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站著平複了好一會心,止住眼淚穩住呼吸,用手指把眼角幹,吸一吸鼻子讓角再次翹起來剛好的弧度來,才轉過來看向王麗珍和林建東。
出聲說:“不好意思,我剛才有一點失態了。”
就在那麽一瞬間,心裏的某弦震起來,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也是有人惦記的,也是有人把放心上的,所以就沒能忍得住。
前世那漫長的一輩子,沒有人惦記過,沒有人把放在心上,沒有人關心過冷不冷不,一個人呆著會不會很孤獨,會不會冷清。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被,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家庭的溫暖,父母,也過純粹的,想要一切孩子可以擁有的好。
可生來可悲,命裏沒有這些東西,也沒有人給過這些東西。突然之間嚐到了這種滋味,便一下子被勾起滿腹的委屈和辛酸,還有便是無邊的。
這一世雖然不追求這些東西,但心裏的某個角落永遠是空缺的。
林建東看著眉梢眼角的水紅之意,和角抬起來的笑容,看王麗珍沒說什麽,他也沒有再繼續往下多問,隻笑著開口說:“天快黑了,趕做年夜飯吧。”
寧香也沒再多說別的,忙重重點頭,“嗯!”
隨後林建東隨進船屋,在桌子上放下竹籃,幫一起收拾魚蔬菜準備做年夜飯。他帶了蠻多的東西來,雖然每樣量都不多,但做出來也是盛的一餐了。
船屋裏空間太小,三個人一起活不開,王麗珍便拿了個小板凳坐在外麵的甲板上等著,背風也不太冷,眉眼上掛著慈藹的笑意,不時頭往屋裏看一眼。
要說整個甜水大隊最喜歡誰,那就是眼前這兩位年輕人了。因為分問題一直被人瞧不起的時候,林建東就一直照顧,寧香對的好就更不用說了。
然後在船屋裏忙活了一會,寧香才又反應過來一件事,抬起目看向和一起忙活的林建東,疑著問了句:“對了,你……不回家呀?”
林建東正在剝蝦仁,看一眼回問:“趕我走啊?”
寧香忙搖一下頭,“今天不是除夕嘛,一家團圓的日子,你家裏人讓你在外麵吃飯嗎?如果不方便的話,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別讓你娘有意見。”
林建東繼續剝蝦仁,語氣輕鬆道:“放心吧,和我娘打過招呼了,答應了我才來的。我家老老十幾口人,缺我一個一樣團圓。你這裏地方這麽小,麗珍阿婆沒辦法在這過夜,現在天氣又冷,守完歲我帶回去睡覺。”
聽林建東這麽說,寧香也就下意識放輕鬆了。接下來也沒再有這方麵的顧慮,和林建東一起互相搭手做飯燒菜,做好一桌子的菜之後王麗珍進來吃飯。
船屋裏空間小,三個人在小桌子邊坐著,一邊吃飯一邊閑聊,說的都是些開心輕鬆的話題,說著說著就樂起來笑一陣,氣氛好得滿屋都是溫馨。
油燈的火苗微微搖曳在窗邊,照著窗花過窗子,灑下紅紅的喜慶。
吃完年夜飯以後,寧香又了麵剁了一些餡,和王麗珍林建東再一起圍在桌子邊包餃子聊天。一晚上船屋裏都是笑聲,今晚寧香的角就沒有放下來過。
到了深夜,聽到遠陸續有炮聲響,林建東和寧香又扶著王麗珍出屋。三個人到岸上找個空闊的地方,也擺上鞭炮拿出煙花火柴,點起一陣炮響。
王麗珍仰著頭看煙花,滿是皺紋的臉被開的煙火照亮。
林建東在煙火開的時候轉頭看寧香,出聲和說了一句:“會越來越好的。”
聽到這話寧香轉頭看向他,衝他輕輕點一下頭,“嗯,一定會的。”
放完鞭炮煙火,便算過完了除夕。
林建東騎車載上王麗珍,在暗裏和寧香揮手走人。
寧香看著他們消失在夜中,回來進船屋把門窗給鎖好,用爐子上的熱水兌涼水洗漱一番,便了服上床鑽到被子裏暖著去了。
在油燈下翻書看,聽著外頭遠遠還有些炮聲,默默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句——
阿香,新年好。
林建東載著王麗珍回到甜水大隊,先把王麗珍安全放到家裏,然後自己再騎車回家去。王麗珍折騰了這一晚也不嫌累,點起油燈洗漱都是慢悠悠的。
林建東騎車回到家,家裏其他人都已經洗漱完睡下了。他娘陳春華睡眠淺,聽到他回來倒水洗漱的聲音,便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服來他這屋看他。
老四林建平在床上睡得跟頭豬一樣,陳春華低了嗓音問:“阿香還好吧?”
林建東坐在床邊上,衝點點頭,“好的。”
陳春華歎口氣,“你和王麗珍要是不去,得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那破船裏過年,想想就怪可憐的。咱就是有這好心,也不能把帶來咱家過年,怕別人說三道四的。”
林建東輕輕吸口氣,看向陳春華,“不合適,也不會來的,有麗珍阿婆陪著過年就足夠了。這麽晚了,您趕去睡吧,我馬上也睡了。”
熬夜守了歲,陳春華確實很困,打個哈欠回林建東的話,“行,早點睡吧。”
說完便轉回了自己屋,上床到林父旁邊,蓋好被子睡覺。
林建東在陳春華走後也吹燈上了床,躺在林建平旁邊,在夜中眨眨眼睛。好像折騰得太晚,過了困點了,現在竟然格外地神抖擻。
睡不著,腦子裏便不斷回想起今晚寧香笑起來時候的各種樣子。今晚是真的很開心,發自心深的開心,不管是做飯包餃子還是放煙花,都很快樂。
在開心起來之前的哭的那幾分鍾,他自然也記得。這是和寧香有接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寧香以這樣的方式掉眼淚。
哭的,其實是自己的過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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