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季看了看旁邊的立式空調。

這家店空調已經開到了二十四度，此時該是非常令人舒適的環境溫度，熱這個理由……毫站不住腳。

但細看之下，的確看見了李燃森鬢邊汗珠，好像還真熱的？

男人的溫很高，他總是容易出汗……蘇晚季見狀，才打消了繼續追問的念頭。

當地特食當中有一道是清蒸魚，這魚雖然鮮，可就是有一點不好，魚刺太多。

所以蘇晚季只在這道菜剛上桌時加了一次，就再也沒去它了。

雖然是喜歡吃魚，卻一點也不喜歡花時間在挑魚刺這種事上。

所以每次吃魚基本都會只吃特定部位。

這就是個細到不能再細小的細節而已。

「關於法律顧問那事，你們是來真的嗎？還是僅僅為了幫我解圍才那麼說？」蘇晚季吃了點其他的菜，想著這個話題也可以展開一下。

問出口之後，夾著筷子埋頭不知道做什麼的男人，眼皮掀了掀：「如果你想來就可以來，流公司確實很需要像你這樣的律師顧問。」

「以前呢，你們都是怎麼理公司這些問題的？」

蘇晚季已經大概猜到，李燃森應該是流公司里的某個管理層，而不是之前所猜測的工人。

「以前也是和其他的律師事務所合作。」李燃森皺了皺眉，「但是y城當地的律師事務所質量太差，上回有員工和公司鬧仲裁，出了一份關於勞糾紛的聲明……裏面還有錯別字。」

說到這個問題，李燃森臉不太好。

當時那份錯誤聲明還造了一些勞仲裁上的麻煩，最後收拾爛攤子，李燃森還是專門從省城請來的律師才解決了問題。

所以對於當地的律師，他是毫不抱希的，那麼細小的錯誤都能犯，還指他們在一些大事上幫上什麼忙？

錢在李燃森看來本都是白花了。

但他相信蘇晚季的能力。

蘇晚季也恰好在此時笑了下，眉眼溫潤：「這種錯誤確實很低級，連實習生都不應該犯，只是我現在可是一個連執業資格都沒有的律師，你們還敢相信我？」

「你能在京市有那麼好的發展，為什麼不相信你？」

李燃森言辭認真說著，淡然的把面前碗碟放到了蘇晚季的面前。

他特別平靜地提醒：「魚刺已經挑出來了。」

蘇晚季看著他將公筷放下，拿起一雙新的筷子，開始吃今天的第一口食，心跳瞬間如雷鳴。

「你剛才鼓搗這麼久，就是在幫我挑魚刺？」

李燃森自己吃飯速度很快。邊吃邊說：「你不是不喜歡挑魚刺嗎？裏面那些小刺基本都沒了。」

糙的一個漢子，竟然這麼細緻。

蘇晚季靜靜欣賞著他吃飯的樣子，雖然算不上斯文，卻別有一番滋味，看他吃飯還香的……連帶著自己都覺得更有食慾。

「謝謝啊。」蘇晚季由衷說了一句。

李燃森作一頓，聲音很低：「說這個幹什麼，不要瞎客氣。」

有些不開心的教訓完，他又繼續低頭吃飯。

蘇晚季角揚了揚，過了會又問他：「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會被停止執業？」

「那天不都說了。」

李燃森沒什麼驚訝，語調平穩：「是因為你被人舉報提供虛假材料。」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作為一個律師的職業道德幾乎為零，你們周總若是這個時候讓我去他公司做法律顧問，對你們而言並不見得是好事。」

蘇晚季如實道：「說不定最後還會影響你們公司的發展，比那個錯別字的錯誤還要更大。」

李燃森吃飯的速度放緩，他眉骨有些深，專註看人時就會顯得很兇，

但此時他的眼裏沒有任何人畏懼的兇意，甚至於稱得上是溫。

「我相信你不會是那樣的，這件事肯定有誤會，對不對？」

蘇晚季想起來，那件事發生之後，自己所見到過的形形之人，

曾經在事務所里結著，吹捧著的同事們，看著的眼神裏佈滿了嫌棄與鄙夷。

還有那些曾經接過的服務，打贏了司的客戶，甚至毫不猶豫就將的微信刪掉拉黑，大有一種不想和沾染上半點關係的厭惡。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們毫不在乎用最惡毒的語言來批判，哪怕曾經與並沒有過多的來往，也能夠信誓旦旦羅列出許多條的缺點。

說道德低下，說違背職業良心，說甚至暗中收當事人的回扣，瞞著律所在外接私活……

一條又一條的指控接踵而至，將批判得無完，令為了京市律所中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是他們中又有幾個人知道事真相到底如何？

那些惡意太多，著蘇晚季不得不逃回來，以為能夠完全拋棄了過往，但還是有那麼多關於的負面醜聞傳了回來，甚至讓百口莫辯。

「我沒有足夠的證據來為我自己澄清。」蘇晚季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著，把那些難的痛楚在了心底，不曾輕易放出。

蘇晚季甚至還能沖李燃森笑一笑：「說起來好玩吧，我自己是律師，我最明白如何教當事人保留證據，為自己獲取最大的權益，但自己遇到這樣的事以後，卻連辯解的資格都沒有了。」

李燃森目深深的看著。

他的眼神里，有著許多蘇晚季難以分辨的緒。

大概知道，那團濃黑當中有大片大片對的心疼。

蘇晚季忽然就覺得……那些委屈好像沒什麼大不了，人生在世哪會不點委屈呢？

「好啦，都過去了，不說這些討人厭的事，我跟你講講我堂弟，他最近運氣簡直好的不得了，不知道從哪接到了裝修的生意……要是能完全把這些生意做完，我看他一年收比我在京市做律師時還高。」

略給蘇年算過賬，一年百萬收，確實很可觀。

李燃森深潭般眼底的緒漸漸褪去，堅定道：「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