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建業數日，鍾繇大部分時間都由荀彧陪同。他有時也覺得奇怪，荀彧這麼閒？

荀彧有職：諫議大夫。這個職沒有的職掌，主要就是提供建議，供君主諮詢，得君主重的可以兼一些其他職務，不得君主重的就是個榮譽職務，去點個卯就行，或者請個病假，連點卯都免了。

荀彧天天陪著他，也看不到他到宮裡當值，鍾繇下意識地以爲荀彧是不得孫策信任，只能如此，多有些爲荀彧惋惜。聽鍾夫人這一說，才知道是荀彧自己的問題，連忙追問詳。

鍾夫人卻不想多說這個話題，讓鍾繇等會兒問郭嘉。

郭嘉回來得有些遲，一座就致歉，出了一些況，剛剛向吳王彙報去了。

鍾繇連忙說道：“奉孝，不會耽誤你公事吧？”

“無妨，暫時還不會有事。”郭嘉笑道：“元常兄，你今天可算是爲汝潁系掙了面子。在你之前，最得意的是賈文和、魯子敬，如今又添了一個你。”

鍾繇苦笑著連連搖手，直接說明來意。郭嘉說得輕鬆，但他負責軍，既然出了意外況，隨時可能有後續消息，郭嘉今天未必能在家裡過夜，他只能長話短說。

郭嘉聽完關於律令改革的事，一點也不驚訝。孫策之前已經和他談過。他也同意鍾夫人的分析，吳王與其他君主最大的區別可能就是他對民的看法，他是真心重視民本，希能做點實事，實現四民皆士的理想。奪世家土地，開辦工坊、學堂，都是爲了這個目標。

郭嘉主提起了荀彧。“就此事而言，吳王對文若是有期待的，但是文若不知爲何，只是寫了幾篇文章造勢，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大王問過幾次，也都沒有下文。”

郭嘉讓郭奕去書房，取來一摞報紙，給鍾繇。鍾繇接過翻看了一下，上面有荀彧的署名文章，主題與禮制有關。他擔心郭嘉隨時會走，來不及細看，匆匆翻閱了一下標題，見除了荀彧的文章外，還有黃琬、楊彪、仲長統、荀悅的文章，大概有七八篇，容涉及禮制、制、教化，都是很大的題目，顯然不是幾篇文章能說得完的。

“我也問過文若，文若只說有難度，急不得，我也不好多問。既然你回來了，有機會不妨問問他。禮法禮法，有禮有法，本是相輔相的事，他如果不用心，你這個律令改革也難推。如果最後要靠強制推行，很難有什麼好的結果。”

鍾繇深以爲然，決定有機會找荀彧問個明白。荀彧是聰明人，不可能不清楚這件事的意義，他不熱心，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出鍾繇所料，郭嘉坐了沒一會兒，軍便來人通知，又有新況，需郭嘉回去理。郭嘉匆匆向鍾繇道歉，起離席。

鍾繇又坐了一會，和鍾夫人聊了聊，瞭解了一些汝潁系的近況，這才起告辭。

——

郭嘉回到軍，國淵便迎了上來，躬行禮。

“祭酒。”

郭嘉揚揚手。“莫作虛禮，趕說事。這麼急著我回來，又出了什麼大事？”

“剛剛收到消息，豫章那邊也出現了類似的跡象。”國淵說著，將幾分公文遞給郭嘉。“屬下估著，這次靜會很大，絕不僅僅是會稽、豫章，整個東南很可能都會牽涉其中，甚至江北的江夏也有可能。”

郭嘉看了國淵一眼，快步走進大廳盡頭的公廨，站在整整一面牆的地圖面前。

地圖是新換上的，會稽郡的剡縣、鄞縣，豫章郡的鄱已經被紅筆圈了出來，特別醒目。

郭嘉的目來回掃了兩遍，太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知道國淵爲什麼這麼急著請他回來。如果只是會稽一郡，那還可能是會稽本地人從中搞鬼，如今豫章也出現了類似的況，那就不是本地世家能搞得出來的了，至有人從中串聯，而且下了大本錢。

在吳王即將登基之際，如果江東出了事，哪怕只是小叛，也會產生極其嚴劣的影響。

“請虞相來。”郭嘉說道。

國淵轉揮了揮手，一個掾吏閃而出。郭嘉低著頭，揹著手，來回踱步，眼神閃爍不停。國淵站在一旁，一言不安。他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這可能是軍立以來最大的挑戰。

