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蘇輕窈若還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定定看著謝婕妤,嘆了口氣:「謝閣老一片慈之心,令人。」
謝閣老這個位置,幾乎說是封侯拜相也不為過,卻能為了孫舍下老臉,進宮求了太后給孫一條出路。若非如此,便是謝婕妤堅持不嫁人,怕也沒這般好的日子過。
老大人給謝婕妤找的這條路,全了所有人,也拉近了謝家同皇家的關係,卻是一箭雙鵰,相當高明。
謝婕妤道:「去年時祖父就求過太後娘娘,道陛下為人清正,太後娘娘又最是端方,只要娘娘應下,宮裏就沒人會為難我。」
是以,象徵的侍寢過後,就是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蘇輕窈道:「娘娘確實慈,我倒是沒想娘娘竟會答應。」
其實想知道陛下是為何會答應的,這事又不只牽扯太後娘娘,畢竟是陛下的妃子,就娶進宮中做個活擺設,也難為陛下一點都不在意。
但是想到陛下那些特殊之,蘇輕窈又似乎是有些明悟。
謝婕妤以為只嘆太後娘娘,便道:「聽祖父講,娘娘當時就應允下來。道宮中位份多,只要謝家不嫌棄兒做個普通宮妃,便可送進宮中,全了謝家面。」
蘇輕窈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其實姐姐便是當真做妃嬪,於我也無礙,但姐姐今日能這般坦誠,說實話我心裏確實是極高興的。」
活了那麼長,早就看許多事,跟謝婕妤有這般緣分,也自不會輕易放棄。當年在宮中,聽盡朝臣勛貴人家的八卦事,如今看來,男人真真沒幾個好東西。
一旦位高權重,一旦錦玉食,又有幾人能守住自己的心,一輩子只同一人白首不離,恩永駐?
就是戲詞里,也瞧不見許多。
是以,哪怕楚淵對如此隆寵,也從未對他有過再深的奢求。如今只想結束時能心平氣和,不會難過太久。
說說也好,說無能也罷,當以人力改變不了任何事時,若不能學會面對現實,那日子無論如何都過不下去。
但謝婕妤對實話實說,卻也令蘇輕窈高興,不是因為同楚淵沒有旁的關聯,而是因為是真心對待自己。
宮中寂寞,能有一好友相伴,也是人生大幸。
謝婕妤倒是沒想到高興的竟是這事,不由也有些,握住蘇輕窈的手,道:「我同你說這些,不過怕姐姐平日裏多想,傷了咱們姐妹分。如今看你這般豁達,倒是顯得我有些小氣了。」
說完,也不等蘇輕窈回答,又說:「以後有什麼事,姐姐只管來找我,平日裏閑了也多我玩,也好把日子過出些鮮活氣。」
蘇輕窈抿一笑:「好。」
兩個人這麼一說開,之後的話便多了。
謝婕妤同簡單說了些家中事,想讓去楚淵那有話回,末了又說:「說來也是祖父思慮周全,因著我如今在宮中位居婕妤,家中姐妹的婚事也都很好。」
蘇輕窈道:「能跟皇上做連襟,誰不樂意呢。」
謝婕妤便點頭道:「我小叔叔家的六妹妹,前些時候竟被瑜王看中,如今正在同瑜王世子議親,家中是真沒想到還能有這麼好的親事。」
瑜王是楚淵的堂叔,雖也是楚氏皇族,緣卻遠了。瑜王世子跟楚淵同輩,將將沒出五服,已經算是京城裏有的皇親。
瑜王世子品貌出眾,京中多人家的姑娘想要給他做世子妃,這天大的好事落到謝家,謝家如何能不高興。
倒也不是謝家多想攀高枝,他們家畢竟已有宮為妃的姑娘,但瑜王世子這樣好的人做婿,大概也沒有家長會不愉。
蘇輕窈家中路途遙遠,前些時候剛封昭儀就往家中去了信,如今也還沒收到迴音,聽到謝婕妤這般念叨家裏瑣事,不免有些羨慕。
「那確實是頂好的親事了,」蘇輕窈笑道,「恭喜恭喜。」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蘇輕窈便起告辭,等走了,蓮葉便過來伺候謝婕妤上床休息:「娘娘怎麼就同蘇昭儀把實話說了呢。」
謝婕妤笑著說:「無妨的,你瞧瞧這宮裏面,還有誰比更明白?絕不會說出去半句,放心便是了。」
都這麼說,蓮葉也不好再勸。
此時緋煙宮中,蘇輕窈正跟柳沁嘀咕謝婕妤說的事:「我倒是沒想到,進宮還有這些緣由。」
柳沁道:「謝婕妤是個明白人,把話跟娘娘說清楚,以後相起來自只能更自在,不會再因一些小事心生誤會。讓奴婢看,謝大人厲害,謝婕妤也差不到哪裏去。」
蘇輕窈點點頭:「這一點,比我豁達。」
若是換蘇輕窈,這樣的定不會坦便說出口,跟謝婕妤不過才識小半年景,若說心,還不到那個份上。
但人家謝婕妤就敢說,也能把握好時機分寸,這事做得漂亮極了。
