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老夫”，勾起白宋好奇，又認真地看了看這位大人。

在白宋記憶里，程咬金在一眾開國元勛中屬于年輕的，怎麼眼前此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看模樣沒個六十也有個五十。

白宋一抬頭，正與程將軍目對上。

對方懶散的眼睛閃了閃，指著白宋：“這人是誰？”

李舒正要介紹，后面的程家小子立刻：“這是舒千里迢迢找來的神醫？真是可笑，如此年紀也能稱為神醫？舒還是年無知，怕是被這小白臉給騙了。”

李舒有些著急，狠狠地瞪了程家小子一眼，但礙于程咬金面前，不能再如先前那麼放肆。

“程阿公，事不是他說的那樣……其實……”

“誒……”程咬金拖著長長地尾音，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丫頭你不必多說，俗話說得好，有志不在年高，只要有真本事，不論年紀大小，老夫從來不會輕視。”

說著，走到兒子面前，冷哼一聲：“不像你，鼠目寸！滿口胡言，還敢說人家年無知，你可知為父請來的神醫比這位公子還要年？”

“啊？”程家小子張了張，一臉難以置信。

“滾下去！來了大將軍帳下，還不好好去值守？在這里晃悠作甚？”

“是！”程家小子悻悻地一拱手，灰頭土臉地的走了。

程咬金的回答讓白宋有些詫異，同時李舒也松了口氣，抓住機會說：“還是程阿公明理，他白宋，醫湛，就算劉老也對其醫稱贊不已，若非他施救，舒恐與兄長一同遇難了。”

程咬金聽了這話，臉為之一變：“你說什麼？險些遇難？一月前，你跟你哥一起行的？”

李舒眉頭青州，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現在掩飾已經來不及了。

就聽程咬金怒斥一聲：“老匹夫！”

說完就沖進帳中吵嚷起來。

白宋先前還覺得這個程咬金不是電視里的暴脾氣，現在一看，正如電視里的姿態一模一樣。

“這……”白宋張張，看著李舒。

李舒也低著頭，顯得有些無奈。

兩人在外沒有靜，大意就聽到程咬金在怒斥李靖不對，說不該讓李舒去執行任務云云。

好像是李靖瞞著程咬金，沒說李舒差點兒丟了小命。

白宋再看李舒，有些羨慕：“李大小姐，連程將軍都對你這麼關心？”

李舒只是笑了笑，沒作任何回應。

程咬金罵了許久出來，氣哼哼地扯著胡子：“舒，你可不能再胡鬧了，跟著你爺爺，遲早把你給折騰進去，不如跟阿公去瀘州！”

“謝過阿公，等戰事平定，舒一定去瀘州找阿公。”

程咬金眉頭一皺，顯然對這般回答不滿意。

李舒不想繼續糾纏這問題，就問：“阿公帶來的大夫是什麼來路？”

程咬金神一笑：“前朝太醫院掌院薛神醫的孫薛靈芝。”

白宋眼睛一瞪，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薛靈芝的名字。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白宋覺自己這輩子的行醫之徒，就是跟這姓薛的一家人給杠上了。

程咬金說得興起，毫沒注意邊有人表復雜。

“這個薛家的小姑娘醫相當了得，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甚至比爺爺還要厲害。老夫早年征戰留下的頑疾，遍尋名醫都不得解，全在個小姑娘手里藥到病除，簡直堪稱神跡。不然，老夫也不會千里迢迢來給這老匹夫看病。”

李舒聽了有些疑：“薛神醫？此前不是在傳那薛神醫乃是沽名釣譽之徒？為了振興家族，在幽州干了不壞事，幽州百姓暗地里都在議論咒罵，薛家孫……”

“誒……”程咬金擺擺手，“阿公還會害你爺爺不？”

“這倒不是，只是舒覺得，還是讓白宋給爺爺治病更穩妥一些。”

程咬金掃了一眼白宋：“既然人都已經來了，看看總是好的，不過還是等那位薛家孫看過之后再說吧。”

正說話，營帳簾子再次掀開，薛靈芝從里面走了出來：“程將軍……”

剛開口，一眼撞見白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怎麼是你？！”

程咬金看看兩個年輕人，突然好奇起來：“哦？兩位認識？”

白宋看著薛靈芝，沒有開口。

薛靈芝瞪著白宋，然后把臉扭到一邊：“不認識。他也是來給大將軍治病的？”

“正是。”

“程將軍，此回怕是要讓這位大夫白走一趟了。大將軍的病我能治！”

程咬金聽了神一震：“哎呀，還真是英雄出年，巾幗不讓須眉！薛大夫有幾分把握。”

