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闌風,雨水順著瓦檐落下,織織如同斷了線的珠簾,瀟瀟不停的鬧了一整晚。
屋外廊下掛著繪了鴛鴦的影燈,在涼風的肆中悠悠熄滅,只剩被云半遮的弦月還在掙扎,努力的出一片幽,順著雕花長窗攀進室,在垂落于地的紅綢床幔上,映出里面兩道深深淺淺的影子,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青華觀,茫茫雨幕被一片朱檐遮擋,待風停雨住,林間朝煙彌漫、天際紫氣東來、晨出之時,一青袍道士走到檐下,抬頭看了一眼天邊兩顆明亮耀眼的大烿國運之星。其中一顆之側,出現了另外的守護之星。
道士以旁棋盤為卦,執棋推演。
漸卦,良緣滿。
……
翌日云初散,天大亮,桃紅復含宿雨,赤霞半掩朝。
到了每日練功的時辰,玉無雙習慣的睜開雙眼卻沒有起,只是轉頭看向枕邊之人。
心上的人兒青鋪枕,睡意沉沉,寢的領口在不甚老實的作中蹭開了些,出雪上幾個淡淡的紅印。
玉無雙眸帶上了些旖旎,顧忌著不敢多看,只能長臂一攬,將邊之人擁。
被作弄醒的沈云舒忽的睜開雙眼,掀開一角帳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便又躺了回去,窩在堅實的臂彎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擺爛。
片刻后一聲輕嘆在懷里響起,玉無雙不解的著的頭輕聲問。
“做什麼一早便嘆氣?”
沈云舒睜開眼睛嘟囔,“這個時辰,義父已經出門了吧?我也沒有去給他敬杯茶。”
“你是郡主,本就可以不給他敬茶。”
沈云舒玩兒著玉無雙的寢帶子,還是嘆氣。
“可是義父對你很好,教養你這麼些年,若是尊重他些,我便該去的。”
可是本就不是個能起早的人,更何況昨日折騰得那麼晚。
汪律是明皇邊的得用之人,一向便忙得很,十天半月不在府中都是常事兒,今兒一早沒有趕在他出府之前起來,這一日見不見得到人都還不好說。
玉無雙聞言眉眼微彎,“無事,義父從不在意這些虛禮,你更不必在意,茶什麼時候見到便什麼時候敬。”
說著起,將帳幔卷起半幅,打算伺候去洗漱。
沈云舒懶懶的探了個頭,看見一旁枕邊的幾塊兒碎銀,那銀子看起來像是經常在被人拿著把玩,圓的很,沒有半點棱角。
“這碎銀為何不放在荷包里,還要這般隨帶著?用來當暗嗎?”
玉無雙回頭,見沈云舒手里正拿著他放在枕邊的碎銀。
“這是當年你救我之時給我拿的,后來我遇到義父,功進了緝事廠便沒再用到,想著若有一日再相見,還能還給你。”
正在想著這暗不錯,讓人意想不到,不如自己也在上帶些,以防萬一的沈云舒……
“那你為何還沒還給我?”
“因為后來我又想,你既給了我便是我的了,我留著也是個念想。”
沈云舒見他這無賴的樣子,瞥了他一眼。
“我留給你的念想還不夠多嗎?那竹笛、香囊,不都是?再說我還健在,你想我了看看我不就行了,做什麼還要念想?”
玉無雙輕笑,當初他怕沈云舒總有一天會離開他,所以與有關的任何一點東西自然都想留住。
不過現在,已得了的承諾,他自然不怕了。
“也是,那今日便將這銀子還了,畢竟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沈云舒聽著他這故意逗趣的話,也笑了起來。
“不過這銀子其實是玲瓏的,要說好借好還,你也該還給玲瓏。
可是這幾塊兒碎銀,如今看起來好像比當年小了許多,你若是這般還給玲瓏,定然是不干的,好歹過了這些年,若是不長幾分利息,玲瓏以后可不會再借給你了。”
玉無雙聽到這話狀似認真的想了想,“可是親之后,我的東西都應當由我的娘子保管,像這種金銀大事,我還需與我的娘子商議一下。”
說罷一臉認真的看向沈云舒,“娘子,我當初欠了娘子的救命之恩,如今已經以相許還了債,那我當初欠下的銀子,如今該還給娘子的侍多呢?”
沈云舒被這幾聲娘子蘇了半邊子,毫無殺傷力的剜了他一眼,將銀子扔到他的上。
“你自己去問玲瓏去!”
說著便將被子拽上來,蒙住半邊臉,在心里瘋狂吐槽。
什麼冷心冷冷肺冷冷這冷那的,歷史上對緝事廠的誤會和偏見也太大了吧?
就現在見到的這幾個,都是活生生的,緒十分富的正常人啊!
怕悶著,玉無雙笑著手把的被子拉開,將角湊近沈云舒眉眼,卻忽的被推開。
玉無雙疑的看去,只見黛眉輕抬,語氣怪異。
“你不對勁。你說你想還,后來見了我卻不還,還留作念想。你念想我做什麼?你是不是早有圖謀?你從陪我做戲開始,便都是糊弄我的吧?”
玉無雙薄微抿,表略微有些心虛。
之前只顧著表明心跡,還未曾設想過有一天被秋后算賬的景。
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敢再撒謊。
“是,那時我便心悅郡主,所以,為得佳人,便順水推舟,撒了個謊。”
見他承認的倒是痛快,沈云舒有些被氣笑。
“呵,我竟不知道,玉大人戲做的這般好,還會演戲中戲呢!”
玉無雙不說話,只拿起沈云舒的手將頭過去輕輕蹭,一臉無辜討好。
沈云舒出一青蔥玉指,了玉無雙的膛。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心悅我的?我們那麼多年沒見,我再次從藥鋪外面將你撿回之時,你便已經對我有意了?所以后面的事兒,你才幫了我許多?”
“是。”玉無雙老老實實的點頭。
“你是之前便關注我來著?還是那次對我一見傾心了?”
“是一見傾心。”
聽他答的這般痛快,沈云舒微有些惱意,咬了他湊過來的手臂一口,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
“原來看起來一正氣的玉大人,竟對我圖謀不軌了多年,還陪我做勞什子戲忽悠了我這麼久!”
玉無雙看著咬了他一口之后變得更加水潤的紅,眸中一道幽深閃過,俯低下頭湊到沈云舒耳邊。
“是一見傾心,但不是那次,只是若細說出來,怕是會更惹惱了你。”
說罷不等沈云舒反應,便將的惱之意全部堵在了香貝齒之間。
恍惚間,沈云舒的腦海里仿佛浮現出許多往事。
初遇時,他說做人要重諾,他定會報答。
再遇時,他說日后但有吩咐,拼了命都會辦到。
再后來他為解決姜家之患,探查楚家之事,在圍獵場里轉道去找與太子兩個方向的……
他說寒秋初遇時便骨髓,他說彼時年便了心,他說對一見傾心……
那些曾故意忽略的話語,或許便是這許多年來,他真真切切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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