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今日心不錯，丫鬟在一邊心中稍安。

主仆二人正走著，卻聽白宋在后喊：“老人家，你的飯菜。”

“涼了，放在此地，自有乞丐來取。”

“老人家既不要了，那可榮晚輩取一樣去吃？棋下了這麼久，有些了。”

老太爺本不在意那些冷菜，但聽白宋一說，立即止步，回頭急道：“小子，這可使不得！你也算是蜀中名士，怎能吃老夫不要的……”

話未說完，老太爺老遠就見到白宋從榕樹下取了那盤醬肘子，眼下已是邊走邊吃了起來。

老太爺來了興致，將丫鬟晾在一邊，自己往回走上幾步，到了白宋面前。

“小子，你這是……”

白宋笑著：“若是別的酒菜也就算了，偏偏晚輩瞧見了心中摯，便是涼了，也使舍不得棄了。”

老太爺目瞪口呆，看著白宋拿著涼的醬肘子吃得津津有味，又問：“這……這可是豬。”

“是啊。”

“那你還吃？”

“為何不能吃？晚輩就好這一口豬肘。”

“哈……”老太爺一時不忍，繃不住架子，頗有些玩味的哈了一聲，然后趕住，轉而說，“這豬可是賤民的口糧，你乃蜀中名流，難道一點不在乎？”

“我在蜀中不敢吃，來了幽州還有人管得著？”

老太爺又是一愣：“為何在蜀中不能吃？”

“家父說此乃糟糠之，被發現吃了不得一頓好打。”

“哈哈哈……”老太爺終于忍不住了，暢快地大笑起來，“小子，你當真有趣至極啊！”

白宋抱著肘子再啃了一口，津津有味地說：“倒是沒想到在老人家的飯菜中也能遇到此等貨，看老人家也是富貴人家，怎麼也吃這個？莫不是后生晚輩在家苛待于你，給老人家吃這些下等人才吃的東西。”

“哈哈哈……”老太爺笑得更歡，惹得一邊干等的丫鬟都緩緩地走了過來。

丫鬟看得驚奇，心說還未見過老太爺如此敞懷大笑的時候，也不知那俊俏的小公子說了些什麼，惹得老太爺如此高興？

老太爺沒見過喜歡吃豬肘的世家青年，見白宋啃得帶勁，只覺是遇了知音，低了聲音說道：“誰說這豬是糟糠之？這豬肘的滋味糯、口粘牙，不同其他，其中滋味真不足為外人道也。”

“正是，世人以豬味過重而摒棄之，卻不知非豬不好，乃廚子不善烹煮。只要烹飪得當，便能減弱豬的氣，其雖有不足，但瑕不掩瑜，正如這豬肘之味，乃世間萬所無可替代的。老人家能懂其中妙，看來不會是隨俗之人。”

“哈哈哈，小子，你也非俗人啊！敢為他人所不為，不為他人所指而不同，乃真才俊也。”

白宋自得意滿，拿著吃剩的骨頭，搖頭晃腦地念叨：“遠公詁酒飲陶潛，佛印燒豬待子瞻。采得百花后，不知辛苦為誰甜。”

老太爺臉一變，愣了許久，方又正問道：“小子，你先前這詩是……”

“蜀中時，豬不被待見，心有所，游戲而作。”

“遠公詁酒飲陶潛，佛印燒豬待子瞻。采得百花后，不知辛苦為誰甜……蜀中多才俊，果不其然啊！就這一首游戲之作，已然將千萬幽州士子給比了下去。”

“非也，不過是晚輩心中所喜，故心有所。天下男子皆一般，若心無所念，天大的才華也無從施展，若心有所系，便是一介農夫，也能出口章。若不然，那些喜歡尋花問柳的公子們為那些花樓的姑娘們作詩，不曉得要出多驚世駭俗的佳作來。”

“哈哈哈，小子不單棋藝湛，更是不凡流，難得一聲才華，又見多識廣……哎呀，真是老夫生平僅見的才俊啊。”

白宋包一笑，拱了拱手。

“小子，你可有娶妻？”

白宋一愣，說：“家中有妻盼歸，無奈玩心過甚，不知歸時。”

老太爺略微失，終于跟白宋道別。

……

與老太爺分別，白宋心大暢。

今日可算意外，且收獲頗。

白宋雖不知那老人家是什麼份，但必然在鄭家份尊貴。

至在這旁支家的地位不凡。

是那丫鬟唯唯諾諾的模樣就足見一般，站在那來人邊上連呼吸都要輕著來，生怕惹得老人家注意。

能得這麼一人的賞識，對以后是莫大的好。

既然老人家喜歡下棋，那接下來的幾日就安安心心跟他下棋。

且看隨后有沒有什麼機會。

回到客棧，牛大早已經回來了。

“公子，今日可有什麼收獲？”

