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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最高處》第七十七章 我是一扇門

“你是?”

劉景濁將碗遞過去,無奈道:“我變化有這麼大的麼?還是咱倆分不夠?這才十來年,就不認識我了?黃老葷?”

本來接住碗的手忽的一松,劉景濁趕忙彎腰托住瓷碗,躲過一場“悲劇”發生。

黃樂昏呀了一聲,不敢置信道:“秋娃子?真是你?!”

黃老葷是綽號,秋娃子自然也是綽號了。

劉景濁拉住黃樂昏的手,笑道:“是我,來看你了。”

還有以方言催著趕快些,黃樂昏轉頭瞪了一眼,罵道:“急個屁,今個兒老子不賣了,明日再來!”

轉過頭,有些蒼老的漢子大笑道:“曉得我這綽號的死的都差不多了,也就剩下你了,不過你小子變化是真大,怎麼樣?聽說不是封了將軍了麼,現在還打?你這副小白臉長相,想打怕也不容易吧?”

劉景濁無奈一笑,輕聲道:“早就離開軍中了,還算是兒吧。”

黃樂昏趕走了兩位食客,一看就是十分悉的那種,然后拉著劉景濁坐下,他自個兒站著好好打量了一番,咋舌道:“現在換走江湖了?怎麼還背著一把傘?還有木劍,你劉見秋怕不是當了道士吧?”

劉景濁搖搖頭,沒有細說,轉而問道:“像你這般的傷殘老兵,戶部不是每月都有二兩銀子發嗎?怎麼干起這個了?一個月能掙二兩?”

黃樂昏訕笑道:“錢是有,可我閑不住。”

掙肯定是掙不到二兩的,一年能掙一貫錢,那就燒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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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自己的,微笑道:“忙起來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

頓了頓,黃樂昏又笑著說:“我現在也是極好的,兒子開了間藥鋪,可掙錢了,日子過得滋潤,哪兒哪兒都好。”

劉景濁笑道:“好就行了,我還以為戶部該發的銀子被人昧了去。真要這樣,你放心跟我說,我立馬兒去砍了南越郡太守。”

話是有些開玩笑,可真要有人敢用這錢中飽私囊,那他這個椋王再怎麼不管事兒,砍個貪還是綽綽有余的。

黃樂昏長長噫了一聲,“你行了吧,別說沒人敢,就算是真有人,你秋娃子也才是個從五品武將,武將不能干政,你砍的了誰?”

劉景濁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而是拉著黃樂昏去了近一間酒樓。

大清早的喝酒,人家酒樓里廚子都沒起床呢。

兩人也不嫌棄,兩壇子酒,一碟花生米就開喝了。

酒過三巡,黃樂昏已經有些喝冒了。

他拍著劉景濁肩頭,含糊不清道:“跟你說實話,那錢我給咱死了的弟兄家里了。咱們的錢,誰敢貪?就這滇越縣令,見了我還要一口一個老英雄的喊著呢。”

已經有了些老態的漢子,忽的嚎啕大哭起來。

“我算個狗屁英雄,死了的才是英雄呢!”

他架起斷放在板凳上,拍著脯,眼含熱淚。

“景煬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說的對,景煬也是你們的。”

景煬與別王朝最大的區別就是,每個景煬人,都對這個王朝有這一種極強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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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第八大王朝,如今的排名末尾,其實景煬人都不怎麼當回事兒。反正在老百姓心里,哪個王朝敢惹我們,那咱就發兵!

當時發兵安南,主帥并未說什麼激勵人心的言語,只是與大家說:“我們得保護我們的家!”

付了酒錢,劉景濁特意叮囑酒樓掌柜將黃樂昏送回家,又悄悄往黃樂昏兜里塞了兩枚金元寶,,自個兒則是往城外走去。

等他醒來,肯定就走不掉了。

一壇子酒喝完,劉景濁酒葫蘆里的酒至下去一斤,饒是他劉景濁,也有點兒眼前發昏了。

喝酒到吐、次日頭痛裂,那就不是人喝酒,而是酒喝人了。

酒水真正的用,怕就是這微醺之時,天下事皆在心中,但天下事此刻與我無關了。

走了沒多久,劉景濁實在是頭暈的,干脆就鉆進路邊草叢,也不怕臟了白,就這麼躺下,似睡非睡。

約約之中,劉景濁好像坐上了一架驢車,往南直行。

又過了沒多久,劉景濁又好像瞧見了一片大海,隨后驢車登上了一艘大船,劉景濁依舊未醒。

迷迷糊糊之中,劉景濁瞧見了一座倒懸于海上的大山,山巔抵著海面,山離海面怕是得有近三千里了。這座大山,怕是至也有方圓三萬里,倒懸海上,遮天蔽日。

劉景濁猛地一驚,運轉靈氣驅散酒氣,可眼前卻是一花,回神之時才發現,自個兒躺在一架驢車上,有位白白發的老者正駕車行在綠蔭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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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幻覺?方才瞧見的明明是那座應該在北地的酆都羅山啊!

酆都羅山,倒懸之所在,周回三萬里,山高兩千六百里!

前方老者轉頭看了一眼,咋舌道:“這年輕人,就這麼躺在草堆睡著了?這里野可多,稍不注意可就給那些個畜牲打了牙祭了。”

劉景濁心說難不真是喝多了?幻覺?

可煉氣士哪兒能這麼稀里糊涂的給人搬上車?

劉景濁笑道:“是喝的有些多,多謝老人家了,不知老人家這是要去哪兒?”

老人哈哈一笑,輕聲道:“我啊,離鄉很久了,前些日子剛剛回來,聽說自個兒居然有個好外孫,這不,想去瞧瞧,所以就借了一駕車,來這兒了。”

老人忽然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家老婆子死的早,閨很早就沒了娘親,我又常年不在家,就兩個哥哥管教。閨嫁人了我都沒回來,這麼些年,外孫子都長大人了,我才曉得自個兒還有個外孫子,你說我這個當外公的,是不是很不像話?”

嫁人都不知道,有個外孫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外公?

劉景濁撇道:“是不像話的,老人家可別嫌我話不好聽,我覺得要是這樣,您那外孫子理你才怪呢。”

老人苦笑道:“我也是這麼想,可……閨沒了,就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我總得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個家人啊!我那大兒子我管不住,不過有誰欺負我外孫子可不行,誰欺負他我跟誰拼老命!”

頓了頓,老人轉過頭,笑容和煦,輕聲道:“小伙子,要是你,你能要這個外公嗎?”

劉景濁沉默了起來,認真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小時候都沒來,長大了你來了?他要是年時過得好還則罷了,老人家有沒有想過,萬一他流落街頭,有上頓沒下頓的,看盡白眼,他會恨你這個外公,還是會想要你這個外公?”

老人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笑著說:“好在他年時過得還算不錯,聽說他找了個很好看的媳婦兒呢。”

老人嘆息道:“他可以不認我,我不能不認他啊!哪怕就遠遠看一眼呢。”

沒多久,走到一岔路口。

老人輕聲道:“往西是去往安南,往東是南海郡了,我往東,順路嗎?”

劉景濁跳下驢車,抱拳致謝,微笑道:“老人家,我要去安南,多謝了。”

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那老人喊道:“那我就沒點兒找補機會嗎?”

劉景濁轉頭一笑,輕聲道:“不好說,看您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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