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季清和走后沒多久,天上落下滾雷，雨勢疾走,春雷暴雨倏然而至。

空氣中的滯悶在驚雷聲中如釋后的重泵，一點點揮散無影。

沈千盞睡不著，半爬起,去看窗外。

酒店門口有一盞路燈,燈下雨勢磅礴,傾瀉而下,連了一片集的雨幕。天地間一片白沼沼的霧氣，可見度極低。

心煩意,起又去點了線香。

方才那線香燃至鎏金寶塔的頂蓋,便熄滅了。

沈千盞將未燃盡的線香收至隔煙墊上，又取了，用打火機點燃。指腹撳打火機時，心念微，想到了季清和。

酒店的每個房間都配有火柴盒，取火方便。

季清和不煙，也沒借火的習慣，這打火機顯然不是他的。

垂眸,借著床頭的壁燈打量了眼手中的這枚打火機。

打火機機純白，釉，像是打了層鋼琴漆。第一眼，沒看出哪里特別，直到指腹到底座的浮雕字時,才留心到，打火機的底部有不終歲的英文寫和logo。

沈千盞抿了抿，沒藏住笑。

時間也沒過去多久，上兩個月，無錫雪災。酒店停電停水，生活不便。夜晚的照明除了手電筒、探照燈外，便是蠟燭。

《春江》劇組上下幾百號人，手電筒和探照燈的供應有限，最常用的還是蠟燭。

夜后，大部分人都會用酒店提供的火柴取火。劇務擔心大家用火不善，每晚跟查寢似地殷切叮囑，睡前必須吹熄火燭。

沈千盞用的是香薰蠟燭。

有次季清和半夜過來，重點了香薰蠟燭照明用。火柴纖細，怕燙著手，劃了好幾次才順利點上。

季清和那時雖沒說什麼，倒把不擅用火柴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

沈千盞后半夜難得好眠，一夢酣睡到第二天喬昕來起床。

這趟去西安，沈千盞將一應事務給了蘇暫，又吩咐喬昕協理。

時間雖倉促，但喬昕做慣了助理的工作，上手并不難。何況沈千盞就離開三天，有事也能電話微信聯系，用不著接什麼。

蘇暫親自將兩人送到機場，看著季清和與沈千盞進了安檢，這才和喬昕一并返回劇組。

回去的路上，蘇小暫聽著機場飛機起飛降落的聲音，對著窗外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有種送兒出嫁的心酸。”

喬昕呸他：“占誰便宜呢。”

蘇暫眼神幽幽，滿腹惆悵：“誰跟你開玩笑了。”

“你看這幾天，盞姐和季總好得跟穿一條子一樣。在片場一會沒見著季總，就差人去找。傅老師對戲時，那雙眼睛全在看季總，我就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話落，他又一聲嘆息，憂心忡忡：“這趟去西安，別是公費見家長。”

喬昕聽著有道理，貪吃蛇也不玩了：“不至于吧？盞姐還沒呢，就直接見家長了？”

“難不想跳過的步驟，直接跟季總領證？”一想到這個可能，整個人都斯達了。

蘇暫聞言，分析道：“還真沒準。”

“無錫雪災那回，我就覺得盞姐心防松了。季總和明特助那幾天都跟我住一個屋，我們三，就季總天天夜不歸宿，香竊玉。我就不信盞姐不留他，他能在隔壁待到這麼晚。”

“還有開機宴那晚，怕有搞黃的嫌疑，我就不細說了。反正你是親眼瞧見了，這兩人都好到一個被窩里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蘇暫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他回憶起那兩人剛才過安檢時，舉手投足間的默契，嘖嘖了兩聲，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我的開過，你就等著瞧吧。”

“回來肯定如膠似漆，難舍難分，沒你立足之地了。”

喬昕：“……”

那好凄慘。

——

抵達西安已是凌晨三點。

明決來接。

到得太晚，季清和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選擇就近回西安市區的別墅，小住一晚。

為了顯得自己比較尊重沈千盞，季清和往家里打電話前，還意思意思地問了下的意思：“讓明決先送我們去市區，等你休息好了，再去見老爺子。”

沈千盞自然沒意見。

季清和頷首，又道：“市區的房子是我在住，家里有一位保姆阿姨。你不，要不要煮點夜宵吃？”

沈千盞搖頭：“太晚了，到市區該四點了。”

話音剛落，眸中映一片紅的燈海。接著，明決苦笑一聲，說：“可能四點還到不了。”

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好。

剛上機場高速就遭遇了事故堵車。

大約幾分鐘前，機場高速路面發生車禍，幾輛車連環追尾，事故傷害不輕。

車輛碎片殘骸將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短時間本無法通行。

季清和示意明決去探下況。

凌晨三點，正是道路力最小的時候，會發生車輛追尾實在巧合。

沒一會，明決回來，告訴季清和：“機場高速封了兩條道修路，可能是司機疲勞駕駛，沒留神。”頓了頓，他補充：“警已經到了，在疏通道路。清障車還在路上，估計要再等半小時，路面才能暢通。”

