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風終於消散。
虛慕上的靈氣消失,人已重重倒下。
輝過後,是無盡的靈雨從天而降,這是虛慕吸收的所有靈氣迴歸自然的表現。
仙者逝,百靈生。
仙者生,百靈消。
這是修仙界亙古不變的真理。
修仙界與自然界的關係,就象是白天與黑夜,生滅迴,循環不息。
每當一名修仙者死去,就意味著大陸上一片靈淨土的誕生。同樣的,每當一名強大修仙者的崛起,必然也伴隨著大量資源的消耗,甚至是無數山川河嶽的消失。
然而對虛若谷來說,靈氣可以循環,失去的生命卻再不可能歸來。靈雨落在他的上,肩上,臉上,打溼了滿面,化做淚痕流下。
“弟弟……”虛若谷無聲低泣著。
“混蛋!”釋無念也憤怒吼了起來。
虛慕這一下天心自,在乾坤罩守護下雖未對他造多大傷害,卻對他的尊嚴造了嚴重的辱,好比是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掌。
紫府真君又如何?
他虛慕照樣能讓你一無所獲。
下一刻何衝已衝出去,翻找虛慕的軀,卻是一無所獲。
臉已是一片慘白,他回釋無念,哆嗦著說:“願主……兵鑑不在他上……”
釋無念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此行前來就是要取回玄兵鑑,卻從沒想過玄兵鑑可能不在虛慕上。
畢竟這是稀世重寶,是開啓大陣的關鍵之鑰,誰拿到手都不會捨得離開自己須臾,直到這刻虛慕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怕是犯了個大錯誤。
虛慕剛纔所說不是虛言,半年時間,已足夠他做許多事!
“搜!這是天神宮興旺之基,就算是上天下地,也一定要把兵鑑給我找回來!”釋無念已是不顧風度的悽聲嘶喊起來,這一刻他面目猙獰,竟是說不出的恐怖。
隨著他的呼喊,何衝已衝廢墟中大肆翻找起來。
他堂堂天心境真人,這刻在廢墟里狂翻大翻,活象一隻鑽地鼠,毫不顧形象,可就算如此,又哪裡找得到。
眼看何衝將整個廢墟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兵鑑的影子,釋無念眼中殺氣已是越來越重。
他回頭怒視虛若谷:“你的好三弟!”
虛若谷心中震驚,知道虛慕已徹底將這位無念願主激怒,忙低頭道:“願主明鑑,此事與我虛家無關!虛若谷願代表虛家,發所有人手,傾盡全力找出兵鑑下落!”
“找?怎麼找?”
虛若谷深吸了一口氣回答:“我瞭解我三弟,他既然說了已有安排,只怕兵鑑真得就不在這裡。不過我剛纔進來的時候,看這裡庭院乾淨,象是有人長期打掃。我三弟素來在生活上不修邊幅,除了一著,其他本懶得打理。尤其是這落難時刻,更不可能有心思整理庭院了,只怕是另外有人負責這裡的衛生。另外我剛纔看那石桌上,擺有四小菜。三弟對俗世飲食素來無,如今擺上這酒菜,多半是與人共飲。雖然他將碗筷撤去,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他之前怕不是一個人在這裡。”
“你是說……”
“他一定把兵鑑給別人了!”虛若谷斬釘截鐵地回答:“只要找到這個人,就能找回兵鑑。既然是酒菜新熱,那這個人走的時間應該不長,只要我們查出這個人是誰,就一定能拿回天神宮想要的東西……”
釋無念眼神亮起:“何衝,立刻查一下這段時間虛慕和什麼人在一起。”
看到釋無念認可,虛若谷終於鬆了口氣,心中亦是暗道:弟弟,終歸是辜負你的苦心了。
在虛慕眼裡,天神宮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可信的。儘管釋無念口口聲聲無殺人滅口的意思,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也許只是爲了哄住虛家。一旦兵鑑真的到手,說不定就要大開殺戒。虛家既然介了,就算不知道全部,至也知道事關重大,那就有被滅口的可能。
