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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國》第2533章 當年事

左都護孫尚香招集關中文武議事,安西大都督魯肅、軍師賈詡,負責關中新政推行的諫議大夫荀彧出席,並且坐在京兆、馮翊、扶風三郡太守之前。

實際上,他就是關中文臣之首,只是沒有正式的名份而已。

三郡太守都尊敬荀彧,關中豪族也很配合他的工作,新政推行順利,已經基本完

當然,背地裡的討價還價避免不了,荀彧也爲此付出了不。好在有左都護府、安西都尉府的大軍坐鎮,司州刺史滿寵又惡名在外,沒人敢冒著傾家覆族的危險,真正和荀彧撕破臉。

總而言之,當年荀彧做漢朝尚書令時沒做的事,今天做了。

會議開始,先由天子特使、行營主簿楊修轉達天子詔書。

詔書分兩部分:一是對關中新政推行進度的滿意,下詔嘉獎以荀彧、三郡太守爲首的相關人員;二是宣佈秋後進攻漢中的命令,要求關中各郡做好準備。

宣佈完詔書,孫尚香先請荀彧發言。

荀彧也沒客氣,介紹起了關中形勢,言語雖平緩,卻也掩飾不住欣

經過兩年的努力,新政的推行基本到位,爲關中積累起一元氣,讓百姓看到了生存的希。尤其是從涼州遷來的百姓,他們不僅在關中正式落了戶,又免除了世代爲兵的徭役,對新生的大吳政權頗有好,對紀律嚴明的吳軍也多了幾分親近。

他們清楚,關中大族之所以那麼好說話,都是因爲有吳軍坐鎮。這些關東來的將士紀律嚴明,不僅不擾民,還經常幫他們幹活,救災時更是不辭勞苦,衝在最前面,無愧子弟兵稱號。

他們雖然不是關東人,卻也將這些意氣風發,甚至有些驕傲的年輕人當了自家子弟。隨著左都護孫尚香下達徵兵令,一批批年輕子弟通過嚴格的選擇,爲大吳新卒,子弟兵的稱呼進一步落地,喊起來無比自然、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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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孫尚香介紹了況後,荀彧不失時機的提出了警告。關中雖然恢復了一些生機,離富足還有相當的距離,戶口的缺口還很大,支撐不起長時間的戰事,否則剛剛穩定的形勢很可能再次惡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孫尚香問荀彧,以關中目前的人口、資,能支持五萬大軍征戰多久?

荀彧仔細盤算了很久,給出一個答案:如果從秋收以後開始算,能在三個月解決是最好,最遲不能超過一年。春播時可以適當拉長一點時間,秋收卻不能耽擱。如果在明年秋收之前,徵發的民伕還不能回家,大量的糧食很可能會因爲一場風雨白白的爛在地裡,糧食供應必然會出現缺口。

關中這幾年的天氣都不太正常,水災、旱災連續不斷,甚至還出現了夏天下冰雹的事,如果不是學者們漸漸放棄了災異學說,而關中駐軍又及時救災,朝廷又多次減免租賦,關中不可能有今天的安定局面。

孫尚香點點頭,向荀彧表示謝。

隨後,孫尚香又逐個詢問了相關人員,確定兵員、運力、資都能夠及時到位,最後由陸遜進行秋後關中作戰的基本方略陳述。聽完陸遜的方案後,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就連荀彧的擔心都減輕了幾分。

吳軍與以前的軍隊最大的不同點在於他們數量雖,卻是常備兵,服役期間不務農,專心訓練。所以不管是駐守關中,還是出征漢中,對地方的影響都不大,最大的影響就是資運輸產生的消耗,徵發民伕主要就是爲了解決勞力不足的問題,不會長期徵發。道路修整完畢,相關資運送到位後,只要不出現重大意外,絕大部分民伕就可以回家務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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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重大意外就是指遭重創,兵員或者資嚴重短缺,無法完既定作戰任務,必須再次徵發士卒、補充資才能繼續作戰。不管是因爲天災,還是因爲人禍,一旦出現這樣的意外,大軍的第一選擇將是撤回關中,而不是繼續作戰。

