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送走季央,后腳秦氏就過來了。
秦氏讓柳葶將帶來的食盒放到桌上,笑說:“母親給你帶了你吃的月糕,還有燉了一早上的湯。”
“兒子還要去問案,母親先放這吧。”
屋子里還若有若無的盤桓著淺淺的香甜氣息,裴知衍有些呆不下去。
“怎麼我來你就要走。”秦氏朝高義使了個眼,后者立馬將門關上。
門一關上,秦氏就收了慈溫的眉目,對著兒子就開始數落,“你都衙門住多久了,你這是給我使臉子,永遠不準備回去了?”
自從上次燒香一事后,裴知衍就沒回過侯府,秦氏也知道是自己缺理,所以才專程拿了東西來看兒子。
裴知衍道:“母親說得是哪兒的話,我是真的有事要忙,您先坐著,我讓人上茶。”
秦氏朝著要離開的裴知衍道:“你站住。”
“母親還有何事?”
柳葶瞧著世子無可奈何的樣子,都忍不住笑。
秦氏專程來一趟都沒討著好,也不和他拐彎抹角了,“陸姑娘你也見過了,好不好你給數。”
“不好。”
裴知衍被秦氏隔三差五的點鴛鴦譜弄得疲累至極,換做平日他還能應付兩句,今日實在沒那份心。
“哪里不好了,你倒是說說。”秦氏不依不饒。
裴知衍道:“太丑。”
秦氏尺他,“瞎說什麼。”
陸悠寧雖不是天仙容貌,可那也是個清麗婉約的人,退一萬步講,即便就是真的生得不好看,那也沒有明著說人家姑娘的道理。
“就是這個理由。”裴知衍聲音沒有起伏,“兒子先去忙了,母親自便。”
裴知衍說完負手往外走去,秦氏再他也不理。
“高義你過來。”
世子能一走了之,可他不行,高義只能著頭皮往回走。
“磨磨蹭蹭的,我不住他還不住你了?”秦氏氣不打一來。
“屬下不敢。”高義低垂著頭,“夫人有何吩咐。”
秦氏被裴知衍氣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柳葶在一旁勸,“夫人消消氣,畢竟這男之事勉強不得,也要得世子喜歡才行。”
“他喜歡什麼?他喜歡天仙。”秦氏說著氣又上來,用指腹輕額邊。
秦氏拿兒子沒辦法,就遷怒于高義,“你日日跟在世子邊,也不知道勸誡。”
高義暗自道,世子哪里會聽他勸。
他心里反復權衡輕重,得罪世子至多□□練一頓,可若是惹惱了夫人,等侯爺回來不了他的好果子吃。
猶豫再三,高義才吞吞吐吐道:“那不如,夫人您就給世子尋個天仙……”
*
東側偏堂,葉青玄獨坐在椅子上,手邊的茶已經涼,他也沒一口,裴知衍以禮相待,也確實是如他說言是商談,而非查問,葉青玄就這麼被他耗了整整一夜,卻又無可奈何。
門被推開,裴知衍走了進來,他坐在葉青玄對面,畔牽出笑意,“葉大人可以回去了。”
葉青玄面容可見疲憊,“裴卿查清楚了?”
