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心頭一，想起了他剛進雒城鎮妖司那天，發生在方亭縣的黑蓮教作事件。

這些泡在水缸池裡面的，會不會就是從方亭縣弄來的？

還有烏家堡那邊，是不是也給黑蓮教煉製傀提供了材料？

再進一步猜想，黑蓮教攻打方亭縣的意圖，是不是也不簡單？

他們會不會不是真的要攻下縣城，而是要擄人擄，以及引開鎮妖司的注意力？

現在雒城鎮妖司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方亭縣周圍，在那裡搜山檢海的搜尋黑蓮教餘孽，對其它縣鎮的監控力量大大減弱。

甚至秦游還在懷疑，當時薛青山一到方亭縣，就擊潰了黑蓮教妖人，會不會是黑蓮教已經達了戰略意圖，主撤退？

就在他大開腦的時候，朱秀才的眼睛卻是猛然瞪大，低聲道：“是老趙！”

這一刻，城隍廟裡關押著的那些狗，在看到了水缸裡的，聞到了濃烈的腥味後，都忍不住了起來。

大部分狗，聲都跟狗一樣，只有寥寥幾隻剛套上狗皮的，能夠發出人聲，但都斷續且無力。

不過這些犬吠聲，倒是很好的遮掩住了朱秀才的低呼，讓城隍廟外的黑蓮教妖人，都未察覺。

但秦游聽的很清楚。

他低了聲音問：“有你認識的人？”

朱秀才點頭：“我在水缸裡看到了老趙的臉……他是方亭縣的守夜人，我們曾在幾個案子裡協作過。”

方亭縣的守夜人？

秦游目微。

這個發現算是證明了他的部分猜測，但是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眼前這座城隍廟，雖在人間，卻如地獄。

蘇聽雨忽然聳了兩下鼻子，飛快的說：“有幾道妖味正在快速靠近。”

不等秦游和朱秀才發問，便手掐法訣，低聲且快速的唸了句咒語。

在他們上的符籙，立刻氤氳出了一片黑霧，配上漆黑的夜，讓人就算從他們邊經過，也很難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蘇聽雨剛施完咒，就有一羣紅眼烏從黑夜中飛來。

其中一隻，剛好就是從他們趴著的這片牆頭飛過的。

要不是有黑霧遮蔽，秦游他們非得被這隻烏發現了不可。

“信回來了。”

院子裡的人看見烏飛來，扭頭衝大殿裡面招呼了一聲，順手合上了水缸的木蓋，然後擡起手，讓一隻烏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另外的烏，或是落在屋頂，或是落在牆頭，或是落在院子裡。

它們不僅散佈各，還用紅的眼睛，在不停地打量四周。

宛如一個個監控攝像頭。

大殿裡傳出一片腳步聲，幾個人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接過烏，一手抓住它的子，一手住它的腦袋，輕輕一擰，腦袋立刻被生生扯斷。

這人張口吞下帶著鮮與鳥的烏腦袋，閉著眼睛，邊嚼邊說：“今天下午跑來刺探報的人已經被幹掉了，跟他們的同伴一起。”

趴在牆頭，躲在黑霧裡的秦游，在看到這一幕後，忍不住是暗暗稱奇。

這種偵查手段，實在很詭異，就是有點兒費烏。

“都被幹掉了？那就好。”

有人鬆了一口氣。

“沒什麼好的。”咀嚼烏腦袋的人，睜開了眼睛，冷哼道：“那幾個人是雒城府衙派來的捕快，他們的死訊必須要上報，我們雖然能夠拖延一些時間，但是拖延不了太久，所以各項計劃都必須要加快進度了。”

他邊的黑蓮教人聞言，臉都是一肅，齊聲領命稱是。

咀嚼烏腦袋的人，張口吐出了一團混合著鳥與碎骨的，轉返回了大殿裡。

秦游他們幾個又在牆頭趴了一會兒，然後才藉著黑霧的遮掩溜下牆頭，去與馬和尚等人匯合。

這次秦游他們沒有手腳，因爲城隍廟這裡的戒備實在太森嚴。

留下朱秀才負責盯著城隍廟，秦游又請蘇聽雨放了一隻鶴符，將剛剛打探到的這些新報，以及他的種種猜測，全部通過鶴符彙報給了薛青山。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就是：這裡賊人多、事態急，速帶人來，多帶人來！

