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乾西宮,秦源慨萬千。
這裡是他的發家之地,有過太多或溫馨或有趣的回憶,現在想想,哪怕是那些驚心魄的場面,也是好的。
床底下的幾位好朋友可以作證,他住在這裡有多快活。
眼下,乾西宮的改造工程,也已經基本竣工了。
借著月可以看到,院子裡亭臺水榭、小橋回廊一應俱全,理想中的房、秋千,甚至大大的游泳池,也已經全部到位。
除了花草樹木還沒有完全種完,無法營造出“曲徑通幽”的覺,其他的都完工了。
秦源想起在建造之初,自己還幻想著在這裡與幾位老婆快樂地嬉戲.現在看來嬉戲是難了,戲水更不可能——泳池和人工小溪裡一滴水都沒有。
理想是滿的,現實是骨的,人生總是充滿了不確定。
有人說缺憾也是一種,比如維納斯的斷臂,可是說這話的人又不肯讓自己斷臂,足可見只是說說而已。
院子裡竟然還守著兩個監工的太監,看到秦源,立即驚喜地跑了過來。
“秦公公好!”
“恭迎秦公公凱旋回宮!”
“哎喲,有日子沒見公公,公公愈加英姿發了呢!”
秦源衝兩人微微一笑,說道,“這段日子,你們就一直守在這?”
其中一個太監小啄米似的點頭道,“是啊是啊,咱們這不就怕有不懂事擅闖乾西宮,弄壞剛修繕好的這些麼,所以總管魏公公就派咱們來這守著!”
另一個接話道,“沒錯兒!魏爺爺發話啦,說乾西宮要是出了半點岔子,就把咱們的屁打開花。秦公公,總管后宮的幾位爺,甭管是秉筆還是掌印,可都惦記您呢!”
秦源點點頭,然後出兩張銀票,都是一千兩一張的,分別塞兩人手裡。
說道,“錢拿好,以後別來了。還有,你跟幾個總管說一下,要是想安度晚年,趁今晚還來得及,趕卷鋪蓋跑吧.”
過了今晚哥就是反賊了,你們趕收收,別再了啊!
那哥倆一聽這話,頓時都傻了眼,連看銀票面額的心思都沒了。
連忙跪了下來。
一個說道,“秦公公,啊不對,秦爺爺,您何出此言啊?是咱哥倆哪裡讓你不開心了嗎?您打我們罵我們都沒事,可千萬別把帳掛幾位總管爺爺頭上啊!”
另一個跟著說道,“對啊對啊,要不然咱們兩個,非被打死不可!”
秦源一臉的無奈,隻好說道,“行了,都起來吧。我對你們沒意見,對幾位總管也沒意見。總之算了,你們就告訴他們月有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吧。能理解理解,不能理解就算了。”
說完,丟下面面相覷的兩人,直接進了屋子。
一開門,灰塵的紛紛揚揚地從上頭掉下來。
看來這段日子確實沒人進來過。
其實是他想多了,他這寢宮說實在的,就算開著門,也沒人願意進來。
沒看門口那兩個守夜的小太監,寧願在屋簷下,也不願意進任何地方去睡嗎?
為啥?
不為啥,兩人總覺得這乾西宮森森的,太恐怖了!
要不是總管太監有令,他們才不肯來呢。
甚麼原因,倒是沒人深究,可能是秦公公太強了,強到不合常理,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
秦源走進屋裡,點亮蠟燭,坐在風床上,懷念地看了下四周。
那被自己當飯桌的長案,那做燒烤爐子的裝滿了鵝卵石的花盆,以及那屏風後頭,承載著自己“驕奢逸”夢想的浴桶
一切的一切,就仿若發生在昨天。
慨許久,秦源又心念一,揮了揮袖,將布滿屋子的機關,盡數撤下,裝回到納石之中。
別了,乾西宮!
不知道來此的下一任主人,又會是誰呢?
他還會不會發現,自己沒有發現過的?
秦源苦笑一聲,走出殿門,又一頭扎了夜之中。
來到了華宮。
秦源徑直越過圍牆,推開寢殿大門,走敏妃房間。
一路上非常祥和,因為看到他的侍衛和當值太監,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倒下昏睡了過去。
當然,沒看到但有可能看到的,也都睡了過去。
侍衛:當時我就看到一道銳利像銳利的劍,然後我就不省人事了!
