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霓裳慢慢走近了，手里還端著一壺酒，兩盤燒菜，一塵苦笑道：“怎麼師妹今夜，是來替我送行的麼，也好，做個飽死鬼，不枉來人世走一趟”

“你”

千羽霓裳眉頭一皺，不由得嘆了聲氣，輕聲道：“你已經有好些天沒吃東西了吧。”

一塵此刻卻又如何食得下飯菜，飲下一杯酒，酒愁腸卻更是滋味難當，說道：“你也不相信我，是麼”

“不”

千羽霓裳搖了搖頭，一邊緩緩替他斟酒，一邊道：“我相信師哥，但是，我不相信那個妖，那些人，一定是殺的。”

話到此，只見抬起了頭：“師哥，你不要一錯再錯了，今日師叔們都在回護你，只要三天后，你指認出，是那妖殺了人，你告訴他們，那妖現在藏何，到時候你便沒事，最多只是面壁思過罷了”

“呵”

一塵苦笑了笑，道：“這世上人人都要殺，偏偏只有我回護于，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傻”

“沒錯，你是很傻。”

霓裳看著他，聲音也有些苦了：“是魔道中人，你從前不知，但現在知道了，卻還如此回護于，這便是錯了。”

“那什麼又是對”

這一次，一塵忽然抬起了頭，目一不地看著：“是憐花宮的人沒錯，可卻從未殺過人，有什麼錯以至于，天下間的人都要殺。藏鋒谷那兩個人，他們手上沾滿了鮮，為什麼他們就能好好的站在這里說話這便是對麼再說白一點，正道所行一切便是對，魔道所行一切都是錯麼一生下來就有錯，是這樣麼”

“師師哥”

霓裳也被他這番話說得愣住了，這些話萬一讓外面那些人聽見了，便又是大逆不道，為什麼他這次下山回來后，整個人里里外外，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師妹，是不是你也這麼覺得”

“我”

霓裳低著頭，說不出話來了，一塵苦一笑，又道：“那日我追至那山谷下面，發現了天長老的尸后，才知自己錯怪于，可并未惱恨于我，反而在你們來后，第一時間讓我離開”

霓裳道：“你又怎知未騙你若一直在演戲，是在欺騙你呢”

“難道天長老，也在欺騙我嗎”

“你你什麼意思”

“罷了，師妹，你回去吧。”

一塵深吸口氣，抬頭著漆黑如墨的天空。真相真相究竟是什麼大概藏在那深不見底的冰冷夜空吧。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這日眾人再次齊聚連峰臺，氣氛比三天前更要張了，四位天門長老凝神不語，過了許久，待人全部來齊后，乾元長老才道：“蕭一塵，你仍是不承認與魔教妖花未央殺人”

一塵面無表，回道：“在下從未殺人，如何承認。”

整個連峰臺無人說話，藏鋒谷二當家柳玄忽然冷冷一笑：“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日昆侖山下，我親眼所見，你與那妖在一起，你以為憑你三言兩語，什麼誤會，錯怪，便能推得干干凈凈嗎你明知是魔教妖，卻還袒護于，還與正道前輩手，是這一條，便足以定你的罪”

此言一出，周圍更是安靜了下來，柳玄所言不差，就算沒證據證明蕭一塵與那魔教妖殺了人，但憑他保護魔教妖離開這一點，便足以定他的罪了，只是前者乃是死罪，后者乃是廢去修為，終監之罪。

柳玄殷手握茶盞，淡淡地道：“不知諸位，可否還記得，三年前的天門會武，此人與我門下弟子夜如年那一場比試。”

三年前的天門會武乃是蕭一塵的名之戰，當初在場之人，自然清清楚楚記得最后那一場比試的激烈，那日蕭一塵最后用出來的功法，看上去確實有些邪異，不過后來玄青門的天子已經證明了，那是玄青門三元焚心訣，如今天子已死，藏鋒谷主卻舊事重提，不知是何用意

只見柳玄殷手里拿著茶盞，神間顯得十分淡然從容，淡淡道：“后來我替門下弟子夜如年療傷之時，卻發現他殘留著一一兩玄氣，這兩玄氣阻人經脈，十分邪異，絕非我正道之中的修煉法

訣，可當時藏鋒谷既已落敗，我若再追究此事，便讓人說藏鋒谷如何，所以當初，我便也未再提過此事了。”

