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一拳天與頭
「董紹和柳師妹俱是隕了,莫燦剛傳來的訊!」
高臺上,秦憲和侏儒修士原本各踞了東西二角,在盤坐打磨真炁。
見侏儒修士疑來,秦憲止了冷笑,眼中厲一閃:
「柳師妹因修了花神府賜下的那靈目之,覺察了陳珩面目,可才傳訊不久,便是死了,連著趕去的董紹也是死了!只剩個莫燦去得慢些,才方救了自家命,若說兩位同門的死和那豎子無瓜葛?這我是不信的!」
「死了?怎會?這可是兩位築基啊!」
侏儒修士嚇了一跳,從地上蹦起,驚道:
「又不是什麼貓貓狗狗,說沒就沒?哪家的散修能殺門派弟子,誰又敢殺?」
尋常散修家族中人與門派弟子的差距幾乎是不可以道里計,無論是練炁還是道法、符,都是相差上了一大截。
除卻是僥倖走了大運,否則散修對上門派弟子,下場往往自是不必多言說的……
「我有說過是散修?!」
秦憲有些不耐煩拂袖道,瞪了侏儒一眼。
「陳珩?秦師兄……非是我耳背,只是這實是太荒謬,誰能去信?」
侏儒修士苦笑了一聲,打了個稽首,道:
「他先前被晏蓁那般寵,只要有所求,都無是不應的,縱是這樣,可你又見他什麼仙道門徑了麼?晏蓁才死了多久,他縱是證了胎息、練炁,又哪來的高強道行?能強殺我蓮宗的兩位築基!」
這話倒也是有幾分道理。
秦憲皺眉沉了半晌,卻還是搖搖頭,顯然未是全信侏儒修士的說辭。
「現在這懷悟中,還有幾多除我宗外的修士?」
他向高臺下喝了聲。
「至多,應是也不過五十了……識趣些的都已自行離了,那些要強到底的,不是驅去,便是被我等宰了。」
下首,一個穿著綵,軀幹瘦枯槁的男子回道。
「五十?」
秦憲踱了幾步,將眉一揚,道:
「離這懷悟的三日期滿僅只兩個時辰了,若說什麼事有不測,便必是在這兩個時辰。」
懷悟這試煉,是以三日為期的……
需待得三日期滿后,還留在此法中的人,才能夠作數,並依著留在法中這些人瓷瓶中的氣量數,來排個名次高低。
而至於那些還未滿三日便離了懷悟的,也自是連排列名次都無法算其中。
「此事做后,非僅宗門要有賞賜,若是僥倖能得了花神府的看中,那諸位就更是前途無量了!」
秦憲環視四下,高聲喝了一句:
「敗就此一舉,諸位同門都打起神些,不要在這最後時分,功虧一簣了!」
蓮宗眾修皆齊齊道了一聲是,氣機同時放出,將四下山野都震得隆隆,天邊流雲也是一散,聲勢頗為駭人。
見此形,秦憲饒是一直繃的面也是緩了緩,角拉起一笑意來。
在此地的蓮宗修士皆是練炁境界中的好手,足有二百餘數了,如此眾多,攜手對敵之時,莫說什麼築基,只怕連初紫府境界的高功修士,都能拖延上些功夫了!
而這懷悟卻也只允練炁、築基境界者來此。
如此一來。
有這二百練炁同門隨侍畔。
他秦憲實則已然是早立在了先天不敗之地,前三的名次唾手可得,在這懷悟!幾是可以橫著行走了!