裴知衍笑意更濃,“那幫逆賊狡猾,恐怕是故意留下蹤跡混淆視聽,辛苦葉大人陪了本一宿,我會親自去向劉詹士說明。”
葉青玄心下不住冷笑,究竟有沒有那所謂的記號還兩說,不過是憑他這張在講罷了。
另一邊,出了大理寺衙門,季央才幡然想起,來這里明明是想要提醒裴知衍提防梁王與葉青玄的,怎麼繞遠了那麼多……
懊惱之余,回想起裴知衍一再退讓的樣子,季央像嘗了什麼甜果子,止不住的上揚著。
然而遲遲沒有等來裴知衍的再談,反倒是長興伯府上先遞了帖子過來。
陳氏沒等回應,就先道:“母親知道你不湊這些熱鬧,若是旁的宴也不來與你說了,不過這品蘭會,我想你是喜歡的。”
季央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尤其喜歡蘭花,所以陳氏收到帖子就來與說了。
可季央在意的卻不是蘭花,而是那組宴之人,裴凝,裴知衍唯一的妹妹,前世也是嫁了長興伯府。
季央回想起自己初嫁侯府時,裴凝怕不習慣,便常會來府上陪,也會時常幫著裴知衍來與說好話,當說客。
再到后來,定北侯府被判滿門抄斬的時候,那個永遠樂觀開朗的子崩潰痛哭,指著罵為什麼不陪著裴知衍一起去死……
季央的心口如同被貫無數的利箭,下眼里的緒,不敢讓陳氏看出來,細聲道:“我去。”
看到季央子越來越活潑,不像從前那樣日日呆在這一小方院子里,陳氏心里也高興,“還有兩日,到那時你的新也該制好了。”
季央笑笑,乖順地點頭。
隔日傍晚的時候,柳葶去了大理寺府衙請人。
高義將人往里領,心里沒什麼底地說道:“世子未必肯回去。”
算算日子,世子爺已經快小半個月沒回過侯府了。
柳葶道:“夫人就是怕世子不肯回,才我來請的。”換做其他下人,世子恐怕連見都不會見,也就是伺候夫人,才能說上兩句話。
高義“誒”了聲,“我這就去請世子,姑姑先等著會兒。”
裴知衍正與太子和溫寺卿商討捉拿逆賊一案,高義不敢打擾,一直等到太子離開才進道;“世子爺,
柳姑姑來了。”
裴知衍眉梢輕挑,“知道了。”
溫寺卿了一把胡須,笑道:“你這些日子忙案子都住在衙門,也是該回去了。”
裴知衍亦笑笑,說:“是。”
他總不能說自己就是借口案子的事才不回去的。
柳葶等得心焦,遠遠見裴知衍從廊下過來,忙迎上前道:“世子爺,今日小姐回府,夫人特地讓我來請您。”
裴知衍清朗的眸下來,“小妹回來了?”
柳葶笑道:“清早就來了,說是要等世子回去用了飯才走。”
裴知衍輕一頷首,“那走吧。”
柳葶不由得喜出外,快步跟上。
走近院已經掌燈時分,螢螢的燭將窗子渡上了一層暖,裴凝與秦氏靠在一起說話,裴知衍安靜看了許久,才邁步走了進去。
“兄長回來了。”裴凝神一喜,起去迎他。
裴凝已經有了八個月的生孕,肚子高高隆起,早先致的面頰也變得圓潤,盤起的發髻上簡單做了點綴,整個人看上去比還是姑娘家的時候溫了不止一星半點。
裴知衍見氣很好也放了心,環看了一眼屋問道:“褚子濯沒有陪你來?”
“來了的。”裴凝接了話頭,解釋說:“方才下人有些急事來尋才又走了,晚些就來接我。”
裴凝故意裝作抱怨的樣子,“你每回見到他就跟審犯人似的問上一通,下回他是真不敢來了。”
裴知衍一挑眼梢,抬著下看。
都還不用開口,裴凝就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忙扶著肚子往秦氏那靠,笑嘻嘻地討好自己兄長,“得審,我還給兄長遞鞭子。”
裴知衍看頂著肚子還走得步下生風,眉頭重重皺起,頗有些嫌棄的意味,“還是那麼手腳。”
定北侯夫婦二人從不拘著兩個孩子,裴凝的子相比尋常高門貴,也多了一武將之的風范,出嫁之前,騎馬箭對可都是尋常事。
裴凝朝他皺了皺鼻尖,對秦氏道:“母親,我們吃飯,別理他。”
裴知衍在秦氏另一側坐下,“母親。”
秦氏也不拿正眼瞧他,道:“原來裴卿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呢。”
裴知衍角帶著笑,面對秦氏的刁難習以為常,“母親折煞兒子了。”
秦氏冷哼了聲,依然沒打算給他好臉,見裴知衍將筷箸放到拿盤菜里,就把那菜端開。
來回兩次之后,裴知衍只能無奈地嘆氣,“您說,怎麼才能讓我吃飯。”
裴凝趁機話道:“明日我在集芳園辦品蘭會,想請兄長蒞臨賞鑒。”
果然。
裴知衍放下筷箸道:“不去。”
順帶還補了一句,“大著肚子,就別跟著母親一起胡鬧了。”
也不知這一個兩個的,怎麼就非要如此執著于給他相看親事。
秦氏一聽氣得差點拍桌子,好在裴凝眼明手快,拉住了的手。
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裴凝迂回道:“我就是想請兄長來題詞一副,費不了你多時間。”
自己的肚子,“就當是你這未出生的小外甥向他舅舅求的,還不麼?”
裴知衍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夾了一筷子小青菜,秦氏這次沒來得及把菜挪開。
裴凝試探道:“兄長這是答應了。”
裴知衍哼笑,“你不都拿肚子里的孩子說話了。”
“你好意開口,我倒還不好意思不答應。”
裴凝臉紅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