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的南湖岸邊,突然響起一陣擂鼓聲。
湖畔更熱鬧了,廣場上各個攤鋪吃飯的顧客們不約而同加快速度,結了賬,便蜂擁著朝湖邊趕去,短短的幾分鐘,廣場立即顯得冷清下來。
這是端午龍舟賽要開始了。
沒有一個攤鋪抱怨生意被龍舟賽搶走了,因為這個上午太忙了,攤主們也需要口氣。
做完目前最後一個客人的面,清溪扶著腰坐到板凳上,笑著看孟進幾個。
翠翠負責燒火,大夏天的出的汗最多,這會兒一邊搖扇扇風一邊著南湖喟嘆:「別說是龍舟賽,就是王母娘娘下凡,我也不去看,就想躺床上睡覺。」翠翠這輩子,今日是第一次賺錢賺到手不想干。
孟進負責端菜桌子,鴨子快用完了他還要跑回徐宅去拿新的,總來說也很辛苦,但孟進很會憐香惜玉,舉著大扇子站在清溪、小蘭後,服侍二。清溪很有自知之明,逗小蘭:「沾了你的了。」
小蘭臉頰泛紅,瞪眼孟進,搬著板凳去翠翠邊了。
翠翠轉轉眼珠子,大聲喊孟進:「你也來啊,讓我也沾沾。」
小蘭低頭笑,孟進倒是想過去,可今日擺攤,收錢找錢的小蘭最輕鬆,清溪最辛苦。
「他們也歇歇吧。」目落在戲班子那邊,清溪派孟進去傳話,客人不多,大家都休息休息。
放鬆下來,清溪向南湖,好奇顧懷修有沒有到場。
「小姐,要不我去瞧瞧?」力旺盛的小蘭主請纓道,「三爺獲勝了,咱們好第一個知道。」
清溪臉紅了紅,卻也沒有反對。
小蘭興地跳了起來,翠翠、孟進要留下來幫忙,只能羨慕地目送小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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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小蘭好不容易才到了前面,那邊徐老太太、林晚音娘幾個卻早早就在上次觀賞煙花的賞景平臺上坐著了,巧的是,這次顧家眷還是坐們前面,唯獨了顧明嚴親妹妹顧慧芳。
顧老太太已經領教過徐老太太的口才了,雖然徐老太太的出席讓十分不痛快,顧老太太還是忍了下來,遠遠地著自家紡織廠的龍舟隊。
徐老太太也瞅不順眼啊,故意問二房的顧宜秋:「大小姐,二小姐今兒個怎麼沒來?」
顧宜秋神複雜地向大太太。堂妹與清溪之間的恩怨,都從母親二太太那裏聽說了,既覺得堂妹不該陷害清溪,又心疼堂妹被人潑糞,導致格大變,再也不願意出家門一步,大伯父苦勸不,只好答應堂妹的要求,送堂妹去國外讀書了。
「慧芳出國了,去國外接高等教育。」面對徐老太太的明知故問,顧老太太接招了,側轉過,挑釁地瞪著徐老太太:「聽說清溪選食節了,現在在廣場接客做生意呢吧?」
「接客」二字,顧老太太咬得特別重,彷彿清溪開的不是麵館,而是另一種行當。
徐老太太皮笑不笑:「是啊,承蒙杭城三位會長看得起,給了徐慶堂一個攤位,清溪開心地不行,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了。唉,我們清溪天生勞碌命,還是慧芳命好,小小年紀就出國讀書了,過兩年畢業榮歸故里,肯定是杭城最歡迎的千金小姐。」
哼,倒要看看,顧慧芳還敢不敢回來,自作自的壞丫頭。
顧老太太快要氣死了,就知道只要提及二孫,必然於下風,所以忍氣吞聲沒理會徐老太太,偏偏徐老太太非要招惹。
「孩子談什麼榮歸故里,找個好人家嫁了我就知足嘍。這點我就羨慕你了,清溪往後多半是招贅吧?孩子天天陪在邊,省著惦記了。」顧老太太狠狠地踩徐老太太的痛腳,只有斷子絕孫的人家,才會讓孫招贅傳承祖姓。
說完這話,顧老太太還特意笑著瞅了林晚音一眼。
林晚音自有的教養,便是心裏難,也不會在此時表現出來,對方如願。
徐老太太比兒媳婦更懂這個道理,始終笑瞇瞇的看著顧老太太:「清溪還小,婚事不急,反正現在講究男平等,等清溪把酒樓辦起來了再考慮那個吧。倒是明嚴,聽說他前幾日又去麵館找清溪了,哎,有些話我不好說,老姐姐替我勸勸明嚴吧,咱們兩家婚事都退了,他老往麵館跑不合適。」
顧老太太面疑:「有這事?明嚴最近一直在準備龍舟賽,不可能有心思玩耍,該不會是清溪知道你喜歡明嚴,故意騙你的吧?嗯,不能怪清溪,小姑娘多孝順啊,知道說好話哄祖母高興。」
徐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等附近的客都過來,徐老太太才一邊擺手一邊斷斷續續地笑著回敬顧老太太:「老姐姐真會開玩笑,明嚴風流倜儻,與好多同學往過,我喜歡這孩子是真,但萬萬不敢讓他當孫婿,不然當初就不會退婚了是不是?」
在場的都是杭城有頭有臉的眷,雖然誰都知道男人天生花心,可親耳聽說顧明嚴有過多次風流.韻事,對男方家裏來說,終歸還是不太好看。
顧老太太還想找回場子,湖面上又傳來一陣鼓響,龍舟賽正式開始。
