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食鬼

這時，腦中似浮現出了一道道虛幻影來。

有斷首的，有無足的，有的拖著滿地花花綠綠的腑，有的雙目只是兩口深凹下去的窟窿……

種種詭異怖狀，慘不忍睹的死兀得哭聲震天也似迫過來。

在這其中，岳小姐甚至看見了昨日晚間被生生殺，一點點用牙嚼碎了的那個男子。

「怎麼？食都變鬼了？想同我來討個公道？」

突然意識到這些人皆是死在了自己之手，在短暫的錯愕后，仰天狂笑了起來：

「做鬼？就算是做鬼，你們也還是下賤胚子！拿什麼來同我斗？！」

手中祭起斗索，悍然化作一道烏紫亮朝當先的人影殺去，轟的一聲，便將其打了碎。

還不等岳小姐暗自得意，迫來的森森人影仿是被這一擊驚懼到了一般，都頃刻化作屢屢黑煙消去。

而在消去不久，眼前又換了是另一副景狀。

天花普散，金顯明，紅焰輝煌，艷艷霞彩。

彷彿突然又置在了一座靈霄仙宮之中，周遭明幌幌，瑞霞萬道，來來往往的，儘是儀態曼麗的麗男，表有無數彩蝶在旋迴飛轉，如夢似幻，異香遠遠彌散，讓口鼻都是生香。

「這是……我了？！」

在渾渾噩噩間，見得此狀，岳小姐心中猛得泛起了一大欣喜之：

「我神了？我要道了？！」

一把拍開湊上前行禮的天，嘻嘻笑了一聲，就信手逮住一個著寶黃仙的麗男子，三下五除二便了他的蔽，咽了口唾沫，正待行床笫之事。

突然，心神猛得有一異樣突兀生起。

岳小姐嚇了一跳，呼啦站起，驚愕轉目向後。

倏忽間！

一顆紅白元珠正裹挾著重重雷火，以雷霆萬鈞之勢，化作一抹流，就徑自朝著自己面門來！

「噗嗤」一聲，影破碎。

什麼麗男，什麼靈霄天宮，都再也消失不見。

在面前的，唯有一顆兇威無匹的雷火霹靂元珠！

岳小姐心中悔恨，目眥裂。

卻在元珠近到了這等距離才察覺到，顯是已然避之不及。

大駭之下就地閃一滾，卻還是被雷火霹靂元珠打穿了肩頭，生生擊潰了一部分鬼，痛呼一聲后，仰天倒去。

陳珩見此也並不罷休，將手一指，雷火霹靂元珠又一個盤旋，繼續朝倒地的岳小姐落去。

只是這一回，卻被這鬼發出的一道赤擋住。

仔細看去，那赤乃是一顆泣的骷髏頭骨。

霎時間，雷火霹靂元珠和骷髏頭骨來回撞擊了數十次，出了一溜溜星火，大音震，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陷了纏鬥之中。

