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人越是狂歡,雲昭就越是冷,即便是雲娘在這一刻也覺得兒子雙眼似乎在冒綠,他不像是一頭野豬,更像是一匹擇人而噬的狼。
隨着調料包被賣的越來越多,即便是向來穩重的福伯,這一刻也被雲昭製造的這個小小的奇蹟弄得心神大。
“福伯,你說的韃子到底是建奴,還是蒙古韃子?”
雲福吃了一驚,連忙道:“大帥以前總與蒙古人作戰,後來蒙古人消停了,就變了建奴!”
雲昭轉過頭怒道:“這是你改的是吧?”
雲福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道:“爲國戍邊,斬的自然是來犯之敵!”
“那幾個搗的人如何置?”
雲福隨着雲昭的手指看去,只見幾個衫華貴的人正在用鞭子打那些還陷狂歡中的人。
“那該是蒙古人中的貴人,烏斯藏人中的頭人,他們沒有那麼好騙。”
“那就報!說有人在西安隨意毆打良民!”
“府怎麼可能會管這種事?”
“那就告這些人壞了我的生意,給狗塞點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壞了我的場面!
另外,再給他們供應一批烈酒,真正的烈酒!”
雲福張了張最後還是小心的道:“爺,這些人如果喝的爛醉,會死人的。”
雲昭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此時已經微微有些泛紅,揮舞着一雙胖胖的胳膊吼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讓他們歡快起來,場子不能散!
送酒,送酒,送,送,如果青樓裡的歌姬願意出來唱歌跳舞,我都邀請,我全要——我要西安城裡的所有異族人都來——我現在有錢!!!”
雲福一把住雲昭的後脖頸道:“遇大事要冷靜!”
雲昭艱難的轉過頭衝着雲福怪怪的一笑道:“我這個發起人都不瘋狂,如何能讓別人瘋狂起來?我不管,現在就按照我說的去辦——猛叔,虎叔,豹叔,雲楊,雲卷,還有掌櫃的你們都死哪裡去了……
福伯,我告訴你,不准你把我弄的昏過去,你要是敢這麼做,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雲福聞言,已經擡起來的左手無奈的垂了下去,也緩緩地鬆開了雲昭的後脖頸。
雲昭站在地上,朝開始哭泣的雲娘笑道:“娘,我沒瘋,我這時候清醒的很。
現在,這已經不是一場正常的買賣了,而是一場樹立我雲氏在西安城頭面的戰爭。
雲氏如果想要變得強大,這一仗就不能輸,我們必須儘快利用這次無意中得來的好機會,開始與蒙古人,與烏斯藏人做買賣,這是打通商道的絕佳機會,稍縱即逝!”
雲娘抱住兒子流着淚道:“那好,你就好好地待在這裡,只要你不出去,不離開娘,娘就陪你戰一場。”
雲昭大喜,抱着母親重重的親了一口,然後看着雲福道:“福伯,你參戰不?”
雲福扭過頭,呆滯的瞅着窗戶外邊熱鬧的人羣,淡淡的對雲昭道:“府的人開始抓那些打人的烏斯藏頭人跟蒙古貴人了。”
雲昭站在凳子上朝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了洪承疇,角不由得朝上咧咧道:“跟聰明人做事真是太讓人到愉快了。”
“你認識這個人?”
“郝搖旗口中的督糧參政洪承疇!
福伯,現在你要信我,按照我說的去辦吧,你看,天馬上就要黑了,這些人也跳累了,該換上新來的蒙古人跟烏斯藏人了,如果西安城裡有善於領舞的歌姬統統請來,今天,我要讓這些異族人在西安度過一個難忘的日子!”
雲福並沒有出去,而是掏出菸袋,慢慢的點着,了一口煙道:“雲猛,雲虎,雲豹,雲楊,雲卷,包括糧店掌櫃雲石德已經被你搞出來的場面,以及龐大的收益弄昏了頭。
大娘子是你母親,自然是要幫助你的,爺啊,雲福只是雲氏的一介老奴,你不用這般防備我。
我只想讓爺你安靜下來,莫要被這場面給弄得沒了警惕之心。
老奴在老太爺帳下有幸見過戚帥一面,當時戚帥正在訓斥軍,其中就有咱家老祖,別的話老奴沒有聽進去,只有一句話聽得真真的,那就是“每逢大事要靜氣!
