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誰也沒有想到事會發展如今這副局麵。

本是朝霞郡主臥病在床，一直不見好，昌平公主才會病急投醫請來的清和真人作法驅邪。清和真人一路作法，尋到了翠雲閣來，竟在翠雲閣杏花樹下挖出了桐木偶人。本是徹底證實了九娘暗中使用厭勝之詛咒其嫡母，哪知現場來了個絕地大反轉，那偶人咒得竟不是朝霞郡主，而是蕭九娘本人。

那偶人所咒之人為何會是蕭九娘，已經沒有人關心這個問題了。現如今大家隻知道昌平公主仗勢欺人，得蕭九娘尋了短見。

幸好吉人自有天相，九娘生命無憂，隻是好不容易舊傷剛好，又添了新傷。

“娘子，你也太下得去手了！”

蓮枝給九娘掖了掖被子，埋怨道。

躺在榻上的九娘，額上纏著白布，麵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極為虛弱。

之前那會兒看似勢危機，實則都在九娘的掌控之中。就如同自所言，即使是要做戲，就要舍得下本錢。上輩子做過太多類似這種況的戲，隻要對自有利，從來舍得對自己下狠手。

不下狠手，怎麽讓對方難，甚至將對方置諸死地呢？

沒有碾一切的實力，但不介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隻要對方跟得起，蕭九娘就是有這種狠勁兒！

“我沒事，相信我，方才那副形所有人都樂意看見，除了昌平公主和崇月閣那邊。”

“老夫人也會嗎？”

蓮芳忍不住問了一句，跟著想起之前安國公夫人為平息昌平公主怒火，毫不猶豫放棄自家娘子的行為，頓時諾諾無聲了。

九娘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安國公夫人怎麽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呢？恐怕此時最高興的莫過於，終於讓找著機會可以反製昌平公主了。昌平公主仗勢欺人，借用厭勝之陷害蕭家九娘，蕭家九娘被柱以證清白。

之前昌平公主如何拿厭勝之來著蕭家的，此時蕭家完全可以拿著反回去，尤其有個這麽好的把柄在手，想必以後不昌平公主，連朝霞郡主都會老老實實的。

當然肯定會有人說，此事和九娘的關係不大，既然已經證明了自清白，又何必再多此一舉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

其實關係太大了，首先住了朝霞郡主的氣焰，尤其經過此事，九娘不用想便知道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裏，朝霞郡主在安國公府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世事就是這麽現實，當你勢大之時，自然沒人敢來招惹你，可若是你失勢，你會發現想要來踩你的人太多。

還有一點則是九娘展現了自己的價值，一個可以憑著極小優勢，不鬥贏了朝霞郡主，還鬥贏了昌平公主，僅是這些就足以讓有心人為之側目了。且蕭家有多麽的想在昌平公主跟前出這口積了多年的氣兒，便要顯現出來對九娘有多麽重視，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將這個把柄牢牢在手中。

當然世間之事，千變萬化，這也是九娘為何會說隻是一段時間，因為說不定哪會兒蕭家便又會製於昌平公主，或是對其有所求，那麽局勢又將會產生變化。所以說後宅子拚的除了誰的手段高，還有誰有勢。

這是在‘失去’楚王之勢後，九娘那日看到偶人之後，靈機一所生的想法，目的自然是重新給自借勢。說是容易，做起來卻極難，其中心機、敏銳的目缺一不可，還得有一種狠勁兒。

當時九娘柱，將所有人都嚇到了，沒人懷疑九娘是在做戲，哪個做戲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說柱也能做戲的，來，你做一個試試！

這便是蕭九娘，從不氣餒，從不放棄，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來打擊敵人，順便給自己加重砝碼，直到有一日，不懼任何人。

*

昌平公主被請去了安榮院，也不知安國公夫人對說了什麽。

總而言之，昌平公主走的時候，臉極為不好，甚至都沒顧得去一趟崇月閣。

朝霞郡主自從親娘帶著人出去後，便一直等著即將而來的好信，等著下人向稟報，那賤丫頭死得有多麽慘。

可惜一直等，都不見靜。

好不容易終於有靜了，卻是娘李氏宛若喪家之犬也似的回了來。

聽完李氏的哭訴後，朝霞郡主當場臉變得一片煞白。

如今的可不是當年那個，自然明白這一番之後，自的境會有多麽艱難，且還連累了阿娘，想著一向心高氣傲的阿娘為此限於蕭家人，朝霞郡主就目眥裂。

“事怎麽會這樣？事為什麽會這樣！”朝霞郡主扯了頭上的抹額，便砸向李氏，且不如此，還撈起榻上的瓷枕靠枕劈頭蓋臉往那邊砸了過去。“事不是你安排好的嗎？那東西不也是你一手包辦的？現在來告訴我中間出了岔子，你這岔子出得可真好，本郡主的臉和阿娘的臉全都被你丟了！”

李氏從事發生了□□，便心知不好，可事已經發生了，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隻能模樣可憐得跪在榻前，任朝霞郡主泄氣。

“奴婢也不知事為何會變這樣，那準備好後，奴婢還特意拿來給郡主您看過了，確認無誤後才給了那丫頭。之後也找確認過，才來和郡主報備。奴婢實在不知為何會這樣啊……”

