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聽了這句話，卻不有些意外。一直以來，在他心中，吉祥都近乎完。如果說還有所缺陷的話，就是不夠勇敢。

是的，吉禱貌似弱，實則極爲堅強。哪怕最窘迫的困境，也能以最樂觀的態度去積極面對，的個極爲樂觀開朗。

但是，唯獨在傳統看來同樣屬於德的忍耐，在李魚看來卻是唯一不討人喜歡的地方。

忍讓不是壞事，但不能沒有底限地一味退讓，也許一個弱子，有不得不示弱的理由，但是在這種狀況下還要滿懷天真地相信，的善良最終會化人心，就人有些恨其不爭了。

人心，是這世間最好、最昇華的一方淨土，是一片最神、最富的海洋，同時也是最齷蹉、最骯髒的地府。同樣是人心，你是不能用同一個標準去衡量所有人的。

妙是佛陀無上慧，猶如醍醐純淨第一，可妙吉祥空掛著一個妙字，卻從不曾做得到自在無礙，直到此刻，三個響頭，向親生父親回了一個妙字，吉祥纔算是割斷了心頭最後一不切實際的念想，同妙家徹底劃清了界限。纔算真的大徹大悟了。

李魚很是替開心，可是方纔他的老孃潘不失時機地過來，迅速對他耳語了幾句，已經把吉祥目前的真正境說與他知道了。

一想到吉祥將要前去的所在，李魚又不爲之揪心。

“張飛居”雖然只是一個酒家，可是對吉祥來說，又算是什麼善地了？酒家自然有歌、舞，但們一般來說，都會和酒家簽訂活契，或者可自由來去、或者可自贖自，而吉祥籤的卻是死契啊。

死契是不可撤銷的，也是不可贖回的，當然，買主自願撤銷的況除外。否則，你就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是徹底屬於他人的一件品。更可怕的是，吉祥的死契不是心甘願籤的，而是被龐媽媽欺不識字而誑籤的。

那麼龐媽媽對還有可能是打著善意的念頭麼？李魚完全可以預料得到，龐媽媽看如今年輕貌，可以爲酒店帶來更多生意，所以才使計拴住了。待韶華漸去，容漸老，勢必會將打更加不堪的所在。

然而，李魚還沒想好如何與龐媽媽涉，吉祥已經冉冉起，走到了他的面前，深深他一眼，向他盈盈福禮：“李大哥，蒙你三番五次照拂、開導諸般恩德，吉祥銘記在心。今生無以爲報，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

吉祥說著，螓首微低，再擡頭時，珠淚已盈染雙睫。輕輕吸了吸鼻子，微微側頭，對龐媽媽道：“媽媽，走吧。”

龐媽媽如夢初醒，登時滿面堆笑，急步上前，親熱地挽住了的胳膊，道：“好閨，這樣人家，留什麼。咱們走，媽媽今後啊，一定將你視如己出！”

李魚張了張，卻見龐媽媽挽著吉祥，彷彿生怕有人留客似的，走得行匆匆。李魚唯有黯然一嘆。

李揚、白乾和荊沿三大金剛都跟著龐媽媽匆匆離去了，只有何小敬放慢腳步，刻意留在了後面。

李魚向何小敬去，何小敬不甚自然地一笑，原本被他呼來喝去隨便打罵的小徒弟突然了無數權貴的座上賓，再不是由得他隨意的人，何小敬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他脣，咳嗽一聲道：“小神仙若有暇時，不妨來張飛居坐坐，好朋友們，都很掛念你。”

何小敬所說的好朋友們，指的就是李魚的那些“師兄師弟”們。何小敬教拳時，雖對李魚呼來喝去、打罵也是家常便飯，卻不是刻意針對李魚，他教所有的徒弟包括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是這般模樣。

這年頭兒，當師父的收徒弟大都如此，所謂的師徒如父子，指的是師父對徒弟的控制權，是師父的無上權威，而不是指師徒。不過他教拳倒是從不藏私，李魚跟著他，確實學了一手好拳法。

是以，李魚對他抱了抱拳，依舊執弟子禮，道：“一定！”

何小敬見他對自己依舊如此禮遇，不由暗暗鬆了口氣，知道這位貴人並不把往昔待遇放在心上，著實放下了一樁心事。他勉強出一副笑臉，向李魚點點頭，舉步就要走。

李魚突然道：“何師留步。”

何小敬停下，微微訝異地揚起濃黑如墨地眉看向李魚。

李魚略一沉，道：“吉祥姑娘，還請何師多加關照。”

何小敬深深地了李魚一眼，他雖然是個糙漢子，可他久在聲場所，見多識廣，如何還看不出李魚對那位吉祥姑娘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愫。

雖然他只是個保鏢打手，並不牽涉“張飛居”的日常打理，不過李魚相托，他竟生起些寵若驚的意味，是以只略一遲疑，便用力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快步離去。

李魚目視何小敬離去，便回扶住潘手臂向自家房中走去，自始至終不曾看向僵立在那裡的妙家三人一眼。

孃兒倆回了房，李魚往竹榻上一躺，潘也不回房，就在一旁的馬札上坐下，瞟了眼沉默不語、只管雙眼著屋頂樑上探頭探腦的小燕子出神的李魚，輕輕嘆了口氣，道：“吉祥姑娘，也是可憐！”

李魚用鼻音“唔”了一聲，沒興致接話。孃兒倆又沉默了一會兒，潘振作神道：“對了，兒啊，這幾日，陸續有些人登門呢，給你說的親有書香門第，也有小康之家，還有一個兄長在縣上做著兒呢，改天……”

李魚打斷了潘氏的話：“娘，兒出遊兩日，剛剛回來，有點乏兒。”

“好好好，那……過段日子再說。”潘氏識趣地住口，從馬札上站起來，轉想回裡屋。

李魚歪了歪頭，忽然道：“娘，妙家，不是善鄰。”

潘氏略一遲疑，道：“我兒說的在理。那……等租期到了，娘不續租與他們便是了。”

李魚一想，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孩子氣了，到那時，吉祥該救出來了吧？自己也該帶著娘遠走高飛了。

本來曾經幻想時還覺得就算能與吉祥一雙兩好，以對家庭的依和孝心，也斷然不會跟他走，可現如今已經徹底斬斷了與妙家的關係，就不必再有這層擔心了。

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老天對待吉祥固然是刻薄了些，但是於他而言，這卻未嘗不是替他解決了一個令人頭痛的大難題呢。沒準兒就是因爲老天對他太寵呢。

想到這裡，李魚鬱悶的懷頓時爲之一暢，心中暗暗決定：“吉祥小娘子，便再委屈你幾日吧。我一定儘快想出辦法，救你出來！你這輩子，就算真是命中註定要被人欺負，那個人，也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