「此番我等一共來了六位築基真修,雖莫名折了柳師妹和董紹兩位,但除你我外,還剩下莫燦和張師弟,你再發兩支金箭去,將他們都召來此!」
秦憲又對侏儒修士道。
「秦師兄,伱這卻是多慮了。」
侏儒修士頗多有不可置信地打量了秦憲一眼,好笑搖頭:
「二百多個練炁,便是來個紫府,也能多拖延上幾息,何須如此謹慎!」
這些隨秦憲進懷悟的,都是為宗門立個功勛,好為日後賺個前程的。
練炁境界的也就罷。
秦憲畢竟是築基二重「大小如意」的境界,一真炁早已被千磨萬練過,收發自若,舉重若輕,鎮住這群要低他一個大境界的練炁士們倒是輕鬆,可以讓他們依著自己的心意乖乖行事,不敢違背。
但那幾個築基同門。
可就沒有如此好說話了……
侏儒修士心知,除自己和死去的董紹之外,那幾個同門都是對秦憲心中藏著不服,雖未表在明面,暗地卻不曉得藏了什麼鬼蜮念頭。
他們肯相幫秦憲收集氣,已是看在幾人勉強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份上,秦憲這個出頭卒子若是得了看重,他們也能沾上幾分功勛。
才無奈為之……
而秦憲若想一道手令就將他們傳喚,招之則來,呼之則去,便萬萬是難了。
那幾人畢竟也是築基一重的境界,與築基二重的秦憲也僅僅只是相差了一個小境界。
若想像驅使練炁士一般調使他們,只怕那幾人未必會賣秦憲這個面子。
而自己做為這個出頭的,說不得也會被忌恨上,日後難免會被被下絆子、穿小鞋……
「此行我是主使者,李練師親自下的手書,宗主批的法印,連堂堂花神府也相認的事!所有蓮宗弟子都要聽憑我的吩咐,按我的心意來行事,誰敢不應?誰能不從?!」
見侏儒修士一臉畏,顯是不願得罪人的做派。
秦憲面無表盯了他許久,直到侏儒修士軀慄,忍不住要汗如雨下時,才猛得冷聲大笑,聲音隆隆:
「我知他們不服我,但那又如何,只要還在這法景地里……你們,你們所有!都要來聽我秦憲的吩咐!」
他用手指著侏儒修士,厲聲道:
「現在,發金箭出去,讓他們即刻都滾回來,否則勿謂我這個做師兄的言之不預,不顧念同門之!」
侏儒修士只能唯唯而已,忙了汗,從袖中取出了兩隻金箭,空便投去。
待得做完這事後,他見得秦憲面稍一緩,才方諂拱了拱手,賠笑上前,道:「師兄倒是謹慎,如此心,才方是做大事的手筆,小弟我遠遠不如也。」
「你也是個獃子,真覺得此番就十拿九穩了?」
秦憲瞥了他一眼。
「師兄的意思是?」
「這懷悟顯然還藏著大敵,不然董紹和柳師妹是怎死的?留在外邊,讓人各個分而破之?」
「不知這大敵是?」
「我若沒猜錯,十有八九,便是懷悟主這老兒了!」
秦憲定了定,旋即慢悠悠傳音道:「我們能耍手段,故意壞他的法規,讓他在南域眾修丟了麵皮,這老兒就甘心如此?就眼睜睜看著不?」
「……我們能聚眾,這老兒也想聚眾不?」
被秦憲這樣一提點,侏儒修士怔了半晌,終還是反應了過來。
「看來師弟還是有幾分急智的。」
秦憲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將手輕輕一拍,嘆道:
「這懷悟中定是還藏著些修士,懷悟主的心思我大致已是猜到了,呵,無非是許下厚利,說攏他們來與我等為敵而已,不讓我們取了前三名次,損他麵皮而已……看來這兩個時辰,定是還有一番苦戰,才能夠功了。」
——
南域的兩大仙道巨頭,花神府和五宗。
這兩者因積年的舊怨,早便是互看不順眼許久了,小打小鬧的,也不是一次兩次。
只是懼怕真正做過一場后,難免兩家實力折損,惹得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才幾番強自按捺下來。
懷悟主在浮玉泊重建下「金谷墟市」,乃是得了五宗的不助力,此舉自然是惹得花神府不悅,特意讓蓮宗來敲打一二。
而秦憲這等人,便是蓮宗推出的馬前卒子。