「紫鶯！」

甫一從地上掙扎爬起。

岳小姐才見得眼前慘狀，便瞳孔一，忍不住以手種種擂地，潸然落下淚來：

「他娘的，你怎麼就被我殺了啊？你要是死了，我以後還怎麼搶伱的男人玩！這天殺的賊老天，待我何其薄也！往後這日子渾然無趣了！」

在岳小姐幾步遠外。

便是吸蜃氣后，渾渾噩噩中被斗索中，當即就死魂消的紫鶯。

的道行本就比不得岳小姐，在吸蜃氣后，更是意識迷迷濛蒙，本出離不得，掙不開。

而這時候，岳小姐也被蜃氣一時拖進幻境中，將當了討命的生人。

斗索一發，自然便是首兩分。

岳小姐一時悲從中來，剛還想再嚎啕幾句。

又有青律劍如電飛來，劍鋒雖還未至，卻已將骨颳得生疼，刺得雙眼都是瞇起，不能正視。

「一時不察，中了你的幻，還真以為你小子就能夠穩贏了？！」

岳小姐了眼角淚花，心嗤笑一聲。

軀鬼一搖，輕鬆閃過斬來的青律劍，挪移到數丈之外。

再將肩膀一抖，便從背後飛出一片濁幕，任由青律劍如何左衝右突，都不得進，只打出噹噹當的連響來。

有濁幕護。

岳小姐這才神一松，目視向前，嘻嘻笑起來：

「牢牢實實吃了你一珠子，都未能夠打殺我！雖不知你是怎麼弄出我等鬼氣機的，但看來你的神通也不過如此！」

「等著罷！我要替紫鶯報仇，一屁活活坐殺你！」

緩緩著肩上前後亮的創口，哈哈猙獰狂笑了起來，

陳珩只置若罔聞，長袖一振，分心持著兩件符，風火絞纏般繼續同鬥了起來。

雷火霹靂元珠每一記打出去，都將屋樑震得裂發響。

青律劍散著陣陣寒芒，左右來回斬，劍影疊疊，清越鳴聲接連不斷……

在這般鬥了一盞茶后。

岳小姐已是心頭發慌，背後逐漸有冷汗沁出，再也不復先前那般驕狂之態。

多也算是出名門，有幾分見識的，非僅是幽冥鬼道，連正統仙道的道書，家門亦是有不收藏。

面前這人的胎息簡直是浩瀚如海，磅礴無邊，彷彿怎麼使用都使用不盡！

即將是持著兩件中品符，還依舊氣定神閑，沒有出半分頹。

反觀自己，卻已然是逐漸氣力不支，幾乎被殺得冷汗淋漓了……

「只能行險一搏了，先廢他一條臂膀！」

岳小姐心頭髮狠，忽得仰天撮一呼，噴出來一呼嘯狂風，卷向正斬向濁幕的青律劍。

這風來得聲勢浩大非常，如是數百匹奔馬踐踏而至，頃刻便將屋頂打爛摧毀，無數磚瓦齊聲碎，尖音刺耳。

連青律劍都一時被囚困在這陣狂風之中，左右飄搖不定，失了自由。

瞅準這個空隙，岳小姐更不遲疑，冷笑一聲，便將斗索化作道烏紫亮，朝向青律劍打去。

這樁鬼乃是岳小姐在長離家后，山壺公和飛花婆婆特意下賜，令護命存的，可以說是這鬼上威能最盛的殺伐手段。

附近地界也曾大名鼎鼎的赤眉三鬼，遇上了斗索，連一合都招架不下，便是死。

而斗索不僅是殺伐厲害，也有一極是可怖的污穢之能。

尋常正統仙道中的中品符，幾乎是只要略被它一沾染，就要靈渙散，徹底廢去。

以往幾次，也是遇到過想要來殺鬼衛道的仙道修士，被迫到下風時，就是靠著這一手，污了那些仙道修士的符，才逆轉翻盤過來。

斗索如長蛇飛竄而出，伴隨慘凄凄！

眼見著就要牢牢纏住青律劍，卻倏而只聽得劍大作，影一，斗索便到了空。

「怎會？！」

岳小姐心頭吃了一驚。

打鬥之中，分明看得陳珩的劍道造詣還尚未得門檻，連「十步一殺」這個最起始的境界都尚未證就，不過是仰仗符之利罷了。

可這一番騰挪變化，縱然不是「十步一殺」，卻也不遠了。

陳珩在將青律劍收回后，見岳小姐上氣機一低，顯是打出斗索這方鬼，對而言亦是損耗不小。

在接著纏鬥了數十合后，便也清嘯一聲，軀一震，揮袖發出了先天大日神。

只是晃眼之間，便見一道煌金飛出，震虛空，遍照此間，耀得昏厥的眾鬼上都如是渲上了一層霞！

見這一道金來得兇猛，岳小姐也曉得厲害，慌強提起為數不多的氣力，再次祭起斗索，迎了上去。

先天大日神對上斗索。

這二者只是甫一相撞，後者便登時敗退下去，如烈日熔雪般，紛飛出無數黑煙。

眼見著平素間無往而不利的斗索居然敵不過，岳小姐大驚失，手足無措，卻也再來不及施展出別的手段。

