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時廳。

時間坐標系正前方。

韓東看過去，只覺得眼前一黑，意識嗡嗡的，似有鑼鼓鳴響，大腦思維也陷一片空白——他眼睜睜看到時間線的另一側，泄出浩劫畫面，泄的端點，比起之前，更加提前！！

「又，又……」

他張了張，沉默了。

這是第三次提前。從刀痕天尊斬殺了一位神羅至高，導致第一次提前，再到刀痕天尊斬殺了第二位神羅至高，導致第二次提前，韓東就把全部的希，放在『預備天尊是變數』的這個方法。

甚至不惜強行喚醒候時廳的預備天尊，強迫那些人回去。

然而。

還是失敗了。

滿腔的熱壯志，堅定不移，彷彿被一盆冷水澆落，一切一切的努力化為一場空，一切一切的戰意化為一團霧，朦朦朧朧，模模糊糊，不知道怎麼出拳，不知道怎麼前進，整個人失去了目標似得。

失落，迷茫，困，不甘心，心底冒出一團火。

「怎麼辦？」

耳邊響起熾篁的低沉聲音。

「怎麼辦。」

韓東低著頭，看不清臉，喃喃自語的說道：「最後一搏的計劃也失敗了，誰能告訴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所有的路，堵死了！

所有的方向，盡皆絕路！

所有的奇思妙想，全都不管用！

哪怕思維再穩固，意志無匹，他也不由得到一無力絕。

時至如今，滅絕人族的浩劫，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未知，神，才最為可怕……無論是拜穆，原吳，西零，包括愣愣的站在韓東邊的熾篁天尊，皆是天尊生靈，皆有無與倫比的智慧能力，全都沒有考慮過正面對抗那一場恐怖浩劫……不是沒想過，也不是不敢，而是無意義。

天尊有自知之明。

天尊有客觀理智。

現實很殘酷，整個疆域，所有人全數毀滅，自此人族不存在，一個都不剩，一個活人都沒有，能夠造這般局面的劫難，可想而知，必定是摧枯拉朽的碾，人族天尊加至高，全無還手之力。

