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介會有些失，但失有限。洄湖只是做了簡單的清掃，並沒有大興土木。天子去，他求之不得。天子不去，他也沒什麼損失。更何況現在這種況，天子連蔡洲都不肯去，洄湖自然更不指了。

雖然不喜歡父親蔡諷的勢利，此時此刻，卻不得不出面張羅，維護住蔡家的臉面。

反覆詢問了黃月英與天子所說的每一句話，蔡玨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對蔡諷等人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蔡家雖然不能讓天子滿意，卻也沒做什麼讓天子不滿的事。”

蔡諷一時沒反應過來，急聲問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蔡玨哼了一聲：“蔡家若是讓天子不滿，你連與會的資格都不會有。既然天子要邀請你與會，自然是還有得商量。”看看在院子裡騎木馬、盪鞦韆，玩得不亦樂乎的兩個孩子，角挑起一淺笑。“不管怎麼說，蔡家畢竟是和皇家脈有一相通的，算是外戚。陛下重謀，豈會對親人下手。”

蔡諷想了想，覺得有理，長出一口氣，放鬆了許多。

——

“蔡老翁這次虧大了。”楊介著鬍鬚，放聲大笑。

楊慮、楊儀換了一個眼神，也不笑出了聲。蔡諷爲迎駕做了那麼多準備，結果天子本不踏足蔡洲一步，蔡家花的錢全扔進沔水了。

“威公，陛下究竟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楊儀點點頭，又搖搖頭。“陛下高瞻遠矚，他的心思又豈是我能猜得到的。不過既是謀，自然有規律可循，梳理一下陛下推行新政以來的種種舉措，總能窺出一些端倪。”

楊介欣地看著楊儀。他原本最喜歡長子楊慮，對楊儀沉迷會計之不太滿意，如今卻反了過來。楊慮醉心醫學，無意仕途，楊儀卻運亨通，未到而立之年就拜府，這樣的事也就是在立國初期可能實現，以後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僅此一點，楊家就足以自傲，否則也不會生出和蔡、龐兩家爭一爭的念頭。

“你們可知道，天下最有錢的人是誰？”

楊慮噗嗤一聲笑了。“這還用說，當然是陛下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還有誰能和他比？”

楊儀笑笑，搖了搖頭。“答案是對的，但理由不對。”

“哦？”楊慮好奇心大起，就連楊介都閉上了，凝神聽楊儀解釋。

“陛下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但不是什麼率土之濱，莫非王土之類，而是因爲他掌握著幾個大生意。陛下自己不做生意，可是後宮的夫人中有好幾個手握重金，隨時可以爲陛下提供數十萬金。”

“這麼多？”沉穩如楊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氣。楊家所有的資產加起來不過千金，大部分還是固定資產，手頭的現錢不到兩百金。後宮幾個夫人隨時能拿出數十萬金的現錢，這太嚇人了。

“的數字，我不能說。”楊儀輕笑一聲。“我就提醒你們幾點，皇后姊妹與汝潁大族合夥經營各種奇珍異寶的生意，天下奢侈之，至有三分之一在們的控制之中，每年有多賬，你們可以想象。此外，尹夫人控制著天下最大的藥行，麋夫人控制著遼東方向的海商，還有近半的海鹽生產。甄夫人經營茶葉、海貨，在會稽有大片的茶山，每天都有一艘滿載的海船歸港。黃夫人主掌木學堂，和馮夫人早就投資織坊，可以這麼說，荊襄的每一架織機，只要開機織布，都有們的利潤。”

楊介連連點頭。這些事他之前也聽說過，只是沒想那麼細，此刻聽楊儀一說，他算是明白了。孫策不做生意，但後宮的夫人們生意做得極大。楊儀是府，相當於天子的私人賬房，對這些自然一清二楚。

“陛下有錢，可是陛下不尚奢侈，反倒有些吝嗇。他的錢都用來投資，或者用在雖然無厚利可圖，卻有利民生國運的事上。比如資助學者印行專著，資助木學堂的研發，還有修橋鋪路這些有益民生的事。汝南直通冀州的商路中就有陛下的錢，只不過是以袁夫人、麋夫人的名義投的。”

楊慮忽然了一聲：“這麼說，南本草堂的幾種新藥研究也是陛下推的？”

“這個我不太清楚，陛下直接經手的事很。”楊儀眉頭微蹙。“南本草堂最近有什麼新藥嗎？”

“不僅有新藥，還有手方法，有的還是和華佗一起研發的，其中效果最好的有兩種，一種麻沸散，一種是酒。有了這兩樣東西，傷員救助的功率能提高好幾倍。”

楊介若有所思，一聲長嘆。“我明白了。陛下之所以對襄諸家不滿，或許是因爲我們幾家雖然富了，卻不會用錢。這十幾年來，所有的生財之道還是陛下當初給的那些，沒有一件是自己找的，也沒能對襄的普通百姓有什麼幫助，反倒助漲了奢侈之風。富而不仁，與新政民之意相違，陛下豈能滿意。”

楊儀想了想，深以爲然。“還是父親一語中的，我也是此刻才真正明白陛下爲什麼常說那句話。”

“什麼話？”

“會賺錢不是本事，會花錢纔是本事。”

楊介著鬍鬚，沉良久。“沒錯，我們都是不會花錢的濁，蔡諷尤其如此。花那麼多錢大興土木，結果弄巧拙。”他轉對楊慮說道：“威方，你什麼時候能出師？”

“張祭酒說，我已經可以獨立行醫了。”

“那你回襄來，我們在洄湖建個醫堂，你坐堂行醫，再招一些百姓子弟做學徒，免得他們去南求學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請一些對醫興趣的讀書人來做研究，最好能將南本草堂的醫書都抄錄一份，你去和張祭酒商量一下，請他派一些人過來幫忙。如果他本人願意來授課，不管他要多錢，我都給。”

楊慮喜出外，連聲答應。“父親，這可太好了，我明天就回南。”

“什麼明天？現在就走。”楊介眼睛一瞪。“既然陛下放出風聲，能猜出他用意的就不僅是我們父子。雖說你是張祭酒的室弟子，有些便利，卻非萬全。萬一有人出高價，從南本草堂請人來主持，我們後悔就遲了。尤其是那個蔡老翁，他丟了這麼大的面子，若有辦法爭回來，順便踩我楊家一腳，豈會放過？”

楊介用力一拍椅子扶手。“這是我楊家翻的好機會，千萬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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