爺從醒過來之後,就變得聰慧,這是上天垂青我雲氏,老奴即便是做夢,都是笑的。
爺聰慧,卻也年,只看到眼前的機遇,卻沒有看到眼前的危機。
洪承疇既然已經參與了,他一定想要從中分一杯羹,看他連過橋錢這樣的小錢都不肯放過,你說,他如何會放過這場大財?
秦家沒有爺想的那般有實力,自從秦府太爺從學政位置上下來之後,秦氏基本上就沒了什麼力量,什麼門生故吏對一個高老的員來說就是一個大笑話。
如果洪承疇想要我們家,絕對不可能顧忌秦府面子的,而秦府也未必會幫我們!
最重要的——爺,你以爲雲氏數百年來分出族一枝爲盜的事真的做的天無嗎?”
聽了雲福這一大串話,雲昭慢慢的安靜下來,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冰水,低着頭不再說話。
“砰”的一聲響,渾溼的錢多多從門外闖進來,搶過雲昭手裡的水杯一口氣把水喝,這才沙啞着嗓子道:“兵已經包圍了大差市,只許人進來,不許人出去。”
雲昭把錢多多按在椅子上,自己朝雲福笑了一下道:“福伯是不是已經安排好了?”
雲福滿是褶子的臉上終於浮出一笑意,接着這一笑意就盪漾了全臉。
在鞋幫子上磕一磕煙鍋子,對雲昭道:“到底沒有瞞過爺,今日弄到的四十二匹馬此時已經出城了,前期收到的金子,銀子,已經分送到跟雲氏關係切的商家,這裡只有銅錢跟一些羊只。”
雲昭拍拍腦門道:“我以爲自己已經考慮了所有關節,沒想到還是了府這一遭。
以前,我總以爲只要給府繳納錢糧,府就該保護我的生意,沒想到還有府搶劫這一說。”
雲福笑道:“如今的陝西府早就焦頭爛額了,西北之地已經糜爛,土匪,馬賊,軍隊,異族馬隊在這一帶走馬燈一般的來回轉悠,府稍有不慎,就是潑天的災難。
這個時候,你指府要臉面,那是妄想。”
雲昭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似乎將剛纔積累的所有勇氣,鬱悶之氣全部吐了出去。
揹着手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之後,對雲福道:“我出面不好,福伯去跟洪承疇談吧。
我是真的想跟蒙古人,烏斯藏人做生意,這是我們家日後重要的財源。”
雲福沉思一下道:“到底是烏斯藏人重要,還是蒙古人重要?”
雲昭迅速堅定的道:“蒙古人!”
雲福將菸袋回腰間,推開門回頭對雲昭道:“我這就去,那位爺說不定早就等急了。”
雲福關上了大門,也將外邊的喧鬧關在外面。
雲娘臉上的淚痕沒了,瞅着雲昭道:“我兒將來一定是幹大事的人!”
雲昭笑道:“這是必然,我是野豬嘛。”
錢多多笑道:“爺今天應該賺了很多錢!”
雲昭苦笑一聲道:“不到我預想的三!
如果福伯跟人家談的愉快,說不定就能達到我預料的一半,不能再多了。”
本來疲憊至極的錢多多一下子從椅子上躥起來吼道:“憑什麼,我們累死累活的,沒見別人出力氣,另一半去那裡了?”
雲昭嘆口氣道:“給府了保護費!”
聽雲昭這樣說,錢多多再次倒在椅子上,一雙大眼睛看着屋頂滿是怨氣。
雲娘在一邊笑道:“爲娘已經很滿意了哦,福伯也滿意,雲猛他們高興地鼻涕泡都出來了,就你們兩個小人不滿意。”
雲昭點頭道:“娘說的很對,我們現在有多大的力氣就拿多錢,我們還小,等我們變得強大了,就沒人敢我們的東西了……我們的不但是我們的,就算是別人的我也想問問有沒有我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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