那麼。

再多一些天尊，又有何用，終究還是要滅亡。

「完了。」

熾篁眼裏流出深深的悲傷。

時間線不會出錯，未來的事，不會改變。而在這一刻，熾篁最想做的事，是回去，最想知道的，則是那一場浩劫的真正面目——是宇宙災難，還是神羅侵，亦或者萬族圍殺？

「等等。」

「我們可是至高族，又有四十八位預備天尊的回歸，即使變數概念，不起作用，但一位位天尊之力是真真切切的偉力。」熾篁實在想不通，力量，是真實不虛的。

人族疆域的整力量增加了，相應的浩劫時間，理應推遲。

太奇怪。

太詭異。

熾篁又看向韓東：「回去吧。」

韓東搖搖頭，沒說話，熾篁指尖纏繞著縷縷秀髮，嘆了口氣，那雙眸子如同大海的深沉。

「算了吧。」

「算了？」

韓東眼底閃爍著瘋狂之。

窮鼠嚙貍，狗急跳牆，更何況淪陷絕境的舉世無敵大天尊。

「好！好！好！」他一步踏出，那中央之點：「刀痕天尊認為時間有彈、慣，他沒錯。我認為時間線可以撞，可以挑起戰爭……」

「誰也證明不了誰，今天就試試！」

「引其它時間線，不惜一切，打破忌，我韓東，與這條時間線開戰！」

從出生開始……

殺過妖魔，屠過鬼怪，也曾經擊斃過人；見過銀河，看過帝國，也曾經置殿堂；出過疆域，去過族，也曾經流浪星空……

這一次，他生而為人，朝著時間線宣戰！

過去既定不可逆。

所以他殺向未來。

——

從『此時此刻』降臨到『過去』，韓東已經降臨過十餘次，有很多經驗。

但是從『此時此刻』降臨到『未來』的經驗卻是沒多，刀痕天尊三番五次的警告他，最多在未來時空獲取信息，盡量別推時間，因為時間有彈，時間線亦有修正之力。

嘩嘩~

韓東聽到了浪湧的聲音。

那是時間在流，以前到以後，過去到未來，充滿著不可預知，瀰漫著熵的存在。

熵增，代表著時間轉，是正確的方向。

若是熵減，問題就大了，從未來到過去，從死亡到出生，完完全全違背了固有認知。

「先去看看刀痕。」

韓東沉著，意識飄著，飛到荒古殿堂。

他站在殿堂底部，抬起頭，仰那一片悉的淺紅虛空，以及殿堂中心的璀璨刀河，垂落之際，大音希聲。通過識別刀河邊緣的無序流，韓東就收到刀痕天尊的留言：預備天尊已全部晉陞法則元君。

這套無序通訊碼，由韓東制定，刀痕天尊實施，天上地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曉。

「唔。」

「我記得，第一次降臨未來，是傳遞訊息，告知刀痕天尊，是時候擊斃第二位神羅至高。」韓東盯著刀河邊緣的波瀾：「那一次，我記下了所有細節，刀河邊緣並沒有這套無序信息碼的展示。」

想到這兒。

韓東思緒有些，他開始梳理一次次先後順序。

以現在為起點，通知刀痕天尊斬殺第二位至高大概在六萬紀年之後；確認擊殺，並帶回至高死亡的星空變化的相關數據，是第二次降臨未來，大概在六萬零一千紀年之後，而這次降臨，是在三千紀年之後。

「奇怪。」

「三千紀年後，再到六萬紀年後，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導致無序信息碼的傳輸失敗，憑空消失？」

天尊記憶力何其牢固，絕無半點，所以韓東很肯定在這期間，定有變化，可是無論怎麼看，不像是改變未來。

這條時間線，依舊如故，其餘的時間線還是黯淡。

「是了，是了。」戰意高昂、絕藏的韓東一下子激起來：「其實在不經意之間，我的多次降臨，已經改變了未來！只不過程度輕微，改變的力度，還不夠。」

與他猜測的相同。

時間線的戰爭，不是你死我亡，而是互相融合。

「浩劫的時間節點，是二十七萬紀年之後。」韓東做出了決定：「我就在三千紀年之後的未來時空，正式開戰，引一條截然不同的時間線。」

——

時間一點點流逝，又過去兩千多紀年，韓東總算確定了初步計劃。

就在這個時候。

轟！！！！！

荒古殿堂正中央，奐的崇高夢境誕生了，好似一個多維世界的逆流崛起，竟然掀翻刀河，直接籠罩了刀痕天尊的背影。

正是拜穆。

第一個登臨至高的預備天尊。

「拜穆？」

「他怎麼如此生氣，好像，好像還有異常濃烈的殺意。」此時此刻的韓東，站在三千紀年之後的未來時空、荒古殿堂的底部，眼睜睜看到拜穆一聲吼，揚起手，居然殺向了刀痕。

跟著。

又一道影浮現，周繚繞著千千萬萬的寒流，好似霓虹，好似匹練，舞虛空，一條條絢麗寒流彷彿扎穿了淺紅虛空，攜著無匹之力，吼出驚天之語：「刀痕大天尊，既然你已不是人，今日就送你去死！！」

那是西零天尊。

然後，一位又一位天尊，依次登臨至高，沒有任何異象，悄然間顯化而出，圍住了那道平凡影。

「嘶！」

韓東瞪了瞪眼睛。

眾天尊合力，激戰刀痕大天尊，絕對是史無前例。

而令他奇怪的是，荒古殿堂，照常運轉，各區域人員仍在，甚至一位位至高觀戰，面驚駭之——唯有在世天尊們，全都不見了。

大嵐天尊，萬聖天尊，紫明天尊消失了，『此時此刻』的天尊，在三千紀年之後，彷彿離開了殿堂。

可是。

以天尊的能耐，只要還在人族疆域的範圍，只需瞬間，即可回返，而現在過去了十個剎那，只有原先候時廳的那些預備天尊相繼顯。

「呵呵。」

「就憑你們這些人。」那道平平無奇的影，站了起來，背對眾人：「誰說我已不是人……為了殿堂，為了疆域，為了人族，我吃了大嵐天尊，吃了萬聖天尊，又吃了化焉，永業……諸位，人吃人，還是人啊！」

