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停下腳的趙瑞眉心一跳。他本來沒打算說話,想著盯著這幾個把人挪出來就得了,珊瑚讓他來,也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不過現下攔人這個他也眼,知道就是要挪出去那位邊的人。
趙瑞心裏冷笑了一聲“不識相”,負著手踱著步就進了院:“你知道我們不是北院的人吧。”
“是,趙公公……”烏鷺現下看見正院的人都氣虛,“奴婢知道您是王妃邊的。”
“那就行了,有些廢話你直接給我咽回去就得。”趙瑞的目劃過眼前的三合院,“我知道你們隨嫁進來的,都有幾分忠心,但你記著,顧奉儀的前程不是你能左右的,你也往裏頭攙和!”
烏鷺摒著息不敢吭聲,趙瑞脧著,又道:“乖乖幫著我們給顧奉儀挪了住,我給你另尋個好差事。”
“公、公公……”烏鷺滯了一瞬後渾一冷,驀然跪了下去,“娘子邊就我一個,您、您要把我擱到別……我們娘子邊不能沒有人啊!”
趙瑞笑了一聲沒說話。
烏鷺磕了個頭,又道:“求您跟王妃說兩句,娘子知道錯了,求王妃別……”
“也行吧。”趙瑞沒待說完就打著哈欠應了,又帶著點懶意道,“這話我替你說。走著吧,幫我們挪了院子,你隨顧奉儀過去,換差事的事兒不提了。”
“謝、謝公公!”烏鷺顯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答應,喜出外地道了謝,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幫他們一起收拾東西。
當天傍晚,這話傳進楊恩祿耳中,楊恩祿立刻笑出了聲:“嗬,這姓趙的也夠的。”
小徒弟賠著笑點頭,見師父不說話,也不追問,知道這會兒該安靜地任由師父自己琢磨。
楊恩祿細品了一番,不得不承認,對趙瑞這安排很滿意。
王妃把顧氏從北院挪出去,是因為顧氏不安分。換句話說,其實顧氏住在哪兒不是最重要的,讓再惹不了事才要。
年輕,心思又活泛,必然沒那麽容易就踏實下來。旁邊再有個忠心耿耿的婢子幫襯著,隻怕咬了牙關也得再為自己拚一把。
有了趙瑞這番話就不一樣了。
顧氏這陣子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邊那丫頭免不了跟著苦。有了趙瑞那番話,那丫頭免不了要想,如果自己當初答應他的話、換了別的差事,現在就不會這麽慘。
——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一時義氣容易,但真到了吃苦的時候,就很容易後悔,若此前再有個“良機”被自己錯過,就更要悔得不行。
悔又會慢慢變恨,先恨自己,再恨邊的人。日子久了,那丫頭會不會幫著旁人踩顧氏一腳都難說,遑論幫出謀劃策!
楊恩祿自己咂夠了後,心下記住了趙瑞,覺得日後可以結一下。而後他往屋裏瞅了瞅,王妃的臥房裏聽不著什麽聲兒。
又過了會兒,終於聽見王爺吼了句:“反了他了!”
房裏,謝玉引氣息一滯又一舒,心道自己說了這麽半天,他可算有點反應了。
今日去淑敏公主府,著實聽了不事,總之就是淑敏公主的婆婆住到京裏後經常給公主添不痛快。
比如在公主和駙馬生不痛快爭了幾句的時候,婆婆就會一連幾個天尋理由把駙馬支開,讓公主見不著他。公主若去找“要人”,還會冷嘲熱諷,明裏暗裏給公主臉看。
——這種事讓們一眾妯娌都義憤填膺。各府正妃都是細細地把事記住了,回家之後說給夫君,好再一同商量接下來怎麽辦。
於是即便孟君淮已經不高興了,謝玉引也還得說:“這樣的次數多了之後,那張威估計是看公主子好,膽子便也大了。再吵便不用他母親多說什麽,他自己就能離府幾日不歸,聽公主說,他還……”
都不知道怎麽往下說,已說出的都已經夠過分的了!
和嫁給他當妻子、他晚上來不來正院全由他做主一樣,駙馬娶了公主,公主是否見駙馬,也該是公主拿主意。若公主不見,駙馬不能做什麽,而公主若見,那“召駙馬侍”,駙馬必須隨隨到,沒聽說過有敢離府幾天不理公主的!
“他還……往府裏帶過別的姑娘。”謝玉引終於把這句更過分的說了出來,低著頭又呢喃續道,“十一皇子府那邊說幫公主查過了,說是八大胡同裏醉香樓的頭牌,陳什麽的……”
“陳妙容!”孟君淮鐵青著臉說出這三個字。
“嗯,對!”謝玉引眼睛一亮,“殿下怎麽知道的?”
“……”孟君淮一掃的神,立即道,“我沒去過。”
☆、第35章贈禮
之後小半刻的工夫,謝玉引都有點兒懵,不太懂聊淑敏公主的事聊得好好的,孟君淮怎麽就突然扯到他去沒去過八大胡同上的問題上去了?
