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甲子春去秋來,三代人花開花謝。
小方寨在西北只能算是個不流的寨子,土地貧瘠,也沒有多人口。
寨子里的青壯們,凡是有點志氣的,都不愿在土里刨食,紛紛外出謀生。
志氣高遠的,直接去帝都,或者去江南的花花世界江都。稍微差點的,去本朝太祖的龍興之地中都,或是去陜州州府。最不濟的,也要去西河原上最大的寨子丹霞寨闖一闖。
暫且不提這些年輕人中到底有幾人能在外面站住腳跟,只說如今的小方寨,只剩下三十戶人家。這三十戶人家多是老弱婦孺,仿佛是被忘之人,與世無爭地生活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
也許正是因為這里太過偏遠且人煙稀的緣故,不但早些年的時候躲過了那場逐鹿之戰,這次又逃過了那場三藩之,從頭到尾,馬蹄聲、廝殺聲、慘聲、哀嚎聲、箭矢破空聲、火炮轟鳴聲,永遠都存在于說書先生的口中。
可如此小的寨子,又哪里會有說書先生,所以在這兒永遠都聽不到這些聲音,住在這里的人們,還以為外面一直都是天下太平。
說到說書先生,小方寨沒有,可丹霞寨卻有。畢竟丹霄寨是整個西北數一數二的大寨子,尤其是隨著草原那邊的塵埃落定,不再見人心惶惶的世氣象,而是花團錦簇的盛世氣象。
對于丹霞寨而言,最直觀的變化便是勾欄瓦舍里多了許多賣藝之人,寨子里多了許多酒樓客店,多了許多已經許久不見的客商,了許多披掛甲胄的士兵,了許多神匆匆的江湖豪客,也了許多面黃瘦的流民。
丹霞寨,雖說相較于中原的花花世界,就難免相形見拙,甚至是不值一提,但在西北這個貧苦地界,已經勉強算是數一數二的地方。
已經是很好了。
今天有三人三馬從繁華世界來到這里,只是沒有打破這里的寧靜,瞧著像是一家三口,上沒什麼出顯貴的氣焰,只是平平常常。
不過若是有識馬之人在此,就會大吃一驚,因為三人所乘之馬匹呈現出淡淡的燕紫之,竟是與傳說中的颯紫十分相像。馬匹尚且如此,這些馬的主人更不必多說,份已經不能用一個“富”字來形容,必然要在“富”后面加上一個“貴”字才行。
為首的是一名而立之年的男子,寶斂,乍一看會給人如沐春風之,難免要心生親近,可他眉心的一點紫印記,卻無時不刻都在提醒著旁人,他不是什麼市井中的尋常人,而是尋常人一輩子都難以及的天上神仙人,足以讓一般人而生畏,繼而卻步。
在男子旁邊的是一位婦人,如果說男子已經極為不俗氣,有神仙之風,那麼這位子本就是天仙下凡一般,僅僅是相貌,就已經讓人覺得天上仙子也不過如此。沒有戴著帷帽,也沒有用面紗遮面,就這般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丹霞寨中,睥睨四周,竟是無人敢于與對視。
畢竟這樣的神仙人,必定就是說書先生口中的神仙眷,誰嫌命長了去招惹此等神仙人
除了這對夫妻之外,還有就是一個半大孩子了,瞧著和氣,實際骨子里傲
氣十足,從這一點上來說,比起他老爹的道行就差了許多。
夫妻兩人著這里未曾變化太多的景象,慨萬千。
年人卻是有些不明所以,想不通為何母親在中都城接見錦繡姑姑和草原眾王公之后,就拉著自己和老爹來這麼個偏僻地界。
難道這里也有什麼故人
瞧著也不像啊,雖說老爹是生在西北長在西北不假,可那是西北小方寨,不是丹霞寨。
再有就是,當年大都督徐林和遼王牧人起曾經有過一場大戰,雖說那場大戰打得是昏天地暗,慘烈無比,甚至影響了日后的天下大勢,但那場大戰已經過去快八十年了,也沒必要來這兒懷古吧
然后他就聽父親和母親說起了許多沒聽他們提起過的往事。
父親說當年就是在這兒見到了那六匹馬之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然后又說起了當年騎馬之人,李良等三兄弟如今都在西北軍中效力,尤其是李良,已經做到右都督的高位,可謂是門楣。而那個本地的地頭蛇,雖然沒能在場攀爬,但是仗著自己老爹的人脈關系,這些年來做起了商隊的貿易,長年來往于陜州和草原、后建、巨鹿城等地,如今也算是一方巨賈。
唯有端木玉,當年份最高之人,可下場卻是最慘,在暗衛府的詔獄中自盡亡。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不勝慨。
年聽說過端木玉這個名字,其父端木睿晟也曾經是朝廷的重臣,只是因為謀反,才被誅滅全族,好像端木睿晟還是被父親親手斬殺,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慨的,難不父親還與那個端木玉有舊
然后他就聽母親問父親,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父親大笑著回答說,當然沒有忘,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公主殿下。
當年公主殿下告訴他,不要一輩子都停留在這個小地方,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廣闊天地。
年人聽得愈發糊涂,不知道從哪里又出來一個公主殿下。
如今天底下,不過就三位公主,一位是后建崇寧大長公主,那是他爺爺的姑母,一位是永嘉大長公主,這是他母親的姑母,還有一位是青鸞長公主,是他的姑母,怎麼又出來一位所謂的公主殿下。
忽然之間,他靈一。
父親說的好像是十幾年前
仔細算算時日,那時候好像是皇爺爺在位,那麼這位公主殿下豈不就是母親。
蕭世徵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這兒是父親和母親相識的地方。
蕭知南轉頭向徐北游,目溫。
當年看眼前的男子,就像森林中的一棵茁茁青木,縱然有不同之,也要泯然于茫茫森林之中。
可今日再看,這棵茁茁青木已經長參天大樹。
雄立于森林之中,頂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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