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在離家幾百米的拐角，王爲坐上了尼桑車的副駕駛室。

接到王爲的電話，米蘭一口就答應下來，聽口氣，米總也很高興有人同行。九六年那會，邊城到雲都還沒有開通高速公路，必須走國道。

雖然說，國道線路況還算不錯，但不是全封閉的公路，隨時都有可能出狀況，開起來相當費神。從邊城到雲都，加上在市區行車的時間，差不多要六七個小時。

這是一個相當漫長而無聊的過程。

對而言尤甚。

米蘭很客氣，讓王爲在家裡等，開車到勝利廠宿舍大院來接。

王爲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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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高調了不好。

昨天米蘭在宿舍大院出現，無論是“富貴”的尼桑車還是難得一見的緻，都引起了勝利廠那批老鄰居的無限揣測，今天一大早又再出現，把王爲接走，那還不得謠言滿天飛了？

王爲可不想剛回到這個時空就被莫名其妙地打上“傍大款”的標籤。

而且是傍大款。

這樣的名聲，對於直男癌晚期加大男子漢主義晚期的王警來說，相當要命。

最終王警決定在離家幾百米的拐角上車，那裡眼睛。

米蘭的裝扮還是那麼緻。

這個人天生會打扮，哪怕是一件鵝黃的防曬，也能穿出時裝的風範。一款同樣緻的太鏡，又將的時尚新推上了更高的層次。

給人的覺就是，這個人天生屬於高端階層的。

一般的小門小戶，和完全不搭。

打開車門，王爲呆了足足兩秒鐘，才坐了進去。

米蘭嫣然一笑。

對王爲這恰到好的恭維，米蘭很滿意。

是的，犯愣也是一種恭維。

這樣的恭維，只有真正的才能會得到。

看得出來，王爲是真的被晃了一下。

其實連王爲自己都有點奇怪，在他記憶中的米蘭，雖然也是個，好像遠沒有得這樣。當時接米蘭的時候，只覺得這人很漂亮，如此而已，再沒有更多的了。

仔細想想，可能和當時的環境以及彼此的份相關。

當時王爲是專案組的員，唐威則是被懷疑被調查的對象，米蘭雖然不是被調查的對象，心自然也會到影響，和專案組員見面時，各種端莊周正，所有的，都儘可能收斂起來。

那當兒，王警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完全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去欣賞一個。

眼下的米蘭，算的是他的朋友吧。

“米總，一個人去雲都啊？”

上了車，王爲自然而然地繫好了安全帶，沒話找話地問道。

米蘭眼神又是一亮。

王爲這個不經意的作，讓米蘭對這個“謎一樣”的年輕警察又多了一分好。這說明，在心深，王爲是個守規矩的人。

現階段，有太多人不喜歡系安全帶了，總覺得那玩意束縛，繫著不舒服。

尤其是年輕人。

米蘭對這種人不反，但忽然來一個心甘願束縛的人，就能讓眼前一亮。

而且，一個守規矩的警察，能給人更勝一籌的好。

實話說，米蘭這些年打過道的警察也不，個別的份地位還很高，但總給米蘭的覺就是比較獷，草莽氣息濃厚。對於一些規則，大家的態度也比較曖昧。

王爲這個剛剛從警校畢業沒幾天的小警察顯得比較另類。

“嗯，去雲都辦點事，主要還是和珺姐一起吃個飯，好久沒和見面了，想的……”

米蘭啓車子，作輕流暢。

王爲不由失笑：“米總，你這麼稱呼我小姑，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米蘭也笑：“怎麼，我一聲阿姨，就那麼讓你覺得委屈？”

“我倒是不委屈，我怕委屈你！”

王爲瞥了米蘭一眼。

他不知道米蘭多大年紀，都擅長藏自己的真實年齡，米蘭這種人氣十足的更是其中的翹楚，總算是王爲這樣有著二十年經驗的老警察，也不敢胡做判斷。

但米蘭比他大不了太多，彼此的年齡差距應該在幾歲之，這一點卻是肯定的。

米蘭輕輕一笑，兩眼專注地著前方，說道：“既然怕委屈我，那你就隨意吧。咱們各論各的。”

“好咧……”

王爲子微微往後一靠，讓自己放鬆些。

雖然到紅玉所上班才幾天，王爲覺得自己夠累的。這基層派出所辦事民警，就從來沒有清閒過。在另一個時空是這樣，回到本時空，還是這樣。

“你王總小姑？”

