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之計不僅是豪賭,更是一項大工程。
要調集數萬人馬出三峽,攻擊江陵一帶,絕非拍拍腦袋就能解決的。別的不說,瞞過吳軍斥候的眼睛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陳宮表示了強烈的反對,甚至和許攸發生了衝突。可是最終他還是屈服了。除了曹本人支持許攸的計劃之外,陳宮也很清楚,雙方實力相差太大,如果給孫策足夠的時間準備,蜀國支撐不了多久。
與其如此,不如趁孫策還沒準備好力一擊,主打破僵局。
爲了迷對手,減泄的可能,曹找來了衛覬,請衛覬去探探孫策的口風,看孫策究竟能答應什麼樣的條件。如果條件合適,他願意稱臣。
衛覬也沒多想。他在益州滯留了大半年,雖然也見了一些人,但行限,任務完得並不好。多留無益,既然曹有意談判,他不妨傳個消息。
曹這邊送走衛覬,那邊命法正與湟中羌聯絡,請他們務必堅持住,不要輕易與閻行戰。憑藉地形,他們還能和閻行糾纏一陣子,真要正面對陣,他們必敗無疑。
曹曾與馬騰、韓遂率領的西涼騎兵戰。這些騎兵的裝備都算不是最好的,已經有如此戰鬥力,閻行、韓英有孫尚香、魯肅支持,可以得到更好的軍械,他麾下的騎兵戰鬥力更強,絕非羌人所能匹敵。
故布疑兵之外,曹又散佈消息,聲稱將在秋季之際擁立皇長子即位,下令從各郡調丁壯,組建軍,齊聚都,護衛天子。
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散發出去,曹遇到了一個真實的難題。大農令劉報告說,江東茶葉進行了調價,有大量的茶葉進關中、涼州,佔了益州茶葉的市場,益州茶葉滯銷,可能會有很大的資金缺口。
曹很頭疼,問劉怎麼辦。劉說,辦法倒是有,但治標不治本,只能救一時之急,那就是鑄大錢。鑄大錢,將民間的錢收上來。對茶葉進行統購統銷,降低價格,和江東爭奪市場。借天子登基之名,以爵換取益州諸家的支持,共渡時艱。
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顧不上長久,接了劉的建議,一一施行。
益州頓時驛騎飛馳,羽檄頻傳。
——
衛覬出了益州,得知天子巡視天下,已經到了幽州,便直奔幽州而去。等他趕到冀州,孫策也沿著渤海北岸而來,到達燕州。
原本的幽州南北不過五六百里,東西卻有兩千多裡,又環渤海而行,幽州刺史部治所位於薊縣,實際顧不到東部諸郡。如今孫策有意開發遼東、三韓,自然要加大力度,是以中分遼西郡,以西爲燕州,治薊縣,以東爲幽州,治沓氏。
之所以將新幽州的治所放在沓氏,除了要顧及樂浪、三韓之外,還有控制渤海灣的作用。眼下的幽州耕地有限,小冰河時代又將來臨,靠農耕養活不了多人口。在很長一時間,海洋漁業都是發展重點。沓氏臨海,最爲方便不過。
簡雍被任命爲幽州刺史,燕州刺史則由顧徽擔任。顧徽在孫策邊多年,悉孫策的思路,到任不過短短數月,便已經初見效。
孫策溯水而上,巡視了漁、廣諸郡,直到居庸關。
馬超、公孫度等人趕來拜見,上谷烏桓大人難樓收到消息,也親自趕到居庸關,奉上名馬、貂皮等禮。看到兒子樓麓威風凜凜地站在孫策邊,難樓非常欣。
孫策下詔,賜上谷烏桓樓姓,並賜樓麓字,曰子路。
樓麓讀過書,知道子路是聖人弟子,自己能和這樣的賢者同字是莫大的榮幸。他當著父親難樓的面,向孫策發誓,一定像賢者子路一樣,以陛下爲師,忠於陛下,保護陛下。
難樓也很高興。兒子了大吳皇帝的親信,上谷烏桓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孫策宴請難樓,和他大致商量了互市的原則。上谷原本就有胡市,從草原上來的牧人會帶著戰馬、牛羊以及皮貨來易,中原的商人也會在那裡卸下貨,換草原上的商品。依靠居中易,上谷烏桓人一向過得很自在,人口也因此不斷增長。
但草原能供養的人口畢竟有限,一旦超過了這個限度,向外擴張就是必然,而富庶的中原是首選目標。孫策清楚這一點,知道僅僅靠防是防不住的,長城建得再高也擋不住自然規律。
他和沮授、郭嘉等人商議後,設計了一個雙方融合的計劃。一方面,向草原上派遣讀書人,設立學堂,教草原上的牧人子弟讀書,讀的當然是漢字書寫的書籍,學的也是忠孝仁義。另一方面,從中挑選英補充到軍隊和州郡機構中,讓這些草原人看到希,真正將自己當大吳子民。
