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騎是曹的親衛騎，數量雖然不多，訓練卻極其嚴格，裝備也算得上良。曹休、曹真都知道這一戰的重要，是以準備多時，一出手就毫不留，務必要打疼馬騰，爲擊做好鋪墊。

曹休看到馬休落馬，卻不知道馬休是死是活，倉促間也來不及回頭查看，揮舞長矛，率領豹騎一路向前，好容易殺出一條路，便看到馬岱率領的甲騎迎面殺來，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心中狂喜。

馬騰如此急於派甲騎出戰，應該是自己重創了剛剛的對手，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戰果，以至於馬騰不得不提前派出甲騎來扭轉形勢。

即使如此，曹休也不敢回頭看一眼。他深知甲騎的衝擊力，留給他的機會轉瞬即逝。他若得意於剛纔的勝利，轉眼間就可能爲甲騎的犧牲品。屆時喪失的不僅是他個人的命，還有蜀國生存的機會。

“轉！轉！”曹休舉矛狂呼，同時將偏離馬鞍，強行扭轉戰馬的方向。

豹騎騎士來不及多想，跟著曹休轉向，劃出一道圓弧，將將避開了甲騎的正面突擊，只有隊尾數十騎剛剛殺出重圍，來不及調整，被甲騎撞個正著。面對西涼騎士手中的丈五長矛，面對人馬俱甲的騎士，這些選出來的騎士雖然全力反擊，還是無一倖免，先後落馬。

馬岱抖落長矛上的跡，率領甲騎繼續向前，心裡卻閃過一強烈的不安。

初戰不利，馬休的部下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隊形也有些散，恐怕是出了意外。而曹休的變陣更讓他不安，蜀軍騎兵不多，卻有備而來，及時避開了正面，甲騎出擊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這一戰很可能會比預期的艱難。

沒等馬岱想明白更多，前面響起了馬蹄聲，曹真從右前面殺了過來，而背後也響起了報告的號角，剛剛避開正面的曹休再次轉向，從甲騎的後面追了過來。

馬岱不敢怠慢，下令甲騎加速，調整攻擊方向。

號角長鳴，甲騎在奔跑中變陣，百餘騎迎向曹真，其他人則加速衝向曹的步卒大陣，搶佔主。

曹真、曹休暗自苦。

曹休差了一步，沒能咬住甲騎的尾，卻又不敢輕易減速轉向，只能著頭皮向馬騰的本陣接近，在奔跑中調整陣形，還要防著馬騰增派騎兵截擊。

曹真則不得不面對百餘甲騎，正面捍。他使出渾解數，連連搶攻，接連挑落三名甲騎，卻還是沒能挽回形勢，不僅自己中了一矛，麾下的虎騎也損失慘重，有五六十騎被甲騎撞下馬去，輾轉於馬蹄之間。

相比之下，甲騎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除了曹真本人和他邊的幾個勇士，幾乎沒人能對甲騎產生實質的傷害。

碎了虎騎的進攻後，甲騎重新調整方向，尾隨馬岱的隊形，向蜀軍的步卒大陣發起衝擊。

雖然做了充分的準備，曹還是承了巨大的力。

他們遠道而來，輜重車就是最堅固的保護，但輜重車能擋住奔騰的戰馬，卻無法擋住西涼騎士手中的短矛。見蜀軍以輜重車佈陣，甲騎隨即改用短矛進行攻擊，一匹匹披著鐵甲的戰馬從蜀軍面前呼嘯而過，一枝枝短矛被擲蜀軍陣中，盾牌被擊碎，戰甲被穿，中矛的蜀軍慘著倒地，陣前一片凌。

趁著這個機會，有西涼騎士跳下馬，用隨即攜帶的斧頭劈砍連接輜重車的鐵鏈，企圖將車陣打開缺口，以便甲騎突擊。曹見狀，下令張任上前阻擊。張任帶著數十名親衛趕到陣前，手持刀矛，隔著輜重車與西涼騎兵格鬥，同時命人補防，用強弓弩近距離擊。

雙方戰在一起，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不斷有人倒下，又不斷有人衝上去。

馬岱指揮甲騎轉了一圈，再次衝擊曹的本陣。見部下還沒打開缺口，馬岱心中越發不安。這個任務本來是馬休的，但他卻沒看到馬休的戰旗，陣前持斧騎士的數量遠遠不足，短時間看不到破陣的可能。