稍頃，米蘭忽然又開口問道。

在此之前，並不清楚王珺和王爲之間的關係，實際上，和王珺也談不上太悉。王珺還是唐威介紹給認識的，作爲省城關係網的一條線，讓努力和王珺搞好關係。

畢竟唐威和王珺男有別，也不好走得太近。

這大約也是唐威最終和原配正室離婚，娶米蘭爲妻的原因，至是之一。

米蘭的畫風，和省城那批高幹夫人以及高幹子特別接近，能夠很順利地得到們的認同，融到們的圈子中去。

比如王珺就很喜歡米蘭，邊城那麼多關係戶，讓王珺念念不忘的就是這個緻的小人。

“是啊。”

“親的？”

“要不你以爲呢？”

王爲反問道。

米蘭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驚訝。

當然知道王珺的出來歷，這麼以捋，自然也就很清楚，王爲的真正背景。

這傢伙是鼎鼎大名的前任政法一哥王老虎的親孫子！

而昨天下午，在勝利機械廠那破被的老式筒子樓宿舍裡見到的那個滿臉雲，看上去鬱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王爲的爸爸，就是王虎的親兒子。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搞錯了。

這是米蘭捋清楚之後的第一覺。

王老虎的兒子怎麼可能在勝利機械廠上班，那只是一個集小廠，而且前不久破產倒閉了。近幾年，老工廠區在邊城已經漸漸淪落爲貧民窟的代名詞。

這樣的地方，照理無論如何都不大可能和前任天南省政法一哥扯得上如此切的關係。

嫡系親！

不過米蘭很善於控制自己的緒，驚訝過後，沒有再問。

和王爲，這還只是第二次見面，就算是和王珺之間的關係，也遠沒有深厚到可以探討這麼私問題的程度上。

淺言深，歷來是朋友的大忌。

“米總，你是不是覺得有點奇怪？”

王爲笑了笑，主提起了這個話題。不然的話，車裡的氣氛就有點尷尬了。

你明知道邊有個在琢磨你家裡的事，還不肯說出來，偏偏兩人坐得這麼近，還得同行六七個小時。這段時間可不太好熬。

再說這種家事在別人眼裡很奇怪，王爲自己倒是無所謂。

他早已經習慣了。

“是有點。”

米蘭老老實實地說道，語氣盡量平淡，生怕刺激到王爲。

別看王爲表面老，歸結底還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對這種氣方剛小夥子的格，米蘭還是比較瞭解的，千萬不能太刺激他們，否則隨時可能翻臉。

米蘭雖然不怕，關鍵是不劃算。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爺爺我爸爸脾氣都犟，屬牛的。當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我爸爸不願意下鄉，我爺爺非得讓他下。後來吧，我爸和我媽了，家裡反對，我爺爺非得讓他回省城去，這回是我爸不肯了。父子倆就這麼拗著，誰也不肯向誰低頭……”

王爲說著，搖了搖頭。

這種奇怪的形，有時候他仔細想起來都覺得相當鬱悶。

“那你呢？你就沒想過要回省裡去？”

米蘭口問道。

雲都的機會顯然比邊城要多，也是王老虎能直接影響得到的地方，雖然說王虎已經離休好幾年了，但影響力還在，尤其是政法系統，更是有一大批故舊部，分掌要職。王爲恰好又是警察，老爺子只要開句口，重用提拔指日可待。

前程似錦啊！

“想過。”

王爲也老老實實地答道。

“但我支持我爸。”

“爲什麼？”

“因爲我媽啊。”

“其實我爸不回去，一部分原因是和老爺子慪氣，更多的原因，還是爲了我媽。他怕回了省城，我媽委屈。”

這是必然的。

哪怕別人裡不說，心裡肯定有想法。

尤其現在，王誠和葉玫雙雙下崗，這時候回省城，那就是灰溜溜的，擺明要靠家裡的關係門路，連王誠的腰桿子都不起來，更不用說葉玫了。

這個兒媳，想要得到老王家的認可，不是一般的難。

這也是王爲從來不給自己老子做工作，讓他回省城去的最大原因。

王誠怕委屈了妻子，王爲更怕委屈了老媽！

這一點上，父子倆一脈相承。

尼桑車裡又變得沉默起來，只有飛馳在水泥路上的沙沙聲。

“你爸是個好男人！”

沉默一陣，米蘭悠悠地說道。

王爲瞥了一眼。

從側面看，米蘭的五廓也一樣的緻麗。

“不肯讓自己老婆委屈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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