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薇聽了不笑道:「你倒是機靈的沒邊,四月就比你傻多了,被你算計了去,還傻呵呵的不知道呢。」
三月癟癟道:「我也是為了好,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周家大爺這些日子想著的賬呢!」要說這位周家大爺也是,前面娶了那麼個混賬老婆,倒是著脖子不吱聲,這會兒倒冒出來了,二房娶了才多長日子,又惦記上弟媳婦兒跟前的大丫頭了,可真給周家長臉。
採薇道:「四月模樣兒生的齊整,自然招眼兒些,這事我還需跟姐姐私下商量商量,也得問問四月的意思,探個實在話才好,四月跟你不一樣,你是打人牙子手裏買來,就單一個孩兒,老子娘不知道在哪兒呢,四月後頭可是一大幫子。」
三月道:「姑娘這話可說差了,當年都立了字據,說買斷了就是咱蘇家的人,老子娘當年還不是要把賣給人牙子,不是姑娘心眼好,如今還不知在哪兒活罪呢,家倒是會得便宜,賣了閨,還指著閨往家裏補家用,什麼東西,那幾年大姑娘沒嫁的時候,蘇保兒家隔三差五就來找,變著法兒的,非要把四月手裏攢的那點兒月錢銀子算計了去才罷,如今這是嫁的遠了,若還在蘇家莊,不定又想出什麼麼蛾子呢,要我說,就甭搭理,什麼爹娘兄弟,當初怎麼就不認這個妹子了,現在想起來了。」
採薇道:「這話雖在理兒,可人哪有真那麼狠心腸的,四月畢竟是娘的親生閨,怎麼也得顧著娘些,得了,這事空你私下裏問問,若真是這麼個意思,倒是一門難得的好親事。」
三月道:「可不是嗎,王寶財多能幹,雖二十多了,可也沒過親,聽說爹娘也早在逃荒的時候就死了,更沒個兄弟姐妹,嫁了他,上面沒有婆婆,下面沒有小姑子,不是就剩下福了。」
採薇撲哧一聲樂了,打趣道:「你倒是個眼饞逗飽的丫頭,你若稀罕他,就把收撇開,我做主把你許給王寶財怎樣?」
三月一聽,小臉兒騰一下紅的不行:「人家跟姑娘說正經的呢,姑娘又打趣人家……」說到收,三月著瞧了自家姑娘一眼道:「上月里,杜家的舅爺來了,說杜公子過了年便要進京會試呢!」
採薇道:「他來他的,跟我什麼干係?」三月有些愁上來道:「姑娘怎的忘了,哪年在冀州東籬軒,你們倆說的話了。」
採薇想了想笑道:「什麼年月的舊司了,再說,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他自己怎麼想我管不著,不過你放心,這次他來了,我就把收要過來,把你們的事兒辦了,你也不小了,早該著嫁人了。」
三月小臉紅紅,吶吶的道:「姑娘說什麼呢?我不嫁,等姑娘嫁了再說……」「等我嫁?」採薇不笑了:「我若是一輩子不嫁人,難不你也跟著我當老姑娘啊!」
三月急道:「姑娘剛才不是應了封公子……」採薇道:「應什麼?不過是說想想罷了,我就是真應了他,這婚事也不那麼容易,他家除了他爺爺,上頭可還有個當皇后的姐姐呢……」正說著,就見王寶財走了進來。
採薇忙問:「怎樣了?」王寶財道:「到了衙門那婦人還待撒潑,被府尹大人打了二十板子,倒是老實了些,還沒正經過堂呢,先押了起來,對我到客氣,請到了他的后衙里拐彎抹角的說了一串場話,最後我才聽出來,是那恆升福在後頭給了大好,讓他藉著這機會尋咱們竹茗軒的麻煩呢,不是忌諱著咱家叔老爺,說不準,當時就過堂了,那婦人若死咬著就是咱竹茗軒毒死男人,雖不至於怎樣,可若真查起案子,必要先封了咱家的鋪子,如今大年底下,那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了,拉拉扯扯又又的說了大半天話,我這才品出些味兒來,是變著法兒的要好呢,真是那句話,當的就沒一個不貪的,就咱家叔老爺在哪兒著,他都敢張敲竹杠,若是平常的商家,還不知如何呢。」
採薇道:「俗話說的好,縣不如現管,這京城的父母雖難當,可要從中間撈油水也不難,他是拿準了這樣的小事,小叔自不會理會,他便是大著膽子要些好能怎樣,當的還不都一樣。」
王寶財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過還有一,府尹大人出個風來說恆升福背後的人可也了不得。」
採薇沉半晌道:「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當年在冀州府的時候,那個封暮志不就是他的後臺,難不跟定國公府有什麼牽連。」
三月撲哧一聲笑道:「這可是,打司都能打到一家去,有咱們家姑娘在這兒,我還就不信國公府能為了他恆升福出頭。」
採薇白了一眼,小臉有些紅,王寶財也明白這裏的事兒,也出個笑意道:「即便有些牽連,想比也是隔著老遠的親戚,不說別的,就是哪個封暮志雖說跟小公爺一個排行的,當年杜知府就說過是封家隔了幾支的,早沒什麼大來往了。」
採薇道:「你尋人仔細掃聽掃聽,看看這孫家跟國公府到底兒有什麼牽連,掃聽明白了,咱們才好對癥下藥。」
王寶財道:「那衙門裏……」採薇道:「你明兒先給他送去一千兩銀票,什麼也別說,不等他推辭扔下就走,等弄清了恆升福跟封家的關聯,再說後面的招。」
王寶財不恨道:「這恆升福越發不地道,大年底下給咱們出絆子,想是看著咱們的買賣好,眼紅了。」
