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紅鯉魚，一條灑上蔥清蒸，一條拿來紅燒，和李二商量好了吃法，回到行宮，李二就躺在躺椅上繼續曬太，隔著廚房的窗戶和雲燁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李二和雲燁的胃口很相近，都不喜歡吃菜，所以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也就不整，就兩條魚，不大工夫，一條上了籠屜，一條進了油鍋……

聞著燉魚的香味，李二吧嗒一下道：“朕以前總以爲天下最好吃的莫過於羊，誰知道短短的數年，羊就了百姓的普通食。

知道不，李家倒黴的時候，也窮的一塌糊塗，我母親去我舅舅家回來帶了三隻羊，說好了一隻祭祖，一隻給我爹爹留著，剩下的一隻纔是全家婦孺的食。

母親也是用大鍋煮羊，就是白水哦，煮好之後蘸著鹽沫子吃，給我們兄弟四個分了一條羊，我大哥建只吃了一點，元吉，玄霸年紀太小，吃不了多，結果一隻羊被我一個人幾乎吃了，我還想吃，結果被母親痛責了一頓。

那時候隋煬帝對我家一點都不好，十八子坐江山的謠言傳的滿世界都是啊，又有人說我父親腦後有一縷紅髮，乃是帝王之兆，所以戶部連我父親的俸祿都不給，全家人的吃喝全靠我舅舅接濟，我當時很想吃羊，但是留給婦孺吃的那隻羊已經被吃了，爹爹把另外一隻羊拿去招待朋友賓客了，家裡只剩下一隻等候清明祭祖的羊。

那年我八歲啊，拿著一把刀子就把那隻羊給殺了。不會殺羊，殺的自己滿沾滿了羊，知不知道，朕殺那隻羊整整殺了半個時辰！

我娘過來的時候，我還笑著說這下子可以吃羊了，結果，我捱了讓我記憶最深刻的一頓教訓。晚上我屁疼的睡不著，我爹和我娘進來了，我假裝睡著了，結果我娘看著我屁上的傷，就留著淚說都是楊廣造的孽。要不然堂堂上柱國的子孫，何必爲一隻羊遭這樣的責罰！

我本來很恨我爹的，打我下手那麼重，不過聽了我孃的話之後，我就明白了一件事，真正害老子捱揍的罪魁禍首原來是楊廣啊！

從那個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弄死楊廣，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就玩命的練武，讀書。這個混蛋害的我沒有羊吃，慢慢的有人說我有天日之表，龍之姿，呵呵。其實那些人見了權貴家爭氣些的子弟都那麼說。

我是一個小心眼的，又是一個驕傲的，既然楊廣欠我的羊，我又是天日之表，龍之姿，當然是要做皇帝的，結果後來我就真的了皇帝。”

聽著李二的嘮叨。雲燁隔著窗戶笑道：“您的這些話如果被楊廣聽見，不知道他心裡會是一個什麼滋味，爲了一隻羊丟掉了江山，太冤枉了些。”

李二張著呵呵笑道：“一個不起眼的小事往往會決定人的一生啊，是非敗，其實早就註定了的，多英雄在這片土地上廝殺，掙扎，到最後都變了一抷黃土，看得多了，心也就淡了，慾也就不那麼強烈了，現在我已經是在混吃等死啊，小子，要謝謝你，如果我還在皇位上一定做不到這樣淡漠。”

雲燁見魚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就洗了手，讓廚子把魚裝盤子，自己推著李二回到了前廳，屋子裡不暖和，李二卻不讓關門，他說總是不上氣來。

雲燁本就不提酒的事，幫著老眼昏花的李二剝魚刺，一條魚吃完，李二纔想起喝酒的這回事來，讓侍衛拿回來一罈子好酒，不是雲家的烈酒，而是一罈子黃酒。

確實是好酒，酒就像琥珀一樣，李二笑道：“你看，玉碗盛來琥珀，這是最好的蘭陵酒，可憐我的蘭陵孩兒，如今獨守空閨，的夫君就是一個短命的，不過竇家如今已經煙消雲散了，蘭陵再嫁也就不算什麼事了。”

雲燁擺手道：“您還是不要折騰蘭陵了，人家現在活得快活著呢，自己有產業，有人手有宅子，整日裡忙碌自己的生意，聽說現在正在和何邵爭奪糖霜的買賣，兩方人的商戰打的正如火如荼，各出奇招，嶺南的甘蔗價格已經快要天價了，可不是您心中那個弱的小兒了，堪稱商場的巨頭，這些年，不但養牛，做糖，現在把水果都拿來做糖果了，咱大唐最大的糖果商人是誰您知道嗎？就是蘭陵。

