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又燒起來了。
這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
明明已經有救火隊從遠搖着鈴鐺匆匆趕過來,吝嗇的老鴇子見火勢已經小了,擔心讓救火隊救火之後要給人家一大筆救火謝資,就拒絕了人家用水櫃救火。
救火隊的人剛剛罵罵咧咧的離開,庫房上原本將要熄滅的大火突然又有火苗子竄出來了,就連剛剛被大火烤熱的正樓上的旗幡招牌也被點燃了。
眼瞅着火苗吞噬了‘明月樓’三個字,而胖的樑媽媽開始朝沒有走遠的救火隊呼救,雲昭就跟錢多多一起離開了火場……
“明月樓沒有了,很多人的生計也就斷了。”
錢多多到底還是哀嘆一聲,似乎有些後悔。
“依靠明月樓生活的人很多嗎?”
“多,專門給明月樓供應糖水的張婆婆爲人就是極好的,還有木匠老費,花匠劉叔,做糕點的回婆婆,拉夜香的何伯。”
雲昭笑道:“這就是復仇的代價,大部分復仇往往不帶盈利,所以本就做不到雙贏。”
錢多多咬着牙道:“說到底還是我的錢不夠多,如果夠多,我就能補償張婆婆他們。”
雲昭撓撓腦袋道:“我最近也在爲錢的事發愁,所以,你別看我,我也是窮蛋。”
“要賺錢啊——”
“說的沒錯,是要賺錢,可是呢,在西安這個大籠子裡,我們沒法子搶劫。”
“你就不能走正途賺錢嗎?”
“狗屁,我是要做強盜的人,做正途賺錢很丟人。”
“你就不會做正途賺錢吧?”
聽錢多多這樣說,雲昭嘆口氣指着剛剛走過的一隊駱駝隊道:“賺他們的錢就很容易。”
“又是搶劫?你可想清楚,駱駝隊裡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主,蒙古韃子可比刀客兇惡。”
雲昭仰着騎坐在駱駝上的高大蒙古人指指腦袋道:”他們平日裡吃太多,腦袋裡全是,所以呢,腦子就運轉不靈了,面對他們,一定要多腦子。”
“你是說騙——”
雲昭搖搖頭道:”即便是要騙,也必須是誠實易百十次之後的事,小事不值得騙,一點小錢也不值得騙。
現在啊,必須弄點好貨給他們才。”
“你有好貨?”
“本來沒有,現在看了蒙古人吃羊的模樣,立刻就有了!”
錢多多擡頭看去,只見一個滿臉橫山一般壯的漢子正拿着一隻羊在啃,從他啃過地方看去,上面還帶着。
大漢見錢多多在看他,還好心的俯下要把啃了一半的半生不的羊給錢多多。
錢多多很有禮貌的蹲禮謝過,沒有拿羊,那個蒙古大漢也呵呵笑着揮手走了。
“你得了他們上的羊味?”雲昭對錢多多的舉很是不理解。
錢多多瞅瞅雲昭嘆口氣道:“一看你就是一個沒有捱過的人。
這年頭,別人肯把邊的給你,在我眼裡就是大好人,說真的,你真的有賺錢的法子?”
雲昭笑道:“先去接你弟弟,然後就給你看我是怎麼賺錢的。”
錢多多回頭看看火勢熊熊的明月樓,停頓了片刻,就快走兩步追上雲昭,決定忘記這個讓記憶深刻的地方。
大明世界對雲昭來說是一個極爲自由的世界。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除過喜歡砍人腦袋之外,沒有別的太大的缺點。
如果他願意,他很想把自己當年學過的《刑法》裡面的發財訣竅都施行一遍。
畢竟,在大明世界裡,府還沒有後世那麼縝,雲昭很有信心爲大明朝最富裕的賊寇。
雲昭看到錢小小,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長着一對圓眼睛的小子。
錢多多對弟弟錢小小並不像說的那麼喜歡,因爲剛剛見面,就開始打弟弟……
錢也不還手,被姐姐揍得啪啪作響,還知道朝雲昭出一個笑臉,就是牙了一顆。
“你把你弟弟牙打掉了。”
雲昭朝錢多多了一聲。
錢多多立刻停止了毆打弟弟的行爲,暴的掰開弟弟的看了一眼,怒視雲昭。
“別看我,我換過牙了。”雲昭懶懶的應付一聲,就指着前面的熱湯鋪子道:“你要不要幫你弟弟洗個澡?”