白宋笑著，招呼小二送點兒飯菜上來，然后說道：“今日收獲頗，看來老天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

牛大想問問細，想想又覺得不妥，就沒有開口。

“你呢？可有收獲？”

牛大想了想，說：“見了一個被攆出鄭家的丫鬟，看快被打死了，就給了些許傷藥。也不知是不是收獲。”

“一個被攆出鄭家的丫鬟？”白宋一皺眉，“只要與鄭家有牽連，那都算是收獲。那丫鬟人在何？”

“本將送回家中，可那家的父母不認，不讓回，便將暫時安頓在了一荒棄的馬棚里。”

“你怎不把帶回來？”

“我想也未曾公子說明，如此就把人帶來了，有些不妥。公子是大夫，那姑娘上多傷口，還想著讓公子去瞧瞧。”

“既如此，你便帶路吧。”

救人的事，白宋不敢耽擱。

也不管小二送來的飯菜了，出了客棧，繞過兩條街，到了牛大所說的馬棚。

天已晚，四漆黑，看不太清。

馬棚里更是手不見五指。

牛大在邊上喊：“喂……喂……姑娘還在嗎？”

沒人回應。

牛大面難：“怎麼人不見了？”

白宋有些失：“估計是臨時起意，去了別吧？”

“傷勢不輕，行不便，應該走不遠，公子要不找找？”

白宋點點頭，即便跟鄭家沒有任何關系，但事關人命，還是要盡力找找的。

“姑娘……姑娘……”

牛大開始朝四面喊著，寂靜的夜里，牛大聲音傳得很遠。

除了牛大的聲音，唯有輕輕的水聲從一邊傳來。

此地靠著一條城的支流，聽說渭河，自北朝南，一直通向大江。

渭河東面便是薊縣最熱鬧的花街，夜夜笙歌，趣。

即便現在，河對面也是各燈籠高掛，燈火連作一片，一片星燦爛，與白宋所在的另一面形了鮮明的對比。

“姑娘……”

“噓……”白宋忽然打斷了牛大。

牛大見白宋面朝河面，也順著白宋的目看去，不眉頭一皺，小聲說：“公子，薊縣的花樓花銷可不吧？咱們這點兒錢……”

“什麼花樓！”白宋沒好氣地一句，“你聽……除了水聲……”

牛大帶著疑，又學白宋側耳聽去。

暗的黑夜，除了淡淡的水聲之外，從河邊某似乎還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

“救命……救命……”

牛大反應比白宋更快，當即確定了呼救的方向，直接繞過白宋朝著河邊沖了過去。

白宋也確定了方位，跟著牛大一起沖過去。

牛大跑得快，在前面大喊：“是誰！”

一個男人狠厲的聲音傳來：“哪兒來的東西，老子勸你莫管閑事！”

牛大卻是不聽，下一秒就傳來了打斗的聲音。

戰斗發生得快，結束更快。

才一次手，對方似乎到了牛大的厲害，知道不是敵手，就聽噗通一聲，那人直接跳進了河里逃了。

牛大還要追，被白宋拉了一把：“算了，先救人。”

原來牛大口中的丫鬟就是呼救的人，也不知哪兒來的賊人要對一個走投無路的丫鬟下手。

那丫鬟被人用繩子勒著脖子，后背抵著河邊大樹，是要將丫鬟勒死在此，然后順手推到河中毀尸滅跡。

要是白宋兩人晚來半分鐘，這丫鬟就被活活勒死了。

“喂！你沒事吧？”

牛大拍打著蹲在地上的丫鬟，連聲追問。

“咳咳咳……”丫鬟還在劇烈咳嗽，久久緩不過來，“別……別殺我……別殺我……”

“是我！你看清楚，別害怕。”

“牛大哥……嗚嗚嗚……”丫鬟認出了牛大，哭著撲到了牛大懷里。

牛大有些不自在，瞥了眼白宋，發現對方沒有看這邊，心頭稍安。

白宋皺眉，檢查著周圍痕跡，雖是沒有什麼發現，但這件事就很古怪。

看來今日還會有別的發現，這個丫鬟絕簡單。

這丫鬟今日遭逢大難，先是被攆出鄭家，又被娘家趕走，無家可歸之時有遇到了賊人謀害。

一個普通的丫鬟，哪經得住如此變故？

初次謀面的牛大變了丫鬟唯一的依靠，也不敢一人留下了，跟著白宋一起回到了客棧。

到了客棧，白宋沒急著問話，讓這丫鬟跟著牛大睡在一間。

等明日一早，丫鬟緩過來再說其他。

那賊人不為財，也不圖，目的很明顯，就是要這丫鬟的命，地點還選在河邊，想要即刻毀尸滅跡。

一個小小的丫鬟，哪來的面子，能遭到如此待遇？

會不會和鄭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