但天神宮要是得不到兵鑑,滅口就沒有意義,再加上額外的泄威脅,虛家便可無憂。
然而這只是虛慕的看法,他所接的,是當初破陣時暗懷鬼胎的天神宮人,他的視角決定了他不可能再相信天神宮任何人。
虛若谷卻不這麼想。
不管怎麼說,虛家也是莫丘四大家族之一,地位顯赫,聲極高,人脈更是廣佈全國。天神宮一旦滅虛家,必然在莫丘引起大盪,牽連必廣,引發也說不定。天神宮雖強,卻終究是紮在莫丘這片土地上,依託於凡人和大量的普通修仙者建立起的超凡地位,不會輕易幹這種自陣腳的事。殺一個虛慕,影響的只是虛家,滅一個虛家,影響的卻是整個國家,意義完全不同。
因此虛若谷堅信,就算天神宮拿回了兵鑑,也不會真滅掉虛家,反而有可能借機賣好,分虛家一些好,冰釋前嫌。
這不是沒可能,畢竟虛慕不是天神宮所殺,而是自殺,質上要讓虛家好接得多。
但是反過來,如果沒能拿回兵鑑,天神宮懷恨在心,暗地打虛家,使其從巔峰位置上跌落,衰敗,最終無疾而終的可能卻比滅虛家滿門更大。
死者考慮的是生存,活人要考慮的卻是如何才能活得更好,讓家族輝煌延續。
所以他更願意全力幫助釋無念找回兵鑑,爭取諒解。
這兩兄弟在同一件事上的看法,卻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虛慕的子略有些偏激,虛若谷則穩重許多。但虛慕深知兵鑑的重要,虛若谷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到底誰的想法更準確,事未發生,就無法分辨對錯。
就在思考的時候,一聲嘹亮吼突然從天邊傳來:“什麼人在此地釋放靈威,驚擾世人,當我洗月派無人嗎?”
“洗月派的人來了!”何衝道。
釋無念卻是哼了一聲:“何衝,做你的事。虛若谷,你隨我出迎,我到要看看洗月派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
瓊州邊遠之地,洗月派就算派人主持,想來也不是大人。只要洗月派大佬級的人不來,誰能阻他釋無念?
這刻遠數道人影飛來,爲首一人黑袍長髯,雙目有神,背後還揹著一把長劍。
這刻遠遠看到釋無念,正想喝令,突然間心神一,了眼睛,仔細看去,嚇了好大一跳,從空中直接跌落下來,雙臂一抱道:“洗月派南百城,見過無念大願主,不知道大願主法駕親臨,還請恕罪!”
釋無念看了那南百城一眼:“你小子到是有些見識。”
那南百城已笑道:“大願主天人之姿,在下南百城忝爲洗月派安府分堂主事,有幸領萬仙譜,見過願主圖容,總算是未有冒犯。”
這所謂的萬仙譜,說白了就是修仙界的護符。
修仙界裡各種奇葩甚多,有那老不知趣的,最做凡人態遊戲風塵。如果誰有眼無珠衝撞了高人,那就真是自己找死了。
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上一個這樣的貨,因此就有人做出了這羣仙譜,繪有各地天心境以上真人真君的形象,以資識別。
當然這萬仙譜不可能真的將所有大能之士都囊括進去,一些強者更擅於改頭換面之,但有總比沒有好。
發展到後來,這萬仙譜又多了個功能,就是修仙界排名,分什麼新秀榜,真君榜,基本上就是實力劃分。
仙臺境到是沒有排名,一來本來就人,誰也搞不清。二來仙人也不是凡人可以隨意劃分的,萬一不小心惹惱了哪位仙人,那真是死得冤了。
釋無念是天神宮四大神君之一,名甚早,早年在修仙界也是威名赫赫,因此他的相貌,萬仙譜上卻是有的。再加上他心高傲,從不屑改頭換面的“委瑣之行”,因此南百城到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反到是虛若谷和何衝,萬仙譜上有他們,但排名甚爲靠後,且畫工甚糟,南百城並未認出來。當然,就算認出來了,在釋無念這尊大神前,也不會有什麼可在意的。
南百城是安府一帶的主事,雖然不在府不掌實權,但爲凡境百鍊期的靈師,附近諸,各路仙修,哪個見了他不是畢恭畢敬,奉一聲仙師?