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爲了向荀彧等文臣表明,作戰是有計劃的,是有底線的,絕不可能演變窮兵黷武,不會危及到關中的發展。

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更會如此。

陸遜說這句話的時候,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語氣。

魯肅與賈詡對視了一眼,會心而笑。

——

會議結束,孫尚香請魯肅、賈詡留下,商量秋後的戰事。

楊修、荀彧也列席會議。

魯肅神態輕鬆。最近的一系列安排,尤其是陸遜今天的那幾句話打消了他的顧慮。

他是安西大都督,西方的戰事都由他負責,左都護孫尚香移駐關中,有全面負責關西軍務的可能,與他的轄區形了重合,衝突是遲早的事。這一年多來,雖說雙方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可要說他一點不擔心,那也是不現實的事。如果不是他信任天子,而孫尚香又年輕,矛盾或許已經激化了。

天子特使楊修來到關中,只與孫尚香見面,卻遲遲沒有與他這個安西大都督見面,讓他多有些擔心。漢中的戰事由誰來負責?這不僅關係到他個人,也關係到他麾下諸將的前程。

現在他可以放心了,趙雲、張繡、毌丘興出鎮涼州,他這個安西大都督出隴關的日程也快了。孫尚香要負責漢中戰事,短時間不可能西進,他們之間拉開距離,重合的部分小了,直接衝突的可能也小了。他也許要聽孫尚香的節制,卻有相當的自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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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節制的關係都不存在。

五大都督府本來就是直接由天子節制的。

楊修傳達了另一份詔書:在孫尚香出征漢中期間,魯肅坐鎮關中,並做出西進的準備。一旦平定益州,魯肅即出隴關,坐鎮涼州。天子有一個初步計劃,大致以五年爲一個階段,魯肅逐步西進,在二十年恢復對蔥嶺以東的全面控制。此後,由左都護孫尚香接棒,越過蔥嶺。

魯肅今年三十三歲,孫尚香十七歲。二十年後,魯肅五十三,差不多可以辭去大都督的職位,回朝任職。孫尚香三十七,正是經驗和力最好的時候,又積累了足夠的威,再加上陸遜的輔佐,完全擔得起對外征伐的重任。

有了這道詔書,魯肅可以徹底放心了。

趁著魯肅心好,孫尚香提出,請魯肅以安西大都督的份在巡視隴右,尤其是武都,做好秋後出征的準備。在預定的作戰方案中,從武都進軍漢中是不可或缺的一環,而武都有大半還在蜀軍控制之中。

魯肅欣然從命。

涼州本來就是他的轄區,他義不容辭。

——

會議結束,孫尚香招待了一頓飯,雖無山珍海味,卻頗緻。份量不多,很適合荀彧、賈詡這樣的中老年讀書人。

至於正當壯年的魯肅,估計回去還得補一餐。

吃完飯,魯肅就和賈詡告辭了。楊修送荀彧,一路步行走到荀彧家。

荀彧住的是當年鍾繇送的小院。除了琉璃有破損,換了幾塊之外,其他的都沒變。地方不大,卻很安逸。唐夫人也回來了,一越布夏,正帶著兩個婢用井水沖洗庭院,見楊修上門,連忙上前見禮。

楊修揚了揚手裡的茶葉包。“勞煩夫人燒點水,今年的春茶,廬山雲霧。”

唐夫人掩而笑,接過茶葉,轉命婢去燒水。

荀彧與楊修上了堂,來到書房。書房裡的那張大案還在,案上整整齊齊的堆著幾摞書,還有一些文卷。沿牆多了一排博古架,上面有一些書卷,更多的是一些磚瓦,洗得乾乾淨淨,沒有半點塵土。

“這是什麼?”楊修湊過去看了一眼。

“一些舊。”荀彧淡淡地說道:“未央宮廢址上撿來的。”

楊修拿起一塊瓦當看了看,果然看到未央二字,不揚揚眉,哈哈一笑。“傷心秦漢經行,宮闕萬間作了土。睹思人,是不是常有傷?”

