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重新變了兩個人。

晚云仍然住在先前的廂房里。

認真遵循著裴淵的約法三章，從不輕易打擾裴淵。六兒每次來的時候，也十分識趣地藏起來，不讓六兒看到。

不過裴淵很快發現，他不可能真的全然當無形。

因為到底憑空多一口人，六兒送來的食自是不夠。

裴淵不打算讓師父知道，自然也不能讓六兒知道。于是，他每天都會出門去手打些獵回來，啟用廚房，在里面把野味煨。

對于自己的手藝，裴淵很有自知之明。

他對付食的本事，一向僅限于弄，至于要加些什麼調味之類的，他嫌麻煩，不會做，也不想做。

但用來對付常晚云這種剛投胎的惡鬼，顯然已經綽綽有余。

每次都吃得很香，和兩只手油津津的。

“好吃！”吃得心滿意足，那模樣，讓裴淵懷疑自己難道真的做出了什麼山珍海味。

而雖然裴淵說過他不要婢，晚云也仍然將宅子里的打掃之事都包了下來，每日清掃外，給裴淵收拾書房。

“公子近來可是自己學會打掃屋舍了？”有一回，六兒看著整潔的書架，吃驚不已，“竟然一點灰也沒有。”

“還有這花。”他看向裴淵的案頭，“這瓷瓶不是空的麼？公子何時有了閑逸致，竟去采了野花來？”

裴淵在案前翻著書，眼也不抬:“無事便做一做罷了，有甚稀奇。”

六兒一臉慨，仿佛看到巨嬰終于學會了爬行。

*

晚云恪守約法三章，在裴淵需要安靜的時候，絕不打擾。每天，裴淵聽說話說得最多的時候，就是晚飯。

因為食不夠，裴淵總免不得要自己手，而晚云也在一旁給他幫手。

裴淵覺得，晚云要是認識六兒，那麼這兩人一定能為好友。的大概也是了很久，才會這麼說話，仿佛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

不過，也很懂看眼神。

通常，在裴淵讓閉之前，就會自行閉。

手不打笑臉人，看著一臉討好的模樣，裴淵只得把到邊的話又咽回去。

“阿兄，院子里有好多桃樹，開花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這日，坐在灶前幫裴淵燒火，一邊添著柴草一邊睜著大眼睛道:“何時會開，阿兄知道麼？”

裴淵正在給一只山開膛破肚，道:“不知。”

晚云“哦”一聲，卻接著自顧地說起了家院子里的老桃樹，繪聲繪，津津有味。

裴淵朝瞥一眼，那小臉映著灶膛的火，上面幾道灰印子看得清晰。

燒火沾了滿手的草木灰，又不自覺地抹在了臉上，仿佛一只花臉貍貓。

從前，裴淵邊伺候的人里不乏十歲左右的小婢，雖然年，可教養得知書識禮，說話輕聲細語，做事規規矩矩，從頭到腳也收拾得一不茍。

跟們比起來，常晚云簡直野得很，說了要干凈，卻總是這般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