太監:我啥都沒看見,就是覺有一道空氣打了下我的後腦杓,我認為宮裡可能出了一種新型的妖!
敏妃的房間裡,充斥著淡淡的幽香。
淡黃的紗帳下,敏妃蓋著繡著金線的薄被,香肩小著,一條在薄被外邊。
偶爾,藕白的腳趾會微微一下。
好像在做夢?
秦源靜靜地看著敏妃,那是他心中的白月。
那天與敏妃道別,他設想過很多與再見面時的劇本,無一不是得勝歸來牛哄哄的場面,絕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個試圖寢qu的癡漢。
敏妃翻了個,臉朝右對著秦源,有點落,睡夢中的敏妃似乎在潛意識中覺察到了,於是用修長白皙的手遮蓋了下。
所以到底是睡著還是沒睡著?
秦源很想醒敏妃,跟好好道個別。
他知道,把敏妃帶走是不可能的,因為不會走。
除非把強行扛走,那是可以辦到的,可他終究不是采花大盜,不屑於這麼做。
秦源安靜地看了敏妃一會兒,然後拿出剛到隴西時,在集市買好的一個蝴蝶結頭繩,輕輕地放在了的枕邊。
並不是說他只會給生買頭繩,畢竟送給敏妃的頭繩上的蝴蝶結,是紅的,和蘇若依的完全不同。
“薑敏兒,如果我有一天殺進皇城,有一半是為你。”
看著敏妃恬靜的睡容,秦源輕聲說道。
隨後,便轉,悄然出門。
敏妃閉著眼,直到秦源徹底消失在門口,才緩緩睜開眼。
輕輕地攥住枕邊的頭繩,將它捂在自己的口,的肩膀微微了兩下,隨後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淌落。
知道秦源在說什麼,甚至能猜出,睡前大哥往這邊加派侍衛時,跟說的那位擅闖京城結界的人是誰。
都說秦源在隴西殺百裡暮雲、殺妖將,如果說天下有人能、有人敢闖京城結界而不被發現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而如果他要擅闖結界,那就說明,他已經皇帝、劍廟勢不兩立了。
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但即便再聰明,也有不知道的事。
比如,下一次再見到他,他還能否活著?
而他這一去,這天下又將會如何?
薑家,若是遇到他和他的大軍,該何去何從?
但無論如何,這等事並不是一個弱子可以決定的,也不是可以介的。
所以,明知道他來了,卻只能裝作沉睡。
雖貴為準皇后,可在這世,誰又不是浮萍一般呢?
秦源出了敏妃寢宮,又來到了蘇秦秦住的偏房。
門是反鎖的,秦源不想毀掉門,於是讓阿大老練地從門進去,打開了門栓。
為敏妃邊的高級宮,蘇秦秦住的是單間。
秦源這次沒有刻意輕手輕腳,於是小妮子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個黑影闖進了自己的屋裡。
“啊!”
蘇秦秦嚇得尖了起來,抓著被子到了床角,大喊道,“你、你別過來!我未來夫君是秦源,殺妖將的秦源,你你你=,你要是傷我一頭髮,他都不會饒過你的!”
嗯,這些日子秦源殺妖將和百裡暮雲的事在宮裡都傳遍了,怎麼會不知道呢?
不如此,現在整個華宮的太監和宮,都在誇眼好呢!
現在已經沒人在意蘇秦秦看上一個“太監”了,恰恰相反,所有人都羨慕蘇秦秦,羨慕如此慧眼識珠,竟然一早就看出了小秦子的潛力,早早地就“倒”人家了!
現在的秦源,遠遠不是總管太監之類的能比的,誰不認為他將站在皇城之巔?——當然,除了皇上和劍奴。
蘇秦秦才不告訴他們,小秦子其實還是個真正的男兒呢!
當然也不會告訴他們,其實已經跟小秦子私下裡定好終了,小秦子也沒有反對呢!
所以當遇到危險的時候,當然要第一時間拿出的“未婚夫”,來嚇唬下對方了。
果然,這麼一說,那“黑影”就再也不敢了。
只是,完全清醒過來的蘇秦秦發現,那黑影怎麼有點悉?