須知。

吃人修鍊，並不罕見，這是生命合的修鍊方式。

看起來慘無人道，很是邪惡，不是正道。但這僅僅是人的定義，只有人認為，此舉太殘忍，相對於星空萬族，相對於整個宇宙，弱強食，有何問題，毋庸置疑，此乃頂尖大道，通往至高之上的道路！

「諸位……」

「別抵抗了……」

「請你們讓我吃了罷。」

刀痕大天尊緩緩轉，面朝眾天尊。

與眾人想像的詭異森之景象，截然不同：刀痕的面容態，圓滿無缺，晶瑩無暇，詮釋了的極致，闡述了力的至強，那一頭髮如劍切割，眸亦有萬刀藏，整個人儼然一柄必將破蒼穹的合璧刀劍。

五，相貌，氣質，軀殼，乃至於靈魂意念，讓人挑不出缺點！

但。

他的臉頰有跡，眼角流著淚，的淚。

「哈哈哈哈哈……」

「是的，我騙了韓東，我欺騙了所有人……」刀痕一邊流著淚，一邊得意狂笑，彷彿人在掙扎，人格在喪失，人的在泯滅：「你們這些預備天尊回歸星空，不是對抗大劫，而是給我食用，提供養分養料，助我突破界限，為第二個全知全能者！」

「大劫？那東西沒法抗衡！」

「預備天尊的確是變數，可卻只是宇宙部的變數，如何影響得了宇宙外部的侵！」

「所謂的變數計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註定了失敗！」

「更何況天尊再多，統統無用，高維力量的介，足以碾碎一切，疆域會滅亡，宇宙本源會死去，只有為全知全能者，才能拯救所有人！」

聞言。

拜穆就愣住了。

天尊無，天尊無義，天尊無禮，天尊無德，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涵。

「唉。」

拜穆仰天長嘆道：「刀痕你吃了那麼多人，還不夠嗎？還要吃幾個才能突破界限？」

「我也不想吃。拜穆天尊，你以為我想吃人……」刀痕天尊的語調變了痛苦哭腔，飽含疚與自責，瀰漫悲傷與哀慟，彷彿沉淪在無間地獄最底部，最詭異的是，他的角卻在笑，晶瑩臉龐著說不出的冷酷聖潔。

他的眼，在流，可是目卻漠然。

眾人見狀，面面相覷，盡皆瞭然又傷，狂暴濃烈的殺意，漸漸散了。

「算了。」

「全都是為了人族。」拜穆低頭低語了兩聲，似在誦念，似在祈禱，然後他飛到刀痕面前，沉聲問道：「照這麼看來，吃至高沒用，必須是天尊才行。」

刀痕說道：「對。」

拜穆笑了：「不是天尊的人，你不吃。」

刀痕說道：「對。」

拜穆笑容更燦爛，掌讚歎，散去周的防：「既然這樣，你吃了我罷……願人族永垂不朽。」

「願人族永垂不朽。」

刀痕也笑了，他眼角流不止，卻張開，一口就吃了拜穆，整個人的恐怖氣息更加聖潔，宛若到了莫名界限，即將升維似得。

還差那麼一點點。

「唉……」西零天尊散去了千千萬萬的絢麗寒流，沉默了一會兒，飛過去：「就怪韓東那小子，太霸道，喚醒我們就算了，還強迫我們回歸，現在可倒好了。」

「不過。」

「幸好他和熾篁沒回來，都在候時廳。」

西零飛到刀痕面前，打量了一眼，又扭頭向眾人，眼裏有留，也有一份決然。

「若有誰，運氣好，能夠活到最後。請轉告韓東，我們不怪他。」

「還有……」

「我也不怪你，刀痕。」西零憑空一躍，投刀痕裏，凝固萬的寒冷氣息消失了。

轟隆！！

刀痕的臉龐裂開，寸寸裂，如同蛻皮。數不清裂紋之下，是一張全新臉龐，饒是眾天尊竭盡全力也看不的高維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