馬岱命人吹號，向中軍請求指示，同時再一次掠過曹的陣前，擲出近百枝短矛。

看到甲騎奔馳而來，張任眼疾手快，縱跳回陣中，躲在輜重車的後面。他反應迅速，躲過一劫，其他人卻沒這麼幸運，不人被短矛中，重傷倒地，其中不乏手持利斧的西涼騎士。

馬岱連續衝擊三次，用短矛殺了數百人，卻始終沒能突破蜀軍步卒的車陣。

這時，馬騰已經收到馬休陣亡的消息，怒火攻心，親自率領親衛騎殺了上來。雙方在河谷中往回衝殺，一時難分難解。

虎豹騎只有千餘人，曹真、曹休雖然驍勇，終究不敵馬騰、馬岱，漸漸落了下風。曹見狀，鳴金收兵，命曹真、曹休撤回陣中休整。馬騰不肯罷休，率部追到曹的陣前，一邊命騎兵擊掩護，一邊命步卒上前攻擊車陣，爲騎兵掃清障礙。

形勢急，曹不得不率領親衛營親自搏殺，這才勉強維持住了陣勢完整。曹休、曹真略作休整後，也趕到陣前助戰，不時率領一小隊騎兵進行反衝鋒，阻撓西涼兵的攻勢。

雙方從清晨戰到中午，再戰到日暮，陣地幾經易手，未分勝負。眼看天將黑，只能暫時休戰。

這時，曹從俘虜口中得到一個消息：馬騰的次子馬休陣亡了。

曹不敢相信，再三求證，又找來曹休詢問當時的詳，總算明白了馬騰爲什麼如此瘋狂，不放聲大笑。他拍著曹休的肩膀，笑得幾乎落了淚。

“文烈啊，你立了一大功啊。”

曹隨即與法正商議。既然已經功的激怒了馬騰，就沒必要再繼續戰鬥了，此時撤退，馬騰絕不會罷休，一定會尾隨而去。他隨即下令撤軍，又命法正給馬騰寫了一封信，不好意思，一時失手，殺了你兒子，我先撤兵，讓你辦喪事，然後再分勝負。

馬騰怒不可遏，率部窮追不捨，同時派人請韓遂前來助陣。

韓遂收到消息，得知馬休陣亡，馬騰一怒之下改變預定計劃，主追擊曹，大吃一驚，一邊率部趕來增援，一邊給馬騰寫了一封信。曹傾國而來，未分勝負，卻主撤退，分明有詐，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中了他的計。

馬騰一向佩服韓遂。收到韓遂的信後，他冷靜了些，覺得曹可能有詐，便放慢了追擊的腳步，拉開與曹的距離，等韓遂前來會合。

——

上祿。

油燈之下，曹輕輕的推開傷亡統計報告，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手輕眉心。

他的頭有些疼。

雖說準備充分，可是這一戰的損失還是不小，暴怒之下的馬騰令人心驚膽戰，騎兵的連續衝擊造了大量的殺傷，嚴、張任率領的步卒損失都不小，曹休、曹真統領的虎豹騎傷亡也不可忽視。這樣的損失再來一次，他可能就不得不退回益州了。

“孝直，區區馬騰都如此困難，韓遂若來，又當如何應付？”

法正跪坐在曹對面，案上的報告仔細的收好，卻不說話。曹等了片刻，擡起眼皮，不解地看著法正。法正無聲地笑了笑。“大王，前日戰的若是韓遂，我們的傷亡不會這麼大。”

曹眼神微閃，苦笑道：“你說得沒錯，韓遂不是馬騰，不會這麼瘋狂。可是……”

“一人必死，十人難當。馬騰之所以如此瘋狂，是因爲死了兒子，怒急攻心。韓遂也死過兒子，只不過不是在這裡，而是在渡。”

曹沒吭聲。

“大王，臣聽說，你曾與韓遂相見於？”

曹點點頭。“當年韓遂爲上計吏，去上計，大將軍何進聽說他的名聲，曾邀他一見。孤當時在座，和他算是有一面之緣。”

“後來見過嗎？”

“沒有。”

“大王覺得，韓遂是個什麼樣的人？”

曹沉良久，搖搖頭。“匆匆一見，連話都沒說幾句，哪能知道他的稟。孝直，你如何看他？”

法正笑了，帶著三分得意。“臣沒見過韓遂，可是臣從他這幾年的行事來看，此人城府太深，怕是沒什麼朋友。”

曹目微閃，卻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法正。

法正倒了一杯酒，端到邊，淺淺的呷了一口，眼神有些飄忽。“臣聽說，其子韓銀戰死渡後，孫策曾派蔣幹與他接洽，贈送了厚禮以示歉意。可是現在看來，韓遂恐怕並未放下這個心結，否則的話，他實在沒有理由滯留涼州，甚至不去建業參加孫策的登基大典。”

“那他究竟想要什麼？”

“他想要什麼，臣猜不出來。但臣敢斷定，此人和任何人都不會心，即使是相識多年的馬騰。他與馬騰之間只有利益，並無朋友之義。馬騰想必也清楚這一點。”法正看了曹一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大王，臣斗膽，想請大王寫封信，給韓遂。”

曹轉了轉眼珠，輕笑道：“有用嗎？”

法正笑笑。“不管有用沒用，試一下總沒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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