錢多多從背上的小包袱裡取出一套裳,就牽着弟弟進了澡堂子。
澡堂子對面就是一家羊館子。
雲昭看人家掌櫃的持羊看了好久。
掌櫃的也不介意,一邊幹活一邊對雲昭道:“我家的清湯羊最是鮮,小子,你知道羊怎麼做纔好吃?”
雲昭瞅瞅鍋裡面隨着羊湯翻騰的木頭鍋蓋道:“你多久換一次松木鍋蓋?
最好吃的羊不是因爲你放了多香料,而是羊本就要好,好羊就要一把鹽,就是無雙的味,不好吃的羊纔要濃油赤醬的遮掩羊羶味,而且,老羊有老羊的吃法,小羊有小羊的吃法,你這一鍋羊全是人家賣剩下的邊角料,再敢說你家的羊好吃,小心我讓伴當打掉你的牙。”
掌櫃的瞅瞅雲昭後的雲猛一行人,乖覺得閉上了。
雲昭取過大勺子舀了一勺子羊湯,放在鼻子跟前嗅嗅,然後又把羊湯倒回大鍋嘆口氣道。
“好東西就是被你這樣的人給糟蹋掉的。”
關中廚子脾氣都大,聽雲昭這樣說怒不可遏,握大勺吼道:“你去西安城打聽打聽,誰不說我孫老六煮的羊湯好,你知道個啥,煮羊湯就要用全羊!
老羊經煮,只要火候到了,湯濃爛,骨髓都化了,這是湯底,這時候再把小羊填進去,只要滾上幾滾,小羊就了,客人隨來隨吃!
左手一碗羊湯,右手一隻鍋盔,再咬一口新蒜,神仙都不換啊。”
雲昭聽了笑而不語,跟雲猛咬咬耳朵,然後,雲猛就匆匆走了。
雲昭來到湯鍋跟前,瞅着一鍋白了吧唧的羊湯道:“下苦人填飽肚子的吃食,上不了檯面。”
說完丟給了羊湯老闆一把銅子,自己從掛在門口的羊上割下來一大塊羊,瞅瞅雲虎跟雲豹,雲昭又弄下來半隻羊,讓羊湯館老闆剁小塊,泡水裡備用。
蔥薑蒜這些東西羊湯館老闆都有,雲昭洗了手之後就開始備料。
這一幕讓雲虎跟雲豹很是驚奇。
“我是野豬,以前吃過一種羊,至今念念不忘,今天正好有點時間,就給你們做出來嚐嚐。”
“你會做菜?”雲虎看雲昭的眼神都變了。
雲昭踩着一個小板凳站在案板前面對抱着手看熱鬧的羊湯館老闆道:“今天就是來砸你招牌的。”
羊湯館老闆出一個不屑的笑容道:“只要小相公喜歡,今天這鋪子就給您了。”
一個小小的孩要跟西安城裡的老庖廚比試廚藝,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景,好事的關中人自然人頭涌涌。
只是人羣中不時傳來兩聲喝罵,句句都跟雲昭的老孃有關,這就讓雲昭老大的不高興。
不管誰罵人,雲昭都讓雲虎跟雲豹揍羊湯館掌櫃,十幾頓拳腳下來,看熱鬧的人見羊湯館老闆可憐,也就不罵了。
雲猛抱着一堆東西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小的羊湯館已經被人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鑽進來,就看見雲昭踩在小板凳上正在煮羊,而那個蠻橫的羊湯館老闆卻鼻青臉腫的蹲在地上幫他燒火。
雲昭的做菜方式極爲暴,雲猛拿來的胡蘿蔔隨意幾刀剁大塊,又劈柴一樣的將白菜剁一方一方的。
往油鍋裡倒了一點油,等油熱,而後便放了一些糖霜,將糖熬了糖稀,最後再把羊倒進去一頓猛炒,再然後,就把羊倒出來放在一個瓦罐裡,把切好的蔥薑蒜,丟進去,把白菜,胡蘿蔔丟進去,最後神神的從雲猛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被紗布包裹的料包丟進瓦罐,鄙夷的看看羊湯館老闆熬製的羊湯不用,倒進去兩勺子清水。
然後就抱着手看羊在砂鍋裡咕嘟。
“你今日做的菜餚要是比不過孫老六熬製的羊湯鮮,因爲你蠻橫無禮的原因,一頓鞭子是逃不掉的。”
雲昭朝聲音的來看去,只見一名穿着青領道袍,還出半截白領子且留着一點短髯的中年漢子排衆而出,居高臨下的看着雲昭,臉上表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你誰啊?”
雲昭翻了一個白眼,蠻橫的道。
“某家洪承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