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棋盤,沒有棋子。
就好像兩個人坐下來對弈,棋桌上的棋盤還幹幹淨淨,未落一子,等待著第一個落子的人。
這豈不就是圍棋之中的“讓先”麽?
一方執黑先行,此局便謂為“讓先”之局。
可全天下都知道,他顧覺非,二十及冠之年,太師顧承謙在其冠禮上,為其取字“讓先”!
若陸錦惜想得淺一些,隻怕當他這是對自己一見鍾,就要自薦枕席了。
但偏偏……
想得要多一些。
圍棋中的“讓先”,乃是棋力高的,讓著棋力低的。棋力低者,執黑先行,乃是為棋力高者所“讓”,獲得先機。
顧覺非送一局“讓先”,儼然將自己擺到了棋力更高者的位置,而是那個被讓之人……
這一張墨玉棋盤,何異於挑釁!
約莫是他回去之後,發現了那一日的不對勁,懷疑自己也被套路了一把,所以轉而來送了這棋盤,一則試探,二則宣戰。
陸錦惜好勝心不弱。
此刻隻見著顧覺非巋然坐於對麵,風儀嚴峻,甚至還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翩然笑意,簡直毫無破綻。
這完模樣,讓忍不住想攥一柄尖刀,把他剝出來看看……
剝服,也剝心。
這畫皮下,又該是怎樣一個人?
想來似乎冗長,可實際不過一個閃念,陸錦惜一垂眸,好似菩薩低眉,眨眼已小心地將獠牙藏起,所有因鋒興起來的緒也隨之掩蓋。
話題,還是要繼續的。
就下個鉤子吧。
將兩手疊在前,淡靜地笑起來:“大公子送的件件貴重,豈敢言潦草?那一柄洪廬寶劍,我子薛遲更不釋手。說起來,他昨日也提到大公子,我剛才冒昧過來打擾,也正想向您打聽一件事——”
顧覺非一回眸,心思一轉,已猜了出來,但……
魚兒咬鉤,未免太快。
不過,真真假假又有何妨?
達到目的就好。
他邊笑意一深,亦悄然將心底刀鋒上那一抹冷了,若無其事一般,回問道:“夫人想是要問開學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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