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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風流》第117章 端著和松著

昨夜雨疏風驟。

恰是此時寫照,小院小亭,顯著昨夜雨幕所留痕跡,小亭一角垂著水滴,滴滴答答打在亭邊小樹本已枯黃的葉上,又掃下了幾片。

幾片枯葉飄搖空中,飛亭下,留在了棋盤之上,蓋著一枚白子,留下了一點痕。

鄭小姐心意了,卻守著如這小園小景的雅趣,持著一份小姐的莊重,聽了亭外公子的聲音,卻是慢慢悠悠將葉子撿起,拋在地上,方才緩緩起,側著臉,含帶俏地還了一禮:“白公子。”

白宋瞧著,覺出了這姑娘此刻懷有幾分做作,姿態不顯自然,但勝于年輕,無論什麼姿態,總是養眼得

“聽聞白公子通棋藝,難得遇見了公子,想請公子于亭下對弈,不吝賜教。”

這點過于拘謹了,說了兩句便覺些不自在,抖了抖袖,拍拍的雨水,進了亭子。

“公子請。”

鄭小姐并無多話,自白宋落座,就提子落在盤上。

白宋倒是認真,小心應對,端著姿態,唯恐落了個不好的印象。

兩人專于下棋,也是默契,對當夜誤闖閨房一時只字不提。

只是這下棋的過程中,兩人也無甚流,空空廢了不時間。

小園口丫鬟看著二人,這般不顯山不水的私會,讓著八卦心,春意盎然的姑娘心好生煎熬。

白宋下著棋,不多時就瞧出這鄭家小姐本不會,不說棋下得如何,就看提子的姿勢就是個生手。

偏偏每一步都小心謹慎,持著份,保持小姐姿態,好似與白宋一般,都怕給對方留了不好的印象。

那拘謹的樣子,怪怪的,倒也好笑。

過了一刻鐘,白宋提子正落下,猶豫之后又將妻子放了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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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作,鄭小姐終是鼓足勇氣,微紅著臉蛋兒抬頭瞧了一眼,有些疑,也不好開口,還道是公子又多了新的想法,難不又有什麼妙招?

一看棋局,自覺云里霧里,也不知誰優誰劣。

“哎,算了……”

忽然間,白宋幽幽一嘆,起了個懶腰。

鄭小姐急了,同樣跟著站起來,皺眉詢問:“公子,您要走了?是小子有什麼冒犯的地方?”

“算了,是別端著了。”

“別端著了?”

白宋一攤手,喪喪說道:“哎,怕小姐失,我白玉堂不算什麼文人雅士,學不來那些拘束的規矩。這般盤端坐,一舉一都要刻意而為,連口大氣口不敢,實在人難。我本就是個隨的人,怎麼舒服怎麼來,就怕唐突了姑娘,故而放不開。這一局棋,實在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

鄭小姐愣著,聽白公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也不知實為何意,大致理解到是覺得拘謹了些,有些難,便又道:“公子不必拘謹,小園之中又無他人,公子怎麼舒適便就怎麼就是。”

“那小姐可勿怪了。”白宋一拱手,重新坐下,這回沒了先前的規矩,而是盤團在石凳,雙手抱膝,子前傾,整個人都在了棋盤上。

這模樣和先前那一筆,像是人被了脊骨,一下就長歪了。

鄭小姐何曾見過這等坐姿,一愣之后,又是掩一笑:“公子好有趣。”

“鄭小姐,你也別拘著,你這明顯都不會下棋嘛,何必要迎合他人作自己不喜歡的事?”

被人一句中心事,鄭小姐臉一紅,支吾著不知說什麼。

白宋把弄著棋子,目不留顧忌,肆意地打量著鄭小姐,問:“還是說要看跟什麼人在一起,或許有些事即便不喜歡,因人而不同,又變得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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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鄭小姐臉更紅了。

這話過于調,哪有公子初見就說這個?換做別的姑娘,只怕就要大著打流氓了。

不過嘛,鄭小姐日夜幻想,見這公子如相識已久,聽這般調戲,心里只是怦怦跳,卻了責備的心思。

白宋也是點到即止,只想測測這鄭家小姐的態度,見臉紅心跳,料定其心中所喜。

如此,以后之事就好辦了。

若在這麼滿口胡言,怕是要真被人當了輕浮浪子,鄭小姐心中淡淡的愫定難得長久。

白宋忽然一改說話,問了一句:“說了這許多,還不曾請教姑娘芳名。”

鄭小姐一晃神:“小名喚琪華。”

“鄭琪畫,萬樹琪花千圃藥,心知不敢輒形相。名字是好,卻了幾分誠意。”

鄭小姐一愣:“公子何出此言?”

