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悲傷與難過，日子也要繼續。平公主不是哭唧唧怨天尤人的人，昨日見了圣人那衰老的樣子，與薛朗只慶幸幸好回來了，無有半分后悔的心思。

清早起來，平公主使人煮了蛋來，給敷一下昨日因哭泣太多而紅腫的眼睛，順便聽如圭回報：“稟殿下，自年初圣人下詔，除京中三大佛寺、兩大道觀之僧道外，余者盡皆強令還俗，京中寺廟便減了！奴婢自接到殿下之命，連續奔走多日，那些寺觀一聽要為大郎、四郎做超度法事便推拒不停，老奴又不好強，是故……老奴無能，并未找到能做法事的僧道。”

平公主滾蛋的手一頓，沉默片刻，道：“我知矣，請不到便算了，等等再說。”

聽到平公主不怪罪，如圭悄悄松了口氣：“喏。”

平公主擺擺手，如圭便退了下去。待眼睛的紅腫消退，平公主讓人把蛋拿走，神黯淡。

薛朗看水奴在娘的喂食下吃了早飯，然后被娘帶出去玩耍，活一下消食，便坐過去，坐到平公主邊，問道：“你想給大兄和元吉超度？”

平公主點點頭，道：“大兄與四郎再不好，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他們慘死，以世人之趨炎附勢，只怕后連個燒香燭的人也無有。我為姊妹，無法保兄弟之命，為他們祭祀超度一下卻能做到。”

古人重視后之事。二郎下手狠，建與元吉所有的兒子都被殺了，后連個摔盆的子嗣也沒有，下場可謂悲慘。

這是平公主的心意，薛朗能理解，只是，懾于二郎之威，現在又是風頭之上，沒有哪家寺觀肯接這樣的法事。

平公主嘆了口氣，道：“罷了，且先在府祭拜一番罷。待會兒我進宮一趟，探視大嫂。”

建的嫡妻，原太子妃鄭氏并沒有被殺，而是居于長樂門，建的兒子都被殺了，但兒并沒有被殺，鄭氏長已出嫁，如今膝下尤剩次與，外加兩個庶出的兒。建的孀，薛朗一個男子不好去探，逐點點頭，道：“你去吧。”

薛朗留在家里帶孩子，順便安頓一下帶回來的人事。平公主上了車駕便直奔長樂門，不過，為顧忌子，車速不敢快，慢慢地行駛。

到了長樂門，使人進去通報，卻被看門的攔下，看門的是個老婦人，年紀約莫四十多歲，將近五十，平公主曾在圣人宮里見過兩次，依稀記得姓莫。

莫嬤嬤顯然是認識平公主，見下了車駕，立即過來行禮：“奴婢莫氏拜見安國平章公主殿下，不知殿下蒞臨，有何吩咐？”

平公主道：“我探視大嫂，煩請嬤嬤通報一聲。”

莫嬤嬤面上帶著恭敬的笑，腳步卻未分毫，對邊之人也無有任何示意，笑瞇瞇的道：“回殿下，殿下吩咐，老奴本應照辦，只是，此乃是鄭氏居所，鄭氏份非同一般，等閑不許探視，若要探視還需出示手令方，殿下金尊玉貴，老奴卑賤，煩請殿下憐憫，莫要為難老奴。”

平公主不語，就那麼沉默的著，眼神看似平靜，又似乎著一冷，看得人后心一陣發涼。莫嬤嬤也不敢托大，連連恭聲道：“此乃圣人敕令與太子令一起示下之事，老奴不敢擅自做主，求殿下諒解！”

平公主不為所，就那麼平靜地著，看得莫嬤嬤臉發白，方才幽幽的吐出一句：“鄭氏？”

莫嬤嬤一抖，心中暗不好，一時得意，竟把平日的稱呼口而出，嚇得連忙跪倒在地：“老奴失言，殿下恕罪！”

說著，自己打起自己來

。平公主不理，漫不經心的看把自己打得臉頰紅腫，慢條斯理的道：“我記得你，你是父親宮中的老嬤嬤。”

莫氏一喜，連忙道：“原來殿下還記得老奴，求殿下看在大家面上，饒過老奴一回吧！”

“饒你？”

平公主幽幽一嘆，斷然道：“好個刁奴，還有臉提父親！憑你也配稱大嫂為鄭氏？端是好膽！來人，掌！”

“喏！”

后的近侍上前，一人一邊鉗住莫氏，噼里啪啦就開始掌。門口的靜，自然驚到了里面的人，派來在此看管的人，悄悄來看見是平公主來了，們的頭兒莫嬤嬤還被按著掌，更不敢出來了。

宮人的，自然驚擾到了里面的主人——

“娘子，娘子！”

婉順的丫鬟福喜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鄭氏抬頭，責一眼：“何事如此慌張？”

福喜連忙道：“回稟娘子，平……平長公主殿下來了，正命隨從掌莫嬤嬤的！”

“三娘？！回京了？”鄭氏有些失神，手落到腹部，神一定，道：“速去打聽，看莫氏是因何故被罰。”

“喏。”

福喜連忙出去打聽，不一會兒回來，臉上的表不帶著幾分解氣與幸災樂禍，回稟道：“回娘子，說是莫氏當著公主的面不敬您，方才被公主罰的！”

鄭氏一怔，旋即幽幽一嘆，表復雜——

平公主并非待下苛刻的人，今日這般做法，想是在為們母撐腰，怕們母出于這般境地之下，這些逢高踩低的奴才會苛待們。

鄭氏與平公主皆長于門閥世家，對這些奴才的把戲，心中自然清楚。平今日這般作為，皆是為了讓們母日子好過，不至于被一幫奴才欺辱。

鄭氏與建是夫妻，自然知道建雖與平公主是一母同胞，然兄妹倆兒的關系卻算不得親近，若說親近，還是二郎與平更好些。但平公主卻是建失敗被殺后第一個來探的皇親。

鄭氏心頗為復雜，手掌輕輕腹部，又看看坐在旁的兒，點頭道：“你去外面看著，若平進來了，使人提前通報我，我去迎。”

“喏。”

福喜連忙跑了出去，這次，鄭氏卻不再責慌張。婉順輕輕拉拉母親的角，低聲問道：“阿娘，三姑母是在幫我們嗎？”

鄭氏點點頭，著一夜之間長了許多的兒，道：“正是，婉順，你要記著，你三姑母乃是你父親死后第一個來探我們母的人，以后若有難，你三姑母方是能助你之人。”

婉順點點頭。

門外，阿蔻拿著手令回來，平公主這才淡然道：“且停下罷。”

近侍方才停止掌莫嬤嬤的。無人鉗制之下，臉頰紅腫，滿鮮的莫氏立即癱倒地上，爬著呼哧呼哧的氣。

平公主居高臨下的看著，道：“你是父親邊的人，能來長樂門這里，想來當是父親不放心大嫂與侄之故。你出自父親宮中，應能替父親照看好大嫂。二郎媳婦兒為人寬和，侍父親極孝，父親提議定不會駁，許了你照看大嫂之權。不想你竟是個勢利小人，為奴不忠，逢高踩低，枉顧圣恩。你是父親的宮人，我今日只掌，你自有父親置！”

說罷，冷冷看一眼，命初雪把手令展示一下，當先舉步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