隨後，秦游將手下分作數隊，一些去盯著縣衙和守夜人，一些等到天亮後出城，在城外等著迎接增援。

還有一些人，被分派到了綿遠縣的幾通幹道附近盯梢，看能不能揪出更多與黑蓮教有關的人。

秦游自己也沒有閒著，他與蘇見晴、蘇聽雨兩姐妹，去了義莊蹲點。

既是守著皮影戲偶，也是想要看看，會不會有黑蓮教妖人想要來打他們‘’的主意。

轉眼天明。

藉助蘇聽雨符籙藏在義莊對面暗的秦游，已經在這裡盯了一個晚上。

除了在清晨時分，看到有幾個綿遠縣的捕快過來查看外，他並沒有看到有別的人來義莊。

時間很快來到了下午。

一個打扮路人的力士，從義莊外匆匆經過。

看似沒有什麼異常，但這卻是秦游他們事前約定的暗號，代表增援已經到了綿遠縣附近。

一刻鐘後，秦游與蘇見晴、蘇聽雨兩姐妹溜出了綿遠縣，與等在外面的力士匯合，由他帶路，來到了綿遠縣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莊。

村莊裡面的人都被控制了起來。

足足兩百多個守夜人，全副武裝的待在這裡。

帶隊的正是薛青山！

雒城鎮妖司雖然是百戶編制，但因爲近些年裡，妖鬼越來越橫行無忌的原因，各地鎮妖司紛紛超編，雒城鎮妖司亦不例外。

現在雒城鎮妖司有三百多人，這還沒有算上各縣鎮裡的守夜人。

昨天晚上，薛青山接到秦游前後派出的兩隻鶴符，立刻意識到這邊的況很嚴重。

除了留下一百多人執行其他任務、看守鎮妖司，剩下的可戰之兵，全都被他帶了過來。

薛青山還想過，要不要徵召沿途各縣鎮的守夜人。

考慮到秦游說的鬼問題，害怕在這些縣鎮也有，纔沒有徵召。

甚至連帶過來的這些守夜人，薛青山也一直沒有告訴他們要去哪兒，要做什麼。

“今天的況怎麼樣？”

薛青山向秦游仨人招了招手，把他們到前。

秦游行禮彙報：“黑蓮教的妖人暫無明顯異，但是我們發現，縣城裡的野狗數量比昨天要多出了不，而且都在往民居家中鑽，趕都趕不走……”

薛青山翻上馬，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命令，守夜人立刻行，以雷霆手段搗毀這裡的黑蓮教！”

“是！”

兩百多守夜人齊聲響應，紛紛上馬。

秦游也騎上了一匹馬，有些擔心的說：“我們只掌握了張府和城隍廟的況，不知道縣城裡面，還有沒有別的黑蓮教妖人。”

“沒事。”

薛青山放下了面罩，使得聲音有些發甕。

“只要我們衝進城，黑蓮教的妖人就會相繼暴。即便不暴，事後也能將他們一一查出來！”

接著，薛青山連下命令：

“謝總旗，你帶兩隊人，與大蘇道長一塊兒去張侍郎府邸，捉拿畫皮鬼！”

“是！”

一個材魁梧的總旗，在馬背上拱手領命。

“其餘的人隨我去城隍廟，遊你跟著我。”

薛百戶的聲音忽然拔高了數倍，喝令道：“沿途要是有人阻攔我們辦案，先出聲警告，不退者格殺勿論！我鎮妖司本就是皇權特許，有先斬後奏之權！”

“是！”

兩百多守夜人再度齊聲相應。

秦游只覺得心曠神怡：好囂張，好有廠花的覺。

“出發！”

薛百戶大手一揮，率先飛騎而出，直奔綿遠縣。

秦游隨其後。

蘇家姐妹很快也跟了上來。

蘇見晴找了個機會問：“薛百戶，要是張侍郎阻攔我們捉人怎麼辦？總不能也斬了吧？”

“他不會阻攔的。”

薛百戶輕聲一笑。

“你們不會真的認爲，張侍郎不知道他的那個孫子，是畫皮鬼假扮的吧？

他要真的不知道，就不會允許你們進宅，還把假孫子出來與你們看了。

黑蓮教的那些妖人，雖然學了幾句四書五經，但是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儒家高人，是能從聖賢經文中，領悟到各種神奇能力的。

張侍郎治的是《尚書》，可是有‘若觀火’能力的！”

“張侍郎是在和畫皮鬼虛以爲蛇，免得打草驚蛇，害死了真正的張本悟？”

秦游回憶起種種況，還真是發現了不蛛馬跡。

比如張府的那些護院，與其說是在保護假張本悟，還不如說是在看守他。

還有張侍郎一聽說假張本悟派人去找狗，立刻就趕去查看況，說是關心假張本悟，不如說是想要看看它到底要做什麼，能不能由此順藤，找到真的張本悟……

果然，能在場上面混開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張侍郎的演技也實在過，不僅騙過了畫皮鬼，還騙過了他們……

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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