“十分！”

“好！若是治好了大將軍，你就是大功一件！”

李舒見這小姑娘太年輕了，估計只有十五六歲。

這樣的大夫給爺爺治病，還如此自信，怎麼看都覺得不靠譜。

“阿公，這位大夫未免也太年輕了……”

“誒……瞧你說的，你的這位大夫難道就很年長？”

“事關重大，不如讓白宋也給爺爺看看？”

“不必！”薛靈芝叱一聲，著腰，很不友好地盯著白宋，“大將軍上中的是蛆毒，需要開刀洗，有我薛家方，大將軍必然無憂。”

古代所謂蛆毒，其實就是細菌染的統稱。

聽過李舒的描述，大致也猜到李靖的傷是因為拔出箭支的時候理不當，從而引起了傷口染。

由于剪頭傷口在，所以染是由至外擴散，與一般的傷口染不同，不易區分。

薛靈芝說要開刀洗是對的，配上一些藥調理，倒也不是什麼疑難之癥。

也難怪這小丫頭如此自信。

程咬金思量一下，也舉得讓人看看也無妨，再次提議：“多一個人，多一個主意，倒也看看這小子的本事。”

“程將軍……”薛靈芝急，想要拒絕，可一個小姑娘，哪兒有膽跟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說不？

這是薛靈芝立功的好機會，可不想讓白宋分自己的功勞，甚至還想借用機會給爺爺報仇。

“此人是庸醫！坑蒙拐騙不知多人！讓他給大將軍治病，說不好會害了大將軍！”

“你胡說什麼？”李舒第一個不干了，正要跟薛靈芝理論，就聽里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吵什麼吵？老夫不喜麻煩，就讓那丫頭來治，其他人就不必來了。”

說話的人是李靖，薛靈芝神為之一震，趕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草民愿意擔保，若治不好大將軍，愿以命相抵！”

“薛大夫，這里可是軍營，話可不能說。”程咬金表一變，嚴肅提醒道。

薛靈芝則不再多說，對賬外士兵招呼一聲：“馬上燒水，送一個大盆進來。這里還有一副麻沸湯的藥方，照藥方上面囑咐備藥。”

“麻沸湯？！”程咬金大驚，“莫不是神醫華佗已經失傳的麻沸湯？”

薛靈芝傲然道：“華佗有華佗的麻沸湯，薛家有薛家的麻沸湯，都是麻藥，各有千秋。”

“哎呀，厲害啊！薛家不愧是行醫世家。”程咬金很滿意，看了看李舒，“丫頭，聽到沒？現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時，里面再傳來李靖的聲音：“都說不要那麼麻煩了，老夫不用什麼麻沸湯！不就是開刀嗎？趕弄了，老夫還有軍機要事要理。”

薛靈芝趕進帳中，隔著帳簾依稀聽到薛靈芝在說：“大將軍，這可不行！開刀洗劇痛難忍，常人本無法忍的，必須要用麻沸湯……”

“你那麻沸湯要準備多久？”

“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老夫可沒那多時間跟你耗著。老夫問你，開刀洗之痛比起刮骨療毒，誰更難忍？”

“自然是刮骨療毒更為難忍。”

“那此事還不簡單？當年關二爺在華佗手下刮骨療毒面不改，也不過一盤棋的功夫，也不曾聽說用麻沸湯。老夫征戰一生，雖不及關二爺勇武，但自問一點疼痛還是能忍的。”

“可是……”

“你這丫頭廢話怎那麼多？老夫都說沒事了，你擔心什麼？還是說你是覺得本將軍老了，經不起一點皮之痛？！”

“不是……不是……草民豈敢輕視將軍。”

“那就趕手，別磨磨蹭蹭的。”

薛靈芝沒有辦法，只得侍衛準備熱水。

程咬金在外頭聽得豎起了大拇指，嘆了一聲：“李靖這老東西還是當年那樣，一是膽，我程知節佩服的人不多，李靖算是一個。”

不一會兒，軍營之就傳開了。

大將軍要學當年的關二爺刮骨療毒，不用麻沸湯。

將士們聽了振異常，各自奔走相告，無一不被大將軍的一膽氣所折服。

白宋則又回了李舒的帳中，無所事事，躺在李舒的地鋪上半瞇著眼睛打盹。

李舒有些擔心，坐在白宋邊，小聲問：“那麼小個丫頭，到底行不行？”

“從的描述來看，倒是沒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李舒稍稍松一口氣，但轉念聽出了白宋的畫外音，“你是有什麼擔心？”

白宋皺了皺眉：“李將軍年事已高，如今不用麻藥就刀子，能不能撐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