採薇道:「他就是不出手,早晚咱們都也得鬥上一斗,這一山豈能容的下二虎,這梁子從冀州府攢到兗州城,如今在京里可要做個總了斷了,兗州府的仇我還記著呢,我正想著,恆升福那幾個鋪面的地兒可是風水寶地,若他撐不下去了,正好咱們接過來,倒是一樁最便宜的買賣。」
王寶財道:「話雖是這麼說,可他家多年經營基深厚,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倒的。」採薇笑道:「本來是不容易倒,可他非得往衙門裏鑽,這可是個無底,就是他孫家家財萬貫也填不滿,那婦人最蠢,的給恆升福當了個墊背的。」
到了第二日,王寶財就掃聽來了,說起來,這恆升福的東家還真跟封家沾著親,孫泰的妹子是封暮蕭堂叔的三房姨太太,倚仗著封家的勢,恆升福在京裏頭沒幹壞事,遠的不說,就是前年,茗香居在京城開了個鋪子,眼瞅著生意做的紅火,不知怎的,鋪子裏有個夥計就在後頭弔死了,夥計家裏一張狀子告到了衙門,司打了大半年,茗香居的銀子都使喚進去了也沒大用,還是輸了司,茗香居的東家連恨帶氣一病死了,丟下剛娶進門的兩個小妾,轉眼就跟了孫泰,後來都說是孫家使得壞,那個夥計不定就是孫家安進來的,多給些銀子,別說讓他弔死,就是讓他殺人也乾的出,這孫泰損的冒煙了。
採薇這邊想了半天,把王寶財過來,這樣那樣的囑咐了幾句,過了幾日,王寶財就去了衙門。
要說如今這位府尹范敬范大人,也是當年的兩榜進士出仕,家裏沒什麼基,能熬到府尹,全憑著膽大謹慎,說他貪實在貪,可這當的不貪,誰撐的下去,尤其他還是個京城的府尹,雖是個四品,可上頭不知道多達顯貴呢,說白了,天上掉下塊石頭子,都能砸著個當的頂子,三大姑八大姨的親戚牽連在一起,你不知哪個不起眼的老百姓,上頭就連著哪門貴府宅門呢,這撈油水就更是個學問,需的掃聽清楚底細,再從中下鉗子。
竹茗軒跟東籬軒都是蘇家的買賣,可著滿京城沒有不知道的,蘇家雖是扎卜楞冒出來的,卻也不是個無名之輩,在冀州兗州兩府,蘇家的買賣可是頗有名聲,為此,冀州兗州兩府的外,如今都了缺,有個這麼賺銀子的商家,那孝敬能的了嗎。
況且聽說蘇家這位二公子最是個機靈的明白人,別管誰上了任,第一件事就是送禮,不像那些暴發戶一樣,真金白銀的送進來,扎眼不說,也落了俗套,范敬跟兗州府上屆的知府是同年,頗有些。
去年他來京里述職,自己去他府上吃酒,吃醉了拿出兩幅畫來顯擺,說是蘇家送的孝敬,就那兩幅畫,如今真正的有市無價,把范敬饞的不行,後來蘇家京城的買賣開了,范敬早就打著主意呢,可苦於沒尋著機會,也不敢真找茬,蘇家後頭可還有個蘇善學呢,那是三品的,比自己高一品呢,又娶了侍郎家的嫡,蘇家他惹不起,可這求到他手裏,若不打些秋風,真就對不住自己了。
范敬一看這個司,就知道怎麼回事,恆升福干這樣的事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蘇家卻不是旁人,這回恆升福卻錯了主意,不過這個司他還得探探蘇家的底,是想藉機會滅了恆升福呢,還是就想把眼前的事了了。
因此王寶財來的時候,范敬頗熱絡的請到後面吃茶,心下琢磨著怎生探探底兒,念頭還沒轉過來,就聽王寶財道:「我們家二公子本來要親來拜府尹大人,無奈叔老爺那邊說有急事了去,還大人海涵。」
范敬忙道:「想必參領大人的事急,不妨事,不妨事。」王寶財道:「我們家公子卻代了,說這個司,柳枝兒那婦人不過是個幌子,後頭定然有主使的人,需審個清楚明白才好,不清不白的,可連累了竹茗軒的名聲,以後這買賣還怎麼做的下去。」
范敬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想趁此機會滅了恆升福,不裝作為難的道:「不滿老弟,這恆升福後頭可連著國公府呢,不大好辦哪……」
王寶財道:「我們家公子知道範大人最是個明斷是非為民做主的清,辛苦了這些年,也沒得空散散,正巧前些日子有個合適的園子,我們公子買了來,收拾妥當了,擱著也沒大用,大人若得空,帶著妻妾去散散心才好。」說著,從袖筒里掏出一張房地契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范敬也沒客氣,拿起看了看,不暗道:蘇家這位二公子的確大手筆,是西郊的一個不小的宅子,連著房契,還有周圍十傾田的地契,范敬笑的見牙不見眼的道:「得,二公子的意思下知道了,不出一月,我就把司了了。」
王寶財忙道:「大人且慢,我家公子說了,司不著急。」范敬一愣,疑的看著他,王寶財笑道:「我家公子最是個恤下的主子,知道咱們京城衙門的油水最,好容易有了個司,上上下下不得開回齋,若是輕易就這麼了了,一鎚子買賣有什麼意思,需得有個長久的好,恆升福既然做下這樣的事,肯定得給大人您送銀子好上下打點,大人了了司,這些好可不打了水漂。」
范敬忍不住樂了,心話兒得虧了這位二公子是個做買賣的,要是當了,還不得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恆升福惹到這個閻王頭上,可真真沒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