見楊修談笑風生,不見半懷,只有調侃之意,荀彧自失的一笑。

他與楊修同屬兔,卻正好差一轉,十二歲。他出潁川豪強,在漢朝做過,還是天子親近的重臣。楊修雖出四世三公,卻沒有漢朝做過,他從一開始就是吳國之臣。

兩人對漢朝的自然不同。

“是啊,從這一點上看,陛下以作則,厲行節約,是真的以史爲鑑。”

楊修轉頭看著荀彧。“荀文若,你話裡有話啊。難道陛下就這一點是以史爲鑑?”

荀彧笑而不語,手示意楊修座。兩人隔著大案,楊修瞥了一眼旁邊的文卷,用眼神詢問荀彧。荀彧主將文卷推到楊修面前。“正在請教你這個才子。如果能幫我潤一番,那就更好了。”

楊修展開文卷,一目十行,一會兒就讀了幾頁,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明顯。

這是一份記載漢末的私史,從黨錮之禍說起,開篇就是三君——陳蕃、竇武、劉淑的小傳,一直寫到吳國肇立,天子登基,諸多漢朝老臣與會,見證新朝的誕生。

楊修放下文卷,似笑非笑,卻不置一辭。

“還能看嗎?”荀彧不不慢地問道。

“不僅能看,而且好看。”楊修眼皮輕挑,笑出聲來。“如果氣死幾個,就更好看了。”

“氣死?不至於吧?”

楊修沒有說話。正好唐夫人帶著侍進來,奉上衝泡好的茶。楊修很驚訝,唐夫人這燒水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唐夫人解釋說,荀彧有喝茶的習慣,而且子比較急,一坐下就要喝,所以了習慣,第一次只燒小半壺,很快就能燒開,讓荀彧先喝上,再燒一大壺備用。

楊修讚了一聲:“依我看,夫人比文若更當得起王佐二字。”

唐夫人俏目微閃,雖然眼角已經有了淺淺的魚尾紋,眼神卻依然靈。看到案上的文卷,會心而笑,順手收了起來。“都是閒的。明明不是良史之才,偏要學人著史。好在主簿是至,要不然傳出去,不知道怎麼被人笑話。”

“夫人說是笑話,我倒真想起一個笑話,與趙祭酒有關的,不知文若聽說過沒有。”

“趙邠卿?”荀彧也來了興趣。

楊修點點頭。“文若,問你一件事,趙邠卿與陸伯言私如何嗎?”

荀彧仔細想了想,也不驚奇。孫尚香進駐關中之後,除了軍務之外,對其他事務也很關心,教育就是其中一項。關中書院落時,孫尚香還去見禮。按理說,趙岐與陸遜見面的機會很多,加上他與陸遜的從祖父陸康的,應該往來切纔對。

可是他從來沒有聽說趙岐與陸遜有私人

“他們之間有過節嗎?”

“過節倒是談不上。也就是當年在趙祭酒赴關東,與計相坐而論道,伯言負責記錄,多寫了那麼一筆。”楊修越想越好笑,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險些嗆了。他搖搖手。“不說了,不說了,背後不說人短,你要是有興趣,還是去問趙祭酒本人吧。”

荀彧見楊修神詭異,估計沒什麼好事,也沒往下問。兩人說了一陣閒話,又回到了當前的形勢上。荀彧做了一番鋪墊後,佯作隨意地問道:“德祖,我有一事不明,你能否爲我解?”

“什麼事?”

“我聽說蔣子翼在宕渠,辛仲治去了陛下行營,時間也不短了,爲什麼一直沒談,眼下還有大戰一場的意思?莫不是曹孟德父子的貪得無厭,不肯稱臣?”

楊修眨眨眼睛。“這倒不是。文若想必也清楚,曹孟德的妻妾、子其實都在陛下手中,曹子修更是陛下的妹夫,他們之間的私也不錯。曹孟德若肯稱臣,就算蜀王保不住,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談下來的總不如打下來的,你說對吧?關中有你荀文若從中斡旋,新政推行還算順利,益州有誰?總不能讓甘興霸那個錦帆賊回益州主持新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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