用來護的那道濁幕如紙糊一般，被輕易穿，先天大日神一刷，便登時化去了的半邊軀。

爾後一個盤卷，更是連慘都不及發出，直接死，再無氣息。

而失了主人的持，與雷火霹靂元珠爭鬥的那顆骷髏頭骨也再無抵抗之力，華一黯，就直愣愣墜地，砸出了一個小坑來。

陳珩在將符都收回后，手一招。

便如鯨吞海吸般，從岳小姐死後所化的那堆碎里，攝出了一道兒臂大小的靈息來。

他只略微注目片刻，便不再遲疑，將手一翻，就將那道靈息反手拍進了自己膛。

轟隆！

腦中似響起了一道洪音。

心肺寒冷非常，緩緩散周流之中，凍徹骨。

和吸納修道人死後的靈息時，全然是另一種不同的……

若說修道人死後的靈息是一裂地湧泉，桀驁不馴，躁難安。那這些鬼死後的靈息，便是一池寒水，自頂門轟隆澆濯而下，令每一寸孔都是在發，手足冰涼。

陳珩微微平復了氣機，隨意盤坐在地，調息數十息后才鎮下靈息中的那寒意味。

這時，他上忽得微微一鼓，袖袍無風自起來。

在那寒被剝離開來之後，靈息所余留下的，便只剩了粹的靈氣。

所有竅都是貪婪吐納，將之煉化本真胎息，回復到。

片刻之後，到自的胎息量又是一增后，陳珩才睜開雙目來，輕笑一聲，拂袖起。

……

他的「太始元真」可總攝十二萬九千六百種靈氣屬相，是謂之「龍天通明，諸真總攝」。

不僅無虞尋常練炁士的採氣煩憂，還可吸納修道人死後殘存的靈息，將之收作己用，煉進。

而既然可從修道人的汲靈。

那麼——

這些幽冥鬼又待如何？

這個猜想。

早在紫鶯將陳珩帶來這座鬼宅的最初，從殺了一頭鼓噪生的鬼時刻，便已得了證實……

「如此多的鬼，倒是正能夠解我的靈氣之需，常言道，得失無常，禍福常依……看來這地淵，倒是了我的一塊福地了。」

陳珩注目這林林總總，被蜃氣所迷，足有數百之眾的大小鬼，輕輕一扯角，帶出一抹笑來。

若是在地淵之外，他為了從上汲靈，而如此行屠戮之事，只怕會被群起攻之，落得個千夫所指的下場。

而在地淵中。

他汲靈的對象又偏生是食人的鬼。

這事縱使是被傳了出來，也只會被贊上一聲除魔衛道，絕不至有多的苛責。

且地淵中，為數最眾的，便是各等的大小鬼，如若粘附在生般的蚊蠅般，到都是，本不必刻意去尋。

甚至只要隨意走上幾步，便能夠遇上。

在陳珩眼中，這便是一頭頭或大或小，會會跑的符錢！

事實上。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吸納地淵中的濁之炁，用來練炁修行。

不過人與鬼畢竟還是存著不同，地淵里的種種刑煞幽之理，已是牢牢粘附在了十二萬九千六百種靈機之中，不可分。

對於鬼而言，或許亦是大補之。

但對於修道人而言，若是冒險將其吸納進去，便無異於吞進了一味猛毒。

在一真法界試演了幾番，得出的結果卻皆是穿腸裂肚而死後，陳珩便也只能無奈棄了這一打算。

而至於為何不可吸納地淵中的靈機，否則便有命之害。

卻可從生存於地淵的鬼們上，來攝取靈息，壯大胎息。

這個，便無異於世俗凡人不可飲食海水，否則便會嘔吐流泄而死。

卻可用生存於海水中的種種魚蝦鱉，食之非但無害，反而還能夠填滿肚腑，活絡筋。

二者之間。

實則是同一個道理……

「唔……」

這時。

一頭長有四臂的大鬼突得悶哼一聲，眼皮子了，似要隨時醒來。

陳珩也不容，只將「浮玉蜃珠」擲向半空，化作一條十丈長、三丈寬的滔滔水浪漫開，朝下轟隆一。

水浪滾過之，蜃氣肆意揮灑，一頭頭有要蘇醒跡象的鬼又重新意識昏沉，被繼續拖到了無邊幻境中，

他緩步走到最先出聲的那頭四臂鬼面前，注目片刻，便手扭斷了它的脖頸。

五指一併，攝住了一道靈息。

「呼……」

靈息一進，先是冰寒刺骨，繼而，便是如飲甘。

陳珩微微瞇起眼，呼出了一口長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