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改造過之后的澡房溫暖舒適,最爽的地方便是不用一勺一勺地打水,雙手解放之后,可以騰出更多的腦子來思考復雜的問題。
澡洗完了,有些事唐見微也想明白了。
這陣子唐見微意識到該和懸保持些距離,懸肯定也有所悟。
或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都覺得親之后關系愈發地靠近,已經超過普通友人的界線。
們的相親有很多外在因素強行促使,畢竟是天子賜婚,若是倆的關系相不好甚至針鋒相對,外人必定會說三道四。若是傳出去,那可是辱沒天子的重罪。只怕們一家人的腦袋摞一塊兒都承擔不起。
這一對必定要在外人面前恩的賜妻妻,別說是外人說三道四,就是家中耶娘也都全天候地關注倆,若關系當真冷漠,免不了一陣念叨,和懸誰都不想被念一耳朵。
為了在耶娘面前展現和平相之態,有時候口而出的話基本上沒經過什麼思忖。
捫心自問,唐見微的確是想要對家以及懸示好,畢竟這兒是與榮辱相連富貴相依的庇護之地。
而懸也誠懇地說過將當家人的話,甚至已經以實際行來證實所言非虛。
可是,剛才懸的舉是什麼意思?
“家人”和“妻子”還是有區別的。
是在警告私下不要越界,不要再做出一些讓人誤會的舉嗎?
熱水用盡,忽然從頭澆灌下來的涼水澆了唐見微一個心涼,凍得忍不住嚎出聲。
這才發現,在自己不停思索的時候,燒得那滿滿一盆子的熱水早就被用了。
將子干,穿了厚厚的睡出來,繞到澡房之后牛皮管子連接的大鍋前,將薪柴重新添上,生火熱水,一會兒懸還要來洗。
唐見微抱著小盆子往臥房去的時候,遲疑地走一步頓三下。
第一次覺得東院的臥房有些讓不自在,第一次覺得懸在的掌握之外,擁有完全不了解的另一面。
唐見微在門外走了兩三道,當終于下定決心去開門的時候,手還未到,卻聽門“嘩啦”一聲自己開了,嚇了一跳。
臥房的溫暖空氣和沾著橘微的懸一塊兒出現在眼前。
懸依舊披著那件青灰的披肩,手里握著一張機構圖,神如常。
不知道是青灰的襯得比以往沉穩,還是單手握著機構圖,略比自己高一些的高形的迫,唐見微與正面相迎之時,仿佛面對著的不再是位十六歲,而是位隨時都有可能做一些超出意料之事的人。
“你在外面晃什麼,不怕冷嗎?趕進來吧。”
無論是表還是語調都和往日一模一樣,仿佛之前的事全然沒有發生過一般。
一雙大眼睛依舊水靈靈的帶著笑意,但因為方才在梳妝鏡前的一幕,陳舊的印象被徹底割去,唐見微需要重新審視眼前的。
審視一番,迅速得出了結論。
懸似乎并沒有因任何事糾結。
就唐見微一個人心如麻,跟傻子似的。
唐見微“嗯”了一聲進屋來,跟懸說:
“水還得再燒一會兒,剛才我一不小心將所有的熱水都用完了。”
“猜到了,看你洗了這麼長時間就知道肯定沒給我留熱水,燒就燒一會兒吧,我也不著急。”
兩個人一時無語,唐見微站在梳妝臺邊上,將發卡打開,放置在已經被整理如初的梳妝臺上。
長發散落下來,唐見微輕輕地梳理著。
忽然覺懸又出現在自己后,唐見微猛地一轉,卻發現懸正在案幾邊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疑的眼神對上了唐見微充滿警惕的目。
唐見微:“……”
懸看看,又看看手里的茶杯,問道:“你也想喝嗎?”
覺被戲弄了,唐見微有些生氣地說:“大晚上的都要睡覺了,喝什麼茶?”
“哦,你這就要睡了,我還得再一會兒。這個機構圖有些復雜,我理出了一些頭緒了,怕明天忘記得將它走一遍。你困了就先上床吧。”
唐見微也不跟客氣,不等,率先鉆到被窩里去了。
閉上眼,臥房非常安靜,只能聽見懸手中的筆掠過布和紙時發出的輕微刮聲。
可即便如此,那刮聲似乎刮在的心上,一直未能睡。
懸終于放下筆去澡房沐浴了。
吱呀。
輕輕的合門聲后,臥房徹底陷了絕對的靜謐之中。
唐見微抱著湯婆子翻來覆去半天沒有睡意,被窩里的溫度隨著時間的流逝正在慢慢下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冷了給凍神了,從來沒有躺了這麼久都沒能睡的時候。
滿腦子都還是懸握著手腕的溫度。
還有,后腦被捧著時的依附。
那時的溫有多高,如今獨自躺在被子里就有多冷。
唐見微著被角,心里恨得很。
渾的涼意仿佛在告訴,前一段時間如何欺負的懸,就在這一晚上全部返回來了。
不行!
唐見微一骨碌爬了起來。
心里有事實在睡不著,唐見微最煩的就是和邊人有些話說得不干不凈。
更何況這還不止是邊人,而是枕邊人!
唐見微下床重新將服穿了起來,抱著湯婆子,就散著頭發坐在炭盆旁邊,看著盆子里偶爾升起來的火星子,等著懸進屋。
懸洗完澡帶著一熱氣推門進來,似乎也在想什麼事,低垂著頭,抬頭時發現唐見微居然直地坐在那兒。
“你這是干嘛呢?不是困了嗎怎麼還不睡?”