懷悟中的試煉向來自詡是為南域散修謀福的善行,而前三的名次,以往也不會有門派弟子列其,這些門派弟子往往都是識趣取了氣,便提先離了這景地。
但今番,卻偏生來了秦憲這等不識趣的。
非但不提先離去,反而還要驅逐、斬殺了所有修士,自家包攬了前三。
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對懷悟主而言,無疑是面盡失了。
「說攏這懷悟所剩的修士來與我等為敵?這個,他們哪有這膽子?不怕得罪花神府?」
聽得秦憲這番話后,侏儒修士倒是有些將信將疑。
「孰是孰非,這兩個時辰便知了,還有,就權當是我多心了,待會若真是鬥起法來,見著了陳珩,許師弟你還是要警惕些。」
秦憲也不再多言,只是將袖一拂,淡淡道:
「好自為之罷!」
說完,他便自顧自回了原地盤坐,取出一卷書在手翻看。
只留下一臉似信非信的侏儒修士還在出神,片刻,在納悶搖了搖頭后,他也便不再多想。
一個時辰匆匆流逝而過。
在這期間,蓮宗在外的那兩個築基修士已是回返了過來,分是以燕傳訊的莫燦和一個做張正晗的男修。
莫燦倒也罷,只是一直在垂淚泣。
而那名喚作張正晗的築基修士,則是滿臉不耐之,時不時瞥向靜坐中的秦憲,目不善。
「怎麼?大敵?僅剩最後一個時辰了,大敵又在何?莫非是在夢裏不曾!」
眼見這懷悟試練僅剩下最後一個時辰,便要了結了,張正晗心下一松,也忍不住怪氣道:
「堂堂築基真修,竟是如此畏首畏尾,像這般心,還修什麼道,證什麼仙,不如去山下當個富家翁,那不索更是快活?」
秦憲面淡淡,似是全然未聽見這番話一般。
侏儒修士小心翼翼打量了下秦憲面,又轉向不忿中的張正晗,規勸道:
「秦師兄是此行的首領,他也是為我等的家命做想,董紹和柳師妹已是莫名隕了,大家聚在一,好歹也是有個照應。」
「董紹和柳師妹死了,那是他們自個學藝不,說得仿是這懷悟有多兇險一般!」
張正晗還譏嘲兩句,卻見一旁垂淚的莫燦猛得兇狠瞪來,雙眼通紅,神猙獰非常。
「怎的?說你姘頭還不樂意了?哦,對了,我竟是險些忘卻,董紹他是癡柳師妹,你這腌臢蠢和他卻是毫瓜葛都無,卻是我對不住董紹了!」
張正晗見他瞪來,先是心下吃了一驚,旋即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冷笑道。
「誰說董紹同我毫無瓜葛?混賬東西,我與他實乃兩相悅!」
莫燦幾乎怒髮衝冠。
兩人便這樣爭吵起來,最後幾乎了真火,侏儒修士急得跳腳,勸完這個,又拉那個,高臺上頓時混不堪。
而正在侏儒修士焦頭爛額之際。
忽得,一聲霹靂巨響猛得從平地響!如崩雲裂石般!
侏儒修士驚愕瞧去,只見足有半百的散修正忽駕衝殺而來,氣機一同放出,便如一卷駭浪刷了過來,蓮宗眾修都頓覺腳下有碎石飛起,撲棱。
在那散修中領頭的,是一個長有六指的修士,他踩在一片黃濁真炁上,手裏捧著一口小爐。
「秦師兄說對了!懷悟主那老兒果然是拉攏了這些散修,要阻我等功!」
侏儒修士心下一跳:「而且還是由路玉在領頭,果然是麻煩!」
此時。
一直靜坐的秦憲突然朗聲一笑,將手中書卷一扔,起道:
「螢燭之,怎能與皓月爭輝?主已是技窮耳。」
秦憲將真炁一展,如一掛巨瀑轟轟,似奔盪,他一指高臺下的蓮宗眾修,喝道:
「諸位師弟師妹,且隨我一同迎敵!」
蓮宗眾修高聲應了聲是,便隨他殺了前去。
兩撥人馬只在頃刻便戰在了一,一時間殺聲震天,各的符飛劍縱橫往來,芒綻,閃不休,似星火攢聚一般,洶烈非常。
但在鬥了幾刻鐘后,那群散修終是人數比不得蓮宗這方,氣力不繼,眼見著就要出了敗象。
「真是群蠢貨,見利忘命,被懷悟主那老兒三言兩語就唬騙過來送死,合該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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