草原上的人口畢竟有限,從中選拔出的英數量也不多,不足以影響中原士子的仕途,卻能促進民族融合,將烏桓人、鮮卑人、匈奴人甚至更遠的扶余人都變吳人。
沮授、郭嘉開始還有些猶豫,孫策卻很自信。後世的華夏民族號稱有五十六個民族,漢人依然是主,很多數民族早就和漢人無異。現在才幾個民族?戶口千萬級別的漢人和戶口百萬級別的胡人混居,誰更有優勢,這不是明擺的麼。
再說保守也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藏問題。不主融合別人,遲早要被別人融合了。況且中原經過大戰後,人口損耗不小,如果能將這些數民族中的英主融合進來,不僅能削弱這些胡人的實力,也可以補充中原勞力的缺口,兩全其。
經過孫策反覆解說,沮授、郭嘉接了孫策的意見。
見到衛覬,得知曹有意請降,孫策並不在意。走到這一步,曹也沒別的選擇,請降也是很自然的事。只不過他覺得還有點早,以曹的格,似乎不應該這麼早就放棄纔對。
按照原本的歷史,渡之戰剛剛結束不久,還沒到橫槊賦詩的時候,怎麼就慫了?
孫策也沒往深想,畢竟歷史已經改變了,曹自知無力迴天,主放棄也不失爲明智之舉。他隨即命大鴻臚蔣幹趕往江陵,與右都護孫翊配合,主持蜀王曹稱臣的相關問題。
沮授、郭嘉同意孫策的決定,只是建議要提醒曹耍詐。就形勢而言,曹不久前剛擊殺韓遂,擊敗馬騰,士氣頗盛。閻行雖然回到涼州,卻還沒有真正穩住金城。太史慈、甘寧趕到趾不久,還有做戰前準備工作,真正發起進攻至要到秋後,曹這時候請降並不迫切,最多隻是一種試探。
孫策覺得有理,傳詔孫翊、諸葛亮,讓他們不要急著接曹的條件,防止他耍詐。
安排完畢,孫策特意來到袁權的艙室。
袁權正在艙裡忙著將禮分類堆放。抱著民族融合的理念而來,孫策這一趟北疆之行很順利,沿途到了熱烈的歡迎,尤其是嫁到草原上的幾個袁氏子最爲興。們所在的部落融大吳,被賜予漢姓,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廢除兄終弟及的繼承製度。也就是說,就算們的丈夫死了,們也不必嫁給丈夫的弟弟或者兒子。
對們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們紛紛鼓丈夫向孫策效忠稱臣,請求賜姓,並奉上厚的禮。得知皇后有孕在,即將誕下嫡子或嫡,們特意安排人去建業祝賀。隨行的袁權更是得到了熱的款待,禮如山,孫策不得不單獨爲準備了一艘船。
草原上的東西味道實在太大,尤其是那些皮子。
孫策進艙的時候,袁權正從堆的禮中取出一盒野山參。聽到孫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嫣然一笑。“陛下怎麼來了,不怕味道薰人?”
“你都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孫策探頭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山參,今天想做山湯,放兩片山參補補氣。”
“誰要補?”
“多言傷氣,陛下這些天說了太多的話,又喝了太多的酒,要調養一下才行。臣妾沒別的本事,只能張羅一些吃食,聊勝於無。”袁權站起,起鬢邊垂下的髮,潤的臉龐有些微紅。“陛下駕臨,不會是關心臣妾今天做什麼吧?”
孫策笑笑。他親自趕來,自然不是爲了吃什麼。與袁權說話,他也不喜歡繞彎子,開門見山,將曹請降的事說了一下。袁權一聽就明白了。
“陛下還記著呢,臣妾都忘了。說起來,當初都是因爲曹劫走了伯,先父氣急,這才請陛下代爲報仇。如今伯無恙,又封了王,過於所,那些舊事不提也罷。”
袁權走到孫策面前,微仰著頭,帶著香的暖意人。“曹孟德已經五十了,活不了幾年,讓他天天想著死後會被先父恥笑,不得不茍延殘,儘可能的多活幾天,也是一件蠻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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