“來時聽過這鄭宅一些傳聞,說鄭小姐早年多舛,與父母流落民間,這琪畫二字可不似早年間能有的名字。”

鄭小姐低下頭,擰眉思量,半晌才囁嚅說著:“早年無名,常被父母喚作阿豆。”

“阿豆……”白宋笑著輕輕念著。

鄭琪畫聽得,時隔多年,這把喚作自己的除了父母就再無別人了。

“阿豆,這名兒我喜歡,干干凈凈,無需修飾。”

“公子,這名兒……”

“以后便你阿豆姑娘了。”

“可……”

“這可不由姑娘去選,在我上,我想什麼就什麼,阿豆也就只顧聽著便是了。”

一番細說,兩人距離近了不

這姑娘坐在一邊面紅耳赤,白宋則厚著老臉,換了個座,坐在了小姐側去了。

“阿豆姑娘,那夜虧得您為我遮掩,否則我白玉堂就坐實了賊的罪名,以后都不知如何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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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畫子一,剛消的意立即又爬滿了俏臉,低頭囁嚅:“好好的,提那事作甚?我……我早已忘了當夜……”

“阿豆姑娘是忘了,但小生卻對小姐念念不忘……”

“公子,你!”

“姑娘,且聽我說完,我說的是不忘姑娘的救命之恩。”

“……”

“阿逗姑娘,你耳子都紅了。”

言語調,鄭家小姐那是白宋對手,三兩句話便招架不住了,慌間強作神,呵斥白宋:“公子,這番言語不妥了。”

“先前說了怎麼舒服怎麼來嘛,我平日里就是這般,惹了姑娘不喜歡,那我還是拘謹些的好。”

“我……我非是那意思……”

“那姑娘又是怎樣的意思?”

“公子,我們才初識,你便如此輕浮……實在……”

“哦,我明白了,只要咱們不再是初識,日后就能對姑娘輕浮一些是嗎?”

鄭琪畫架不住男人的不要臉,慌地起就要走。

白宋這才正喊道:“好了,我不拿姑娘打趣便是。不過是想姑娘能隨意一些。”

鄭琪畫擰眉,站在亭外躊躇良久,方才又回到亭中坐下。

“阿豆姑娘,咱們就不論棋了,還是說說姑娘所喜歡的,所擅長的吧。”

“家中無事,于學習,也無甚擅長之事。”

“聽說阿豆姑娘常在府上為父母分憂,總覽鄭家賬目,不知是否真的?”

鄭琪畫于啟齒,猶豫之后才點點頭。

“那姑娘是擅長數算了?”

鄭琪畫聽了臉更是不好,在看來,于算計可不是什麼優點,哪有大家小姐對著堆的賬本浪費

更是其嘗嘗被本家姐妹笑話所在。

見鄭琪畫久久不說,白宋疑:“怎麼?難道我猜想不對?”

“數算小道,不足掛齒,說了只怕被公子取笑。”

“怎是小道?我還從未見過于數算的子。不如我考阿豆一題,看阿豆能否答對。”

鄭琪畫稍有興致:“公子請問。”

兔同籠,頭數十六,腳四十四,問兔各幾?”

鄭琪畫低頭一想,不見靜,便說:“兔六只,十只。”

這計算速度,把白宋都嚇了一跳,忍不住贊了一聲:“厲害啊!阿豆姑娘的數算本事了不得。”

鄭琪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應著:“數算小道,哪登得上大雅之堂?”

“天下哪兒來的小道?所謂條條道路通羅馬。”

“羅馬是何?”

“額……我意思說不要妄自菲薄,這數算一道在白某看來,可比那些文人墨客的筆桿子有用多了。這人啊,會算數就會持家,要我有個如姑娘般懂算數的夫人,日后必然是家大業大,財源廣進。”

興許是被調戲多了,鄭琪畫聽了這話反倒沒有臉紅,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宋,輕飄飄地問了一句:“那公子的妻子不會算數咯?”

白宋想著,搖搖頭:“自是不會的。”

“公子這般有才,公子的妻子也該十分漂亮吧。”

想到香兒,白宋臉上掛起了會心的笑意:“漂亮,自然是極漂亮的。”

鄭琪畫臉上閃過一酸意,目掃向了一邊。

“既如此,公子又何故離家,又何故與別家的姑娘談天說地。”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生有限,當然要乘著青春年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這外面的世界又有什麼不同?”

“不同多不勝數,這世間三山五岳各有風,盡顯不同。你知道世界上最高的山珠穆朗瑪嗎?你知道陸地的盡頭是無盡的大海嗎?你想過天上為何會有太?日夜為何替?又想過我們其實是這時間最渺小的一粒塵埃嗎?我們生活的地方地球,是一個巨大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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