人家好不容易把姓竇的熬死了，當然要過幾年快活日子，您就不要心了。”

李二慢慢的呷了一口溫熱的黃酒笑著說：“也好，只要活的愉快，朕也就放心了，只是兕子，兕子實在是讓朕傷心。”

雲燁一口喝完碗裡的酒，給李二夾了一塊魚繼續說：“兕子已經神仙了，那個玉門的大姐頭現在就是，您睡著的時候兕子可是來看過您好幾次，只是不讓娘娘們說，說沒臉見您，來到京城將承乾，青雀，高，還有我打劫了一通，帶著一大筆錢又回去了，您可能還不知道，承乾把兕子的封地給換到雲臺山去了，從此以後，那座山就是兕子的封地。”

李二驚愕的放下筷子道：“這孩子怎麼會這樣？朕早就說過不怨，一碗迷迭香而已要不了朕的命，怎麼到現在還耿耿於懷的，朕難道就睡的那麼死？”

雲燁沒好氣的說：“他到我牀跟前，我都不知道，跟一個鬼一樣的抱著坐在窗臺上，如果不是無舌暗中拿石子敲打我一下，我也不知道來過。

到您那裡去一定是娘娘同意了的，看看您就走，人家現在是神仙中人，不凡俗的，您以爲勒索走大批的錢財幹什麼，也在給自己蓋宮殿，和小武一個德行，那裡偏僻往那裡蓋，青雀又把如何聯繫王玄策的法子給了兕子，現在應該有好多倭奴幫著蓋宮殿呢，”

李二鼻子，又喝了一口酒，喝的非常節制，一碗酒喝完，就不再添加，雲燁自己很快就把一罈子酒全部喝完了。

酒喝完了，兩條魚也吃了，雲燁油的打算告辭，李二幽幽的對雲燁說：“告訴孩子們，如果想見我，就來，不用等到我睡著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再也不會讓們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了……”

雲燁一愣，想要說話，李二卻自己搖著椅慢慢的到了宮殿的深，雲燁覺得李二似乎在哭，不過這個人到了現在依舊不會將自己的緒表在外面。

旺財見到雲燁從行宮裡出來，歡喜的跳躍兩下，率先往家的方向走了兩步，見雲燁沒有跟上來，就停下腳步等候。

雲燁在回頭看行宮，今天的李二和平日裡的李二大大的不同，帝王的威嚴似乎已經消失殆盡，現在他只是一個希見到自己孩子的慈的父親。

現在明白行宮裡爲什麼會只剩下李二了，他在做補償，補償自己的妻兒，一次的讓皇后以及其他嬪妃統統都去坐火車遊玩，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巍巍深宮，鎖住的不止是三千後宮佳麗，也有李二這個寂寞的帝王。

劉方不打算住在雲家了，他改變了主意，不願意把自己的埋進書院的墓園裡。他的孩子來接他了，希能自己照顧老人家天年，劉方先生貌似堅強的意志在一瞬間就被自己的重孫兒衝擊的七零八落，迫不及待的就要隨著自己的重孫去甘州老家，於是無舌就更加的寂寞了。

還好，雲雷搬進了無舌的院子，有了一個調皮的沒邊的孩子，無舌總算不太寂寞了，雲家的質條件很優厚，無舌看重的也不是這些，老頭子最害怕的就是死在牀上無人知曉。所以無舌對小苗特意囑咐過，每天早上，必須去給他請安，看看他死了沒有。

他一點都不忌諱說這個死字，親自給自己準備好了棺木，非常的奢華，能用檀香木做棺材的雲燁就見到他一個人，劉方先生走了之後?，他就不再睡牀鋪了，而是在那個非常大的棺木裡鋪上被褥睡在裡面，晚上進他的屋子，眼看著一個皮鶴髮的老人直的從棺木裡站起來，膽子小些的會被活生生的嚇死。

人老了就非常的在乎棺木，劉方從雲家走的時候，拒絕了任何金銀寶貝，只要了一口上好的金楠木的棺材，親自押運著回到甘州去了，看樣子他也很希早日睡到裡面去。

雲燁覺得自己好像也老了，不是到老邁，而是心境，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好像都能聞到自己骨子裡面散發的那子腐朽的味道。

纔打算給自己弄口棺材也躺進去試試，結果被髮瘋的辛月一口回絕，還說只要雲燁自己開始準備棺木，就立刻先把自己弄死。不但辛月不同意，那日暮，小苗也不同意，平日裡對自己百依百順的鈴鐺也哭的讓人心煩。

眼瞅著全家陷了悲傷地海洋，雲燁無奈的長嘆一口氣，現在還真的死不得啊！

ps：

第二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