就在這時,只聽黑影淡淡一笑,說道,“你未來的夫君,真的這麼了不起嗎?”
“當”
蘇秦秦剛剛才吐出一個字,就猛地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小秦子的聲音嗎?
於是立即哽咽道,“小秦子,是你嗎?”
秦源輕輕一揮手,屋子裡的蠟燭就燃燒了起來。
蘇秦秦看著那張俊而悉的臉龐,頓時忍不住起撲了過去。
想揍他,可是小拳還沒揮,就先趴在他的肩膀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大騙子,你幹什麼呀!嚇我一跳!嗚嗚嗚~~~回來也不說一聲!我每天都擔心你.你、你大晚上闖人家房間,不知!我、我清白沒了,你、你賠不賠啊?”
秦源輕輕地了蘇秦秦的頭,聲道,“你要我怎麼賠啊?”
蘇秦秦泣了幾下,“我、我哪知道?反正你要賠,不賠以後我就、我就天天去幹西宮找你、煩你!”
“乾西宮,是不用去了。”
秦源苦笑了下,輕輕地給蘇秦秦了眼淚,又說道,“丫頭,我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蘇秦秦一臉茫然道,“走?去哪?現在嗎?”
秦源點點頭,“對,就現在。如果現在不走,以後就沒辦法走了。”
他自然要帶蘇秦秦出宮去。
畢竟蘇秦秦和他的關系,整個后宮的人都知道,而又不是敏妃,有“準皇后”的份傍,一旦皇帝要徹底清洗后宮與他有關的“余黨”,那麼蘇秦秦肯定難逃一劫!
蘇秦秦見秦源不像是在開玩笑,頓時慌了,忙問,“怎麼回事啊?為什麼這麼說?你不是打了大勝仗,現在是平定隴西的大功臣了嗎?”
秦源平靜道,“沒錯,但是鳥盡弓藏的道理你知道嗎?現在朝廷不需要我了,而我又過於強大,比如可以隨時闖進你的房間,你說朝廷會放心我嗎?”
怕蘇秦秦理解不了,所以他選擇了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原因。
“朝廷,朝廷怎麼可以這樣?“蘇秦秦瞪著雙眸,難以置信地說道。
但顯然,終歸是聽懂了。
“我再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先說好,這一走,你可就什麼都沒了,而且很可能會隨時遭遇朝廷的追殺。”秦源認真地問道。
卻不想,蘇秦秦沒有一點猶豫,“我、我既然已經與你定過終了,那當然.是你去哪我去哪了!只是,能否容我點時間,與敏妃道個別?”
秦源點點頭,“那你要快,不要驚其他人。我先出去下,很快就回來。”
蘇秦秦剛說出一個“好”字,卻見秦源已經消失不見。
張地咽了口唾沫,然後立即下床,整理好自己的服,又從床下挖出自己攢了很多年的嫁妝——一百多兩銀子呢!
匆匆忙忙將它們裝到一個大包袱裡,又跑去了敏妃的寢宮。
這邊,秦源出了華宮,立即去了清風樓,找到了喜子。
“立即出宮!一會兒宮外新盛茶樓見!”
拋下一句後,他旋即消失。
喜子從床上驚坐起來,然後毫不猶豫地開始收拾起家當。
秦源想了想,又來到了楚宴修的藥鋪。
卻見藥鋪之中,已空無一人。
料想這廝后宮行醫的期限已到,可能已經出宮了,於是也就不再管他。
一切停當,當他再回華宮時,看到蘇秦秦已經雙目淚地站在寢殿門口等了。
“和敏妃告別了嗎?”秦源問。
蘇秦秦哭著點頭,然後把一塊致的白玉佩,遞給秦源。
“這是敏妃娘娘送給你的。說,說但願人長久.”
秦源接過玉佩,上面還帶著敏妃的溫,和一馨香。
“沒有後半句嗎?”
蘇秦秦搖搖頭,“沒有後半句”
秦源不再多說,“知道了。”
召喚出意劍,便帶著蘇秦秦進去。
皇城之上,彎月之下,一道劍影飛速劃過,無人可擋。
而不遠,那赤紅的劍廟,一如五百年來那般,依舊屹立在皇城的最高。
和這天下一樣,未來誰主這至高之地,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