沒想到這刻見了釋無念卻如老鼠見貓,屁都不敢哼一個,嚇得他後一羣人也個個啞口,不知對方是何來路。
他們卻是連萬仙譜都沒資格看上一眼的。
這刻南百城上前,鞠躬道:“不知無念大願主法駕爲什麼會親臨瓊州小地?有什麼事,大願主只要吩咐一聲,在下定爲願主效犬馬之勞。”
釋無念冷哼一聲:“不需要了,我們在這裡辦些事,你們離開就行了。”
南百城的臉立時變得尷尬起來。
不過只是想了想,南百城已拱手道:“大願主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這安府是我洗月派管轄的地方,我們纔是這裡的主人。願主雖是紫府真君,終究是客,豈有客人讓主人走的道理?”
“你說什麼?”釋無念眼中已放出神,瞪住南百城,一無形靈懾住南百城,南百城只覺得彷彿有座大山在自己肩頭,竟是彈不得。
他苦苦撐住,依然艱難回道:“大願主要做事,我南百城當然阻不了,不過在下負門派監察之責,卻也不能就這麼離去,還請大願主見諒。”
他看到釋無念的第一眼時驚恐萬分,回過心神後卻是迅速鎮定下來,這刻竟也是豁出去了。
在來之前,他看到遠靈氣沖天,其勢驚人,就知道多半不是自己能對付的麻煩,所以早早就碎傳令訊符,通知了門派。在看到是無念願主親臨後,更是又碎了一塊加急令,這加急令不單可以告急,更是可以給出量容。事發倉促,他只來得及在袖子裡寫下願主親至,雖話語模糊,但想來洗月派已能理解。
洗月派現在派來的人已在路上,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把對方留下來。
如果釋無念一句話就把自己趕走,讓門派強援看到,那以後自己在洗月派也沒什麼前途可言。
反過來,如果能頂著釋無念的力,與其對峙,爲門派強援的到來拖延時間,則是爲門派立了一大功。
他自是擋不住釋無念哪怕一秒鐘的,但這裡畢竟是洗月派的地盤,釋無念敢在這裡殺洗月派的人,那是打洗月派的臉,只要他還沒瘋,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幹。
南百城這也是拼了,賭了!
修仙界爲了前程而敢於拼命的可從來不。
“這麼說你是非要監視我了?”
南百城陪著笑回答:“願主誤會了,願主遠來是客,在下只是想盡地主之誼。不管怎麼說,我安分堂也算這裡的地頭蛇,願主有什麼要理的事,大可以知會一聲,南百城願率手下效犬馬之勞。”
旁邊一羣修仙者也是有眼的,這刻一起抱拳迴應:“願爲願主效犬馬之勞!”
釋無念哪可能讓他們幫自己尋找唐劫,一旦找到人,只怕第一個就先自己關起來細細審問到底是什麼事。
能讓真君出的,都不會是小事!
正要說一句不必了,沒想到南百城眼珠一轉,已注意到旁邊的廢墟。只是看了一眼,已沉聲道:“乞難,查一下這裡原來住的是什麼人?”
聽到這話,釋無念立知不好,以洗月派對這裡的悉,只怕很快就會將一切調查得一清二楚,頓時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但轉念一想南百城肯定已將消息傳回,這裡又是事發之地,人雖然可以殺,這口卻是滅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