李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尤其襯著花白的頭發，看起來極為可憐。朝霞郡主也知此事不該遷怒娘，可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恐慌。

現如今該怎麽辦？怎麽辦？

蕭郎會知道這件事嗎？知道後他會如何想？還有阿娘那裏，阿娘竟然沒有到崇月閣來，可見是怒極了，該如何是好。

“我阿娘可有轉話給你？”朝霞郡主問。

李氏了一把眼淚，道：“公主說，讓郡主查清事真相，然後最近安分些，形勢不由人……”

說到最後，話音越來越小，上麵有一樣東西砸了下來。

“都是廢！還不去查！”

*

確實如九娘所想一般，昌平公主前腳離開安國公府，後麵從安榮院出來的賞賜便到了翠雲閣。

不如此，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幾房的主母盡皆派人來探九娘了，且帶來了許多藥材與補品。個個是噓寒問暖，一臉笑意，隻差對九娘明說，如今自家主母很看重九娘。

而另一邊，崇月閣那裏。

娘李氏將整個事從頭想到尾，唯一能想到會出紕的便是在翠雲閣安的人，因為東西是由對方經手的。可人也出來問過了，那丫頭也被嚇得厲害，可實在說不出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後李氏隻能將整件事歸咎於自己人行事不周，被人暗中發現並加以利用了。

按理這人是要理的，可惜人是翠雲閣的，也隻能暫時留其一命。且娘李氏如今也沒有功夫去心這事，因為郡主和郎君又鬧矛盾了。

當日晚上蕭杭回來，便聽說了今日之事。

這事是明晃晃的朝霞郡主一眾人想置蕭九娘於死地，哪知謀不，反被倒打了一耙，以蕭杭的格，怎能不怒！

甚至因為此事，往年對朝霞郡主的印象又重升了起來，原來不是此人變好了，而是變得更壞，且會做戲了。

蕭杭生於世家大族，也許因為男子，本不關心後宅之事，可並不代表他是個蠢的，由此聯想之前種種，更覺朝霞郡主此人不惡心，還可惡。

朝霞郡主百般解釋，蕭杭隻做不聽，之後不歡而散，這一次朝霞郡主想再博得蕭杭的原諒，恐怕是難了。

蕭三娘等人也獲知了九娘傷一事，俱都紛紛來探九娘，不管真心如何，至表現出了一副關切的模樣。

一時之間，九娘在安國公府中風頭無二，眾人盡皆知曉九娘子得老夫人及各房主母重視。

按理，九娘應該是高興的，可卻顯得有些異樣的沉默。

這種沉默旁人不知，也隻有蓮枝等幾個婢才知曉。其實也就隻有蓮枝明白了一些端倪，蓮芳年紀小，礙於見識卻是沒意會過來的。

那日三娘子等眾位娘子來探九娘之時，連與九娘有矛盾的七娘都來了，可是十娘卻沒來。

又過了一日，十娘來了。

幾日不見，十娘似乎清減了些許，旁人隻當是憂心親娘子，可九娘卻知曉不是。

複雜的著這個曾經當親妹妹來關心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麽。

十娘一直未敢抬頭看九娘，不知該以什麽樣的麵孔來麵對九娘。這些日子以來，複雜、矛盾、痛苦，種種心靈的掙紮都經曆過，卻是依舊選擇了背棄。

“那杏紅的煙羅乃是在蘭陵之時獲得之，祖宅那裏也不過隻得了一匹，給了我。你喜歡那個，我送了一半給你做子。”

十娘麵震驚的抬起頭來，看向榻上半臥著頭上纏著白布的九娘。的麵上有愧有疚有很多很多緒，良久，終於化於一句囁嚅：“九姐，對不起。”

九娘輕笑了一聲，仰著麵看著床榻的帳頂，語氣飄忽地道：“你是該對我說對不起，我總以為咱們一起經曆了那些，你能信我，你能有勇氣和我站在一，可你卻選擇了背棄。不過我能理解，你有你放不開的牽絆，所以賭不起。”

十娘深深地埋著頭，眼淚順著眼眶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你走吧。”以後不再是姐妹。

這句話，九娘未說，但和十娘都懂得其中的意思。

從那塊杏紅的布出現，九娘便預料到今日的一切。

難過嗎？傷心嗎？似乎都沒有，九娘就是覺得心裏堵堵的，就好像上輩子臨死之前，麵臨自己親妹妹背叛的那種覺。

九娘很去痛恨什麽人，因為知道大家都不幹淨，別人在耍手段想方設法去坑害別人的同時，這種事也沒幹。害人害多了，總是要還的，每個人都有不退讓的理由，所以敵我之間，沒有對錯，隻有敗。

就好比這次，若是讓朝霞郡主得逞，九娘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無葬之地。

作為幫兇的十娘難道不知道嗎？知道，但還是做了，因為在心中有一個分量比九娘更重，且放不開的牽絆。

所以同理，九娘這番勝利，自然是踩著這些失敗者的骨又向前了一步。九娘知曉十娘此番為何前來，不過是對方派過來探問裏究竟的工，可九娘不想告訴，而是選擇了挑明，至於十娘回去是個什麽樣的下場，與無關。

做了就是做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