聽聞此言，不人都議論了起來，當時蕭一塵用的功法，確實像極了魔道的功法，至于三元焚心訣，只有天子才清楚怎麼回事。

此時有人問道：“柳谷主，不知你言下之意是如何”

柳玄殷淡淡道：“時隔三年，當初蕭一塵所使功法，究竟是魔道功法，還是三元焚心訣，此事大概只有天子才能證明了。然而好巧不巧，天子這次也離奇殞命，如今便是死無對證了，而當天，蕭一塵與那魔道妖，卻又剛好在天子的殞命之地被人發現，這未免，卻也太巧合了”

“這這”

這一刻，不人都向蕭一塵疾視了去，目里盡是駭然之，難道竟是此人殺人滅口，與那魔教妖將天子殺害了

眼見柳玄殷三言兩語，便逐漸令事態失控，眉間意急道：“諸位且冷靜”話到此，向柳玄殷看去：“方才柳谷主所說一切，只是你的個人猜測，豈能當做證據證明”

“沒錯，只是柳某的猜測，事實如何，可能要問過在座諸位了。”

柳玄殷依舊目淡然，話到此，忽然放下手里的茶盞，起向在座其他掌門看了去，問道：“如今我正道昌盛，多以劍為修，諸位覺得，天下劍法，何人可稱第一”

隨著此言一出，各派掌門都有些面面相覷，百家爭鳴，各有其長，但單單只論劍法的話，藏鋒谷向來以劍問鼎天下，谷中又有四把名劍，若是他這藏鋒谷主都不敢自詡劍法天下第一的話，那還有何人敢稱自己劍法第一

是以此刻外面立時有人恭維道：“若論劍法的話，天下何門何派能及藏鋒谷這天下第一劍，自然非藏鋒谷主莫屬了。”

那說話之人是個穿青的矮胖中年人，柳玄殷向他看去，道：“非也非也，這位道友所言差矣。”

“莫非還有比柳谷主劍法更高明之人”

那矮胖中年一時半會兒不著頭腦，其余人此刻也有些不解，分明是在審問蕭一塵，為何又論起劍法來了

只聽柳玄殷道：“若論劍法，當世妙音仙子的三十三重碧簫劍法天下無雙，既有妙音仙子在此，鄙者又如何敢稱第一”

話到最后，只見他微微抬起手掌，向遠靜默不語的凌音看了去，凌音站在遠，袂隨風而，此時臉上依舊無波無瀾。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年輕之輩雖是從未見過凌音的碧簫劍法，但年長一輩的老者，至今想來仍是頗為震撼。

三百年前魔道各宗派大舉侵中土，當時凌音的碧簫劍法何其驚人只是凌音一向在外面走，所以知曉者并不多，但是的碧簫劍法，若都擔當不起這“天下第一”的名號，那何人的劍法敢自稱第一

這一刻，不人都在點頭議論，而在連峰臺中間的巨劍下，一塵背后冷汗涔涔，漸不妙，果然，一切都讓未央姑娘說中了，接下來，自己要如何辯清

人群里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又都向柳玄殷看了去，有人似是想到了什麼，但更多的人，卻是不知道他忽然提劍法做什麼。

四位天門長老這一刻神也頗為凝重，他們似乎已經猜到柳玄殷接下來要做什麼了，而在此之前，天門也曾讓人驗尸，調查過那些人的死因，并非沒有想過，只是無憑無據，尚不敢斷定而已，畢竟此事牽扯太大。

此刻柳玄殷依舊目淡然，微一抬手，向后的胞弟柳玄道：“讓徐太常兩人，將唐師弟的尸帶上來吧。”

過不多時，徐太常和鶴沖天便抬上來一口冰棺，如今天氣炎熱，尸唯有放千年寒冰棺，才能得以完整保存。

只見那冰棺外面寒氣繚繞，柳玄殷并未去看一眼，只淡淡道：“開棺。”

徐太常向棺中看去，出一臉凄苦的模樣，道：“我知曉本不該再打擾師弟，但為了替師弟找出真兇，還師弟一個公道，以告師弟九泉之下，不得已為之，莫怪”

說罷，只見他一掌推開棺蓋，那冰棺里面，唐青臉早已發白，雙眼仍舊睜得大大的，兩只眼睛的已經變紫黑，看上去恐怖不已，而他脖子上的那一道劍傷也早已泛紫，沒有一滴鮮流出。

柳玄殷道：“諸位掌門且來看看，我門人頸上的致命一劍，是否與你們門下罹難之人頸上的傷口，一模一樣，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