「原我救過的命,我們就了「同盟」,這個說不說,我們都不會因為小事分道揚鑣,」蘇輕窈吃了口茶,「但卻把這份看似薄弱的友穩固住了。」
以後再有任何事,再有一些風言風語,蘇輕窈只怕也不會信。
柳沁點頭:「婕妤娘娘端是聰慧。」
蘇輕窈抿笑了,沒再多言。
昨日剛去侍寢,原本以為今日不用再去,誰知道剛回宮跟柳沁說了一小會兒話,乾元宮就來了人。
依舊是羅中監親自來的,等宮人稟報過迎他進去,羅中監才道:「陛下道娘娘這裏不用準備晚膳,過去乾元宮用便是,梳妝妥當便可走。」
其實蘇輕窈也發現了,皇帝陛下本沒啥審。蘇輕窈無論怎麼打扮,穿什麼的裳,他都沒誇過,但也都沒訓過。
大概什麼樣子在他眼裏都沒區別,所以偶爾蘇輕窈心好,會自己打扮給自己看看,倒不是為了楚淵。
是以今日這麼匆忙,蘇輕窈又有些了,便簡單換了一水紅蝴蝶袖掐腰長衫,子特地配了一條紗,行走起來很有些飄飄仙。
裳特地換過,髮髻就簡單得多,不過多簪一把絹花,便就準備妥當。
羅中監當然也沒什麼意見,其實他也看不出好壞,規規矩矩在廳中等了兩刻,見蘇輕窈出來便就小黃門備好步輦,啟程往乾元宮去。
說起來,最近楚淵似乎不是很忙的樣子。
蘇輕窈想了想,大概心也不錯,話都比平時多了,今日同他說謝婕妤的事正好合適。
等到了乾元宮,步輦照例直接去了後殿。
蘇輕窈跟著婁渡洲進去,抬頭見楚淵在那練字,心裏想:果然心好。
婁渡洲通傳一聲,指了指窗邊貴妃塌上的一應件,便悄無聲息退出去了。
楚淵一頁字寫完,抬頭看還在那站著,便道:「以後不用朕說,你自去玩便是。」
蘇輕窈福了福,這才坐到榻上,從婁渡洲給準備的笸籮里翻找線,準備先把配出來。
楚淵看一眼,見今天氣不錯,就說:「以後多出去走走,看起來就神許多。」
蘇輕窈:「……」
穿紅系的裳,可不就顯得面紅潤?
但陛下都這麼說了,蘇輕窈就只能點頭:「是,陛下所言甚是。」
楚淵滿意地收回目,繼續寫他的字。
蘇輕窈早就想再做個帕子,把那練手的丟人作品換回來,是以挑線就很認真,等把調好,才去撿料子準備手。
花樣早就在心中畫過,此刻直接手便是,練得很。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各忙各的,倒也互不影響,等到楚淵一帖字臨完,才放下筆鬆了鬆手腕。
「做什麼呢?」楚淵問。
話這麼多,可見心是特別好。
蘇輕窈放下帕子,笑道:「上回給陛下的帕子是臣妾練習之作,做得不是很巧,便想再做個新的給陛下用。」
楚淵眼裏那些帕子都差不多,但他喜歡蘇輕窈的配,所以一直帶在上用。乾元宮的宮人也很懂事,知道那是昭儀娘娘特地給陛下做的,洗的時候別提多小心了,一點都不敢弄壞。
「有兩個替換用便是了,」楚淵不是很在意,「做這麼多費神。」
蘇輕窈倒是有些愣神,原來楚淵也會在意這些,以為他就關心前朝那些大事,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不了他的眼。
楚淵見愣神,以為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補充道:「你要做就做吧,別熬夜就是了。」
「是,」蘇輕窈低下頭,淺淺笑了,「這帕子好做,臣妾省得的。」
這話說完,兩個人就又冷場,蘇輕窈想起謝婕妤那的事,便放下帕子,起走到楚淵後。
楚淵這會兒正站在窗邊賞景,聽到後的靜,微微偏過頭來:「怎麼?」
里,他英俊的面容彷彿鍍了一層金,越發英姿發,朝氣磅礴。
「陛下,下午臣妾問過謝婕妤,道已經去信安過家中,謝閣老是明白人,不會糊塗。」蘇輕窈輕聲道。
楚淵點點頭,說:「很好,辛苦你了。」
給陛下辦事,無論出多大力,辦了就是辛苦。蘇輕窈抿笑笑:「哪裏敢說辛苦,臣妾也正好要去瞧病,謝婕妤瞧著已經大好,陛下且不用太過擔憂。」
「知道了。」楚淵道。
蘇輕窈說完話,也不好直接回去坐,就站在他邊跟他一起賞景。夏日明,一陣微風拂過,帶來滿室花香。
楚淵沒有,卻悄悄了手腕,握住了蘇輕窈的手。
屋脊上的風鐸隨風搖曳,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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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大進步啊大進步!
蘇昭儀:切。
陛下:激,十分激。
蘇昭儀(同地看著他):也是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