后的車輛越聚越多，陸續有不明白前方發生了什麼的司機下車查看。

遇到這種束手無策的況，沈千盞反而坦然。熬夜慣了，即使旅途勞頓，神狀態卻沒太多影響。

往車門移了移，拍了拍自己的大：“季總要不要靠著我睡會？”

季清和抬起眼睛。

他那雙眼，眼瞳深不見底，看上去和深邃：“換個地方，我會很樂意。”

車后座的空間不算寬敞，他枕不枕著沈千盞都注定睡不安穩：“也就半小時，等等吧。”

明決瞧了眼空著的副駕，想提醒兩位前面還有個座位可供調整，睡起來肯定要比后座舒適。話到了邊，又覺得自己說了也是自討沒趣，索閉。

——

事故理了近半小時，在警的指揮下，路面通漸漸恢復暢通，前方擁堵的車輛也有序地排著隊逐一通過。

等過了隧道，道路路況良好，視野三條主干道一覽無。

所有車輛在經過隧道緩慢通行的十分鐘后，如魚得水，分批匯車道，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麼一耽擱，三人到市區時，將近凌晨五點。

天熹微發亮，有天。

季清和家中的保姆阿姨早已起來，備好了熱茶水果與早點，就在客廳等候。

保姆阿姨姓謝，沈千盞聽季清和謝姨，就跟著了一聲。

謝姨還是頭一次見季清和帶姑娘回家，不好多看，替沈千盞拿了拖鞋后，拘謹地笑了笑，問：“洗漱用品都準備好了，單獨備在浴室里。姑娘是先吃點東西墊墊，還是先去洗漱？”

沈千盞看了季清和一眼，心里納悶。

這謝姨怎麼顧著招待，不管季清和？

似是察覺心中所想，季清和換好鞋，轉頭看：“你剛來，這里的擺設布局都比較陌生。看你喜好，讓謝姨給你安排。”

“是啊。”謝姨接話道：“季先生剛代了我要以你為先，看姑娘是累了困了還是了。”

沈千盞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訕了訕，想先去睡覺。話還沒開口，季清和又跟未卜先知一樣，打斷：“還是先吃早餐。”

沈千盞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季清和毫不覺，反而握住的手，牽到餐廳：“吃飽了再睡下，不會被醒。”

離開無錫后，季清和的一言一行都自在了許多。

想牽時，不用考慮周圍人多眼雜，再三忍耐。說話也不用反復思慮合不合適，妥不妥當。

此刻的份定位，就是他正在追求的孩。

不需要刻意，不需要顧慮，更不需要克制。

——

吃完早餐，謝姨領著去客房安頓。

“床鋪是前兩天剛換的，被子薄不。你來之前，我特意抱去院子里曬了曬，連著兩天曬到蓬松。”回頭看了眼沈千盞，笑瞇瞇道：“浴室里的浴巾和洗浴用品全是新的，姑娘看適不適用，缺什麼告訴我，我再去置辦。”

沈千盞在季春洱灣當財神爺時都沒到過這種待遇，雖不至于不自在，但盛難卻，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謝姨，我就小住兩天，不用這麼麻煩。”

“不麻煩的。”謝姨開門進屋，提醒留意腳下門檻：“季先生長居北京，西安住得，我工作清閑，難得忙碌一次，接待客。”

介紹了下客房的幾設備，又引沈千盞到浴室，將浴巾及洗浴用品的擺放詳細告知了一遍，確無了，這才替關好門，退了出去。

這麼一安靜下來，沈千盞的神放松，頓時生出幾分倦意來。

因不知這幾日是否都要住在這里，沈千盞沒立刻收拾行李，拿了件墨的睡及自己的洗漱包，先去浴室洗澡，卸妝。

等洗完澡，邁出浴室，寸草不生的床上已經長出了一個沐浴后的男人。

季清和倚著靠枕，正在翻文件。

聽見靜，他抬眼，目在那黑蠶的蕾邊睡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有驚艷之一閃而過。

本就白勝雪，墨的蠶更是將的皮襯得如同純的緞玉，剔白通。

季清和尚未收起視線，沈千盞先炸了：“你怎麼在這？”

他半個子掩在緞雪料的薄被下，姿態閑適地著：“我家，我不在這我要在哪？”

沈千盞沉默了數秒，抿不語。

正僵持間，季清和拍了拍空著的那側床：“上來。”

“總共三天，你睡一覺得占掉我多時間。”他干脆掀開被子，赤足踩在床下鋪著的地毯上，幾步走至前，將抱起：“一起睡，誰的功夫都不耽誤。”

沈千盞踢掙扎：“今天睡不了。”

季清和：“在我的地盤，你說了不算。”

沈千盞：艸，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