竟聞安臣和徐惟賢的地位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兩者本不是一個層級上的。但如果但聽他的語氣，卻是

覺這就是事實！

他這話說的也很實在，一點兒虛僞遮掩都沒有，直接就說出了爲什麼要跟著聞安臣。或許這話有些功利，但聞安臣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坦誠。

這話雖然只有孫鏘說出來了，但聞安臣很清楚，鞠孝忠和晉長更等人跟著自己，其實也都是因爲這個原因。你不能要求人家平白無故，不求報答的就跟著你，爲你效死賣命！憑什麼？別人哪裡有這個義務？

聞安臣很自信，孫鏘他們想要的東西，自己是給的了的。

所以至短時間，孫鏘他們是可靠的，是能用的。除非是他們到了更大的，讓他們覺得背叛自己得到的好要遠遠大過效忠自己的。但這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一行人回到刑房，聞安臣進了室，靠在椅子背兒上仔細思量這件事。

其實徐惟賢還真猜錯了，聞安臣從來沒想過要推，在他看來，既然這個差事躲不過了，那就努力幹好就是。

毫無疑問，這是個苦差事，幹好了是應該的，沒什麼好，幹不好就要倒黴。但聞安臣想了想，卻是發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件事也未必就全然沒有好。

首先，他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差事，而此次跋涉千里，對於神、意志、組織調度的能力，都是一個相當好的鍛鍊。別的且不說，這一路來回的閱歷，就是一筆極大的財富。

第二，如果能順利完這個任務，那麼黎澄對自己的信任，將會進一步增加。自己在他眼中，不會再是一個只能破個案子，腦子比較好使的年輕吏員，而會是一個能力出衆，可以託付重任的重要幫手！

黎澄對自己越看重，也會越發盡心竭力的提拔自己！

第三卻是聞安臣一點兒小小心思，薊鎮距離北京城很近，自己如果去了薊鎮的話，能不能有機會去一趟京城呢？他當然不是單純的爲了長長見識或者什麼，他想去北京，是因爲——張靜修在那裡！

和張靜修的這一段機緣，聞安臣其實很看重，而且他也有能力，將這個人從投緣的朋友變仕途中的貴人。畢竟，這位的老爹是張居正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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