唐見微神嚴肅:“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懸將小盆子放好,“不在被窩里躺著,不冷麼?”
被窩里就我一個人也冷的。
這話在唐見微的心里轉了一圈沒說出來。
看唐見微一臉的嚴肅,懸也沒有出任何怯意,將長發散在肩頭,跟唐見微說:
“無論如何先到床上去吧,你又不耐凍,凍壞了子你就沒力生我氣了。”
行,既然懸親自起了這個話頭,就別怪唐見微接著往下抨擊:
“你也知道我在生你的氣啊?”
“知道啊,你不都寫在臉上了嗎?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唐見微覺之前被懸種在上的火,此時變了另外一種火——惱火。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唐見微努力心平氣和地對懸說,“我并不是氣你剛才所作所為,畢竟我也有錯。”
“嗯?你哪錯了?”
“……我錯在之前不應該和你太過親,讓你有所誤會。”
“我誤會?噢,原來都是我誤會了。”
等一下,唐見微差點被繞進去。
重點不是我有錯,而是我為什麼生氣!
唐見微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時不時梳梳頭又卷卷圖紙,似乎很忙的模樣。
“長思。”唐見微冷著臉道,“咱們坐下來好好把話說明白不行嗎?”
“嗯。”懸還真的坐到對面,還是以打算長時間跪坐的標準姿勢穩穩地坐下了。
“夫人有什麼要事要與我商議?”
“……之前有些話咱們已經說過了,我就不再重復。我知道如今咱們已經大婚,有些事應該也要辦起來,比如生子之事……你耶娘是否有催促你?”
懸搖搖頭道:“我人家一早就跟我說過,繁衍子嗣這件事他們以我的意愿為準,不會多加干涉。”
“但是房的時候放在被子里的那個……”
懸臉上一紅:“畢竟是新婚之夜,房之中,他們惦記也是正常的吧。”
“惦記……圓房之事嗎?”
“嗯。”
父母惦記此事也是人之常,畢竟沒有哪對伴在親之后快一個月了還沒圓房的。
若是沒圓房就不是真正的妻子,這個道理沒人不懂,只不過,懸覺得自己和唐見微的關系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而且這輩子也未必能到那一步。
畢竟倆是由天子下敕旨強行親的。
懸正要跟唐見微說:放寬心,回頭我會去跟耶娘說明此事,我倆不比普通伴,并非投意合才親,所以也不能用其他夫妻相同標準來要求咱們。
若倆一輩子都不圓房也是理之中。
懸還未開口,卻被唐見微搶了個先。
唐見微說出的話讓懸咋舌不已。
“你若是想要圓房也不是不可以。”唐見微相當認真地說,
“你想要給耶娘一個待,給天子賜婚這事兒一個待的話,我沒什麼意見。可是咱們倆的關系你也明白,你并非心甘愿要娶我過門。咱們這會兒若是圓房了,改日你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后悔了與我之事,又當如何是好?到時候我上哪賠你一個清白之?”
懸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唐見微,你在說什麼?什麼我想要圓房也不是不可以……這是我想不想要的事嗎?而且為什麼是我想要?!我有強迫你做任何事嗎?”
難道剛才所作所為讓唐見微的想法有了致命的偏差?
剛才的境和掌控,完全沒有想要強迫圓房的意思好不好?
懸只是想要樹立一個威嚴在此,不能每回都被唐見微欺負,欺負著欺負著就欺負了習慣,以后這個家還有說話的份麼?
以后即便在屋子里換服也至有點兒遮斂之意,別將當做一團空氣,不存在似的。
懸想要告訴唐見微的,便是也有覺,也會被影響了緒,魂不守舍難以睡。
結果到了唐見微這里就變想要跟圓房?
哈?這是什麼神奇的腦子才能想出來的事兒?
更絕的是唐三娘居然還委曲求全,勉強能夠答應?
這他娘的算什麼事?!變我腆著臉想要跟你圓房了?
之前親那一晚上你說的因為喜歡我才讓長公主將你嫁給我,難道都是放屁嗎?!
“唐見微!”
懸眼睛本來就大而圓,盛怒之下這麼一瞪,真的有了幾分厲害:
“你別把你自己心里那點齷齪的想法強加在我頭上!”
“齷齪?”唐見微驚道,“我怎麼就齷齪了?”
“圓房。”懸覺得說一聲不夠,提高了聲音強調道,“圓房!你自己想圓房卻說是配合我!唐見微,哪有你這樣的王八蛋!”33小說網
“你罵我王八蛋……”
“我罵了我就罵了!我都沒往圓房這事兒上想,也不知道你平日里腦子里想得都是些什麼□□之事,偏偏還要賴到我頭上!”
唐見微“啊?”了一聲就要開口,懸勝在語速快,再次劈頭蓋臉地一通痛斥:
“我沒想圓房!我從來都沒想過和你圓房!你這等兇殘又以欺負人為樂,誰會對你有興趣?現在不圓以后也不會圓,一輩子都不圓!”
唐見微愣愣地看著懸,半晌,臉上冰封般的才慢慢恢復了生機。
“不圓就不圓,喊什麼,生怕你耶娘聽不見?”
唐見微看上去并沒有生氣,也沒有想要和懸再爭論的意思,平靜得出乎懸的意料。
唐見微甚至對笑了笑道:“我知道我對你沒有毫吸引力,這麼一來也好,咱們以后在外人面前還以伴模樣示人,畢竟天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私下就以姐妹的份相吧。我大你兩歲,你喊我一聲姐姐,往后咱們相互扶持共同生活,也是一樁事。”
……誰要喊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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