不過看他說得認真,也就先聽著。
孟君淮有些窘迫地說,其實他也不是“沒去過”,但是絕對、絕對、絕對沒跟任何一位八大胡同的姑娘發生過不該有的事。
那他去八大胡同到底是幹什麽呢?其實是這樣:
大殷朝的皇子出宮建府都早,他建府那年十五歲,郭氏還沒過門。差不多前後腳出來的,還有十六歲的五哥、十四歲的七弟和八弟。
十幾歲,對於男孩子來說,正是對什麽新鮮事都想挑戰一把、又覺得“老子已經是個大人了!”的時候。而且,皇子們從小都在宮裏長大,每天麵對的都是紫城的一畝三分地……偶爾出宮避個暑什麽的,也就是換塊“一畝三分地”待著。
這時候,突然宮門大開讓他們各有自己的府了,意味著什麽?外麵的廣闊天地、京城的燈紅柳綠、胡同串子裏的紙醉金迷……
天吶!都沒見過啊!
幾個人那會兒都是看什麽都新鮮,加之既不缺錢又都是皇家人,出了宮門簡直就沒什麽能讓他們害怕的了。
於是,四人中年紀最長的五皇子大手一揮:“兄弟們!咱們逛窯子去吧!”——他們就勾肩搭背地去了。
不過,能皇子們的眼的“窯子”也都不是一般的地方,裏頭主事兒的人一個比一個。當時估計一看這幾個人的氣度出手和歲數,就多對份有點猜測,應付得十分“得當”。
——他們說要找花魁,樓裏就了花魁來。但又沒有讓花魁和他們幹任何床上的事兒,直接唱曲喝酒把幾位小爺哄開心了,就給送走了!
謝玉引聽到此覺得十分神奇:“那你們真的聽完曲、喝完酒就走了?去青樓……不都是為了‘那種’事嗎?”
不管去什麽地方,去了之後把“初衷”給忘了不是很奇怪嗎!
支著額悶頭說往事的孟君淮擡眼一掃,見聽這種事還聽得雙眸亮閃閃的,直眼暈!
他懊惱地著太:“那會兒我們玩心思哪兒玩的過們啊?花魁啊,個個閱人無數,真是不知不覺就被們哄走了……還心甘願地掏了不錢。就說這回被張威帶回駙馬府的陳妙容吧……我就記得那日好像連笑都沒怎麽笑過,楞是哄得五哥把一塊剛得的玉佩給了,那玉佩夠在京裏換套宅子的。”
哎呀各位殿下你們都是冤大頭啊!
玉引覺得這太好笑了,趴在桌上笑得肩。孟君淮橫眉怒瞪了一會兒也笑出來,又喝:“不許笑了!也不許說出去,不然爺斷了你的素菜!”
“……”謝玉引的笑聲一下噎住了,但雙肩仍是又了一會兒,才徹底緩下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然後擡頭問他:“可若這麽說,淑敏公主那邊的事就奇怪了。若是幾個皇子去,那邊的人能瞧出不對,駙馬去,他們理應也看得出來啊?若連侍奉皇子都怕招惹麻煩……那侍奉駙馬,可是直接得罪公主,就不怕惹麻煩了?”
“嗤,這可不一樣。”孟君淮眼裏蔑意頓現,“我們那會兒是圖新鮮去的,該帶的人都帶著。裏頭的人有了猜測,自然會和隨從打聽,楊恩祿他們也怕出事,縱不明說份也會點撥徹,讓他們心裏有數。但那張威算什麽啊……”
他鼻中一聲冷哼:“沒有公主他什麽都不是。下人也不傻,看他背著四姐去那種地方,隻怕掐死他求自保的心都有,還敢跟人底兒說這是那位?”
“哦……”謝玉引就懂了。這種事真的是死罪,誰都知道。所以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下人在拿不準是否告發的前提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住。
——這麽一想,眼下淑敏公主的這樁事就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相比駙馬,明顯人人都更懼這公主,卻仍然讓自己這麽委屈?
謝玉引一喟:“公主太賢惠。眼下鬧到這份上,殿下可必要幫出這口氣。”
“嗯,自然。”他頷首,然後說得比直白多了,“四姐這不是賢惠,我絕不會讓自己的兒過這般。”
玉引點點頭。
孟君淮看著想說,我們以後要是有個兒,我肯定也不會讓這樣!
——想想還是算了,提什麽兒!還沒圓房呢!
.
後宅東院。
尤氏氣不佳,脾氣也不好,底下侍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不過近來在盡量讓自己發火。
肚子裏的孩子眼瞧著一天天大了,王爺卻該不來還不來。雖然各樣的賞賜依舊不,且細致到食住行各個方麵,卻仍舊讓尤氏前所未有地冷靜了下來。
頭一回在想,自己從前是不是真的鬧得太過頭了?也許逸郡王真的會生的氣?
恍悟之後有一點“為時已晚”的恐懼,而後不得不把希寄托在“亡羊補牢”上。
腹中畢竟還有一個孩子。想,安安分分地安胎,讓孩子安安穩穩地生下來,府裏就總還是有立足的地方的。
總之,這時候不能再使任何小子了。那不止是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還有可能讓王爺更生的氣,阿禮或許就要被到王妃手裏了。
尤氏一邊想著,一邊深呼吸給自己緩氣。而後脧了眼邊的山梔:“言又止幾回了。有什麽話,直說吧。”
“是……”山梔欠,覷覷的神,才小心翼翼地將北邊這幾日發生的事說了,末了道,“昨兒個王妃吩咐之後,顧氏就搬到西北邊的院子去了。那邊您知道,經年累月的沒什麽用,雖說也草草收拾了一番,可也真不是個住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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