過了大半個時辰，虞翻才匆匆趕來，臉很不好看。沿途遇到的軍員吏紛紛避讓，免遭無妄之災。聽到腳步聲，一直來回踱步的郭嘉停住，轉頭看了過去。虞翻快步進了門，一見郭嘉臉，便自一凜，再看看牆上的地圖，眉梢更是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奉孝，出了什麼事？”

郭嘉也不搭話，手請虞翻座。國淵命人上了熱茶，又取了一些點心來。軍常年有值夜勤的，這些都是必備之。虞翻喝了一口熱茶，提起神，凝神著郭嘉、國淵。

國淵取來幾份公文，擺在虞翻面前。“虞相，今晚早些時間，會稽太守府送來兩份文書，看似沒什麼聯繫，一份是山購茶的中山商人被殺，一份是山採竹製紙的工匠被殺，卻有一個共同點，從傷口、殺人方法以及現場留的足跡判斷，殺人的都是山越。”

“山越？”虞翻眉頭皺了川字。這個字眼已經有很久沒聽到了，原因很簡單，江南大面積種茶，百姓有謀生之技，食無憂，誰願意住在深山裡。就連真正的越人都主往通方便的地方搬遷，原本的編戶自然各回原籍，山地種茶，水田種稻，過自己的安生日子。

這時候鬧事的山越不太可能是真山越，除了極數不願生產的惡徒，就是貪婪的世家，前者很簡單，郡縣會派人追捕，不會輕易報到軍。後者就有點麻煩了，郡縣理不了，需要調地方駐軍剿匪，必須上報，之所以報到軍，而不是直接上報到吳王面前，自然是不希一開始就定爲地方大族作，希將這個黑鍋栽到敵國勢力上。

會稽商人和中山商人因茶葉發生矛盾，已經驚吳王，這時候如果出現會稽世家煽山越鬧事，會稽太守府自然要慎重。

虞翻迅速打開公文，瀏覽了一遍，然後又擡起頭，看向牆上的地圖。

“會稽、豫章都出現這樣的事，你們懷疑的確有蜀國細作在裡面興風作浪？”

“就算有蜀國細作，沒有本地人的配合，他們也興不了風，作不了浪。”郭嘉開了口，提起案上的茶壺，爲虞翻添了點茶。“虞相，大王登基在即，這時候不能出任何事。就算有什麼矛盾、分歧，也可以擺在明面上談，你說呢？”

虞翻目微閃，沉片刻，說道：“奉孝，這個道理我懂，但是有沒有人不懂，我不敢保證。你給我一點時間。”

“幾天？”

“十天。”

郭嘉曲指輕叩案幾。“就十天，我會同步安排人員到位。十天之後，你給我一個準話，免得誤傷。”

虞翻地閉著，鄭重地點了點頭。見郭嘉不再說話，他起告辭，匆匆地走了。

郭嘉坐著不。國淵送虞翻回來，在郭嘉對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呷著。“祭酒，會不會是蜀國覬覦我大吳的茶業，想從中破壞？”

“一切皆有可能。”郭嘉擡起頭，看了國淵一眼，又道：“設立軍就是備不虞，任何可能危及大吳的危險，都要扼殺在萌芽之中。子尼，你我肩上的擔子很重啊。如果江南七郡都出現了問題，這可不是小紕。你立刻傳書諸葛亮，讓他小心防備。大戰之後，潰兵竄逃，況會更復雜。”

國淵想了想，又道：“祭酒，要不要我走一趟？”

郭嘉搖搖頭。“不用，諸葛亮能理。”他想了想，又道：“人多不辦事，多不下蛋。”

國淵沒有再說什麼。他到軍師、軍時間不短了，聽到了一些傳言，說諸葛亮極有能力，卻也專權，不喜歡別人手他轄區的事務。他之所以主要求去荊南，是因爲他是青州人，勉強和諸葛亮能搭上關係，諸葛亮應該不會那麼敏。

“子尼，你辛苦一下，去一趟涇縣，涇縣以北不能，以南不能大。”

“喏。我明天一早就起程。”

郭嘉了手指。國淵會意，起出去，帶上了門。他知道，郭嘉力很大，要仔細謀劃，明天天亮以後，他必須向吳王彙報，以什麼形式彙報，如何定已經收到的消息，需要他仔細斟酌。小題大作固然不好，大而化之也不可取，會影響吳王對他的信任，也會爲軍帶來危機。

軍的設立投了大量的人力、力，又自一，不諸府幹涉，本來就招致了不人的牴，如果他們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各種攻訐會如水般的涌來，他和郭嘉都將遭到彈劾。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