「娘,您快看,紅隊就是咱們家!」二太太及時給婆婆送了一個臺階。
想到孫子賽龍舟的本事,顧老太太口舒服了,瞪眼徐老太太,轉過去,心思又回到了自家紡織廠與顧懷修那個野.種的較量上。
旁邊有工作人員替夫人太太們介紹隊伍,聽說白隊是東盛紡織廠的,徐老太太往湖面上了,再看前面顧老太太尖酸刻薄的臉,徐老太太雖然也不喜歡顧懷修,這會兒卻忍不住求神拜佛,希讓顧懷修的隊伍奪得冠軍。
顧懷修今日也應邀來平臺觀賽了,並且坐在主觀賽區的權貴圈子裏。
「懷修以前玩過龍舟?」有人問他,而他的份,也確實有資格直呼顧懷修的名字。
顧懷修言簡意賅:「今年是第一次參賽。」
對方笑,拍拍他肩膀道:「重在參與嘛。」
顧懷修也笑了下,忽然若有所覺,朝前排某個方向看去。
戴墨鏡的三爺像瞎子,不戴墨鏡的三爺,冷得像閻王,雖然是個俊閻王。
大人都懼他,韓瑩更是嚇了一跳,立即回脖子。
韓戎注意到了兒的異樣,偏頭往後看,便與顧懷修對上了。
別人不知道顧懷修的家底,韓戎也不清楚,但申城銀行的故特意提醒過他,說顧懷修是條大魚,他好好爭取。
韓戎是個非常明的商人,遠遠地朝他的大魚出一個善意的燦爛微笑。
顧懷修微微頷首,隨即收回視線,眺湖面。
韓戎卻從男人冷漠的側臉上看到了幾分顧世欽的影子,跟著想到了林晚音。以前他與顧世欽頗有些,可顧世欽家裏有老婆還對他的晚音念念不忘糾.纏不清,同時顧世欽與顧懷修這條大魚又是生死不兩立的敵對關係……
韓戎自己梳得整整齊齊的髮型,正式考慮接下來如何理與顧世欽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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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景平臺有老太太們、商人們的戰場,今日湖面卻是三十支隊伍的戰場。
也不知怎麼就那麼巧,東盛紡織廠的隊伍居然與顧家紡織廠的隊伍挨著。
顧明嚴全隊皆穿紅,他為隊長,正在做賽前最後的指揮,二十多名隊員全神貫注地聆聽,如臨大敵。反觀隔壁,陸鐸一隊都穿白,隊員們個個面無表,機械一樣等待號令,唯有隊長陸鐸懶洋洋地靠著旁邊的隊友,面朝顧明嚴,聽得津津有味。
顧明嚴努力忽視陸鐸的視線。
陸鐸偏要吸引他的注意,等顧明嚴說完,陸鐸弔兒郎當地朝他吹聲口哨:「顧爺這麼張,是怕輸給我們嗎?」
顧明嚴冷冷看向他。
陸鐸晃晃手裏的船槳,笑容燦爛,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其實你不用張,因為你張不張,今天註定都是我與舅舅的手下敗將。」
這話就太囂張了,顧明嚴手下一船隊員都怒目相向,二十多個發達的壯漢一起瞪眼睛,還是很有震懾力的。
陸鐸見了,一手抱著船槳,一手故意朝那邊做了個曲臂的姿勢,嘛,誰沒有?
「不用與他見識。」顧明嚴是有教養風度的貴公子,毫看不起陸鐸的氣。
陸鐸笑笑,繼續懶洋洋躺著,直到遠方傳來鼓聲,他才不不慢地坐正,清清嗓子,大聲鼓勵隊友們:「都聽好了,今天拿不拿冠軍不重要,只要贏了顧爺,回頭我請你們吃杭城最味的燉鴨!」
杭城最味的燉鴨?
顧明嚴立即想到了清溪的錢王四喜鼎,他還沒機會品嘗,陸鐸、三叔莫非已經吃過了?
醋意大發,顧明嚴攥船槳,隨時準備出發。
鼓聲之後,是槍響。
萬人矚目,三十支隊伍如三十支水箭齊發。
一開始,顧明嚴的紅隊遙遙領先,但就在龍舟隊伍繞過湖中島時,白隊的龍舟宛如忽有神助,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輕輕鬆鬆追上紅隊,並在轉眼之間超了過去。
「哈哈,大家繼續加油,劃到終點咱們就去吃鴨!」紅、白兩支龍舟肩而過,陸鐸歡快的聲音隨風傳到了顧明嚴耳中。
顧明嚴怒火攻心,依然沒有放棄,然而不管他劃地多用力,與白隊的距離都越拉越遠了。
顧明嚴輸得起,但著陸鐸的背影,他想不明白,為何不管三叔要什麼,清溪或獎盃,好像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之前他明明派人打聽過,本沒見到陸鐸帶隊練,怎麼突然就有了一批訓練有素的隊員?
他的三叔,真的是人嗎?
比賽結束,顧明嚴狠狠地扔了船槳。
觀賞臺那邊,隨著結果的公佈,顧老太太的臉黑了。
「恭喜老姐姐啊,明嚴文武雙全,得了榜眼呢。」徐老太太笑容滿面地賀喜道。
顧老太太看都沒看,綳著臉匆匆離去。
徐老太太心別提多好了,直到陸鐸率領的白隊高調地奔著廣場去了,徐老太太才猛地回神。
陸鐸,該不會去找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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