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尊奉為“弘法真人”的趙然一直等待著納珍天尊的反應,但到翻過年來,納珍天尊都沒有任何舉,甚至在張元吉主持的兩次齋醮科儀中,也沒有出現他的影。
沈云敬掛冠而去,沒有繼續擔任他那個本就已經基本上不履職的監院,但他籌辦各縣道門小學堂的事卻沒有撒手,憑借他幾十年的資歷,所到之,沒有一敢于推諉塞責。
趙云翼以下的大半簡寂觀道士們依舊于“辭道”或者“休沐”狀態中,這讓張元吉也無法做事了,但他同樣沒向一幫十方叢林的道士們低頭,雙方就這麼僵持著。從去年九月到隆慶十五年正月,簡寂觀一道公文都沒有下發過,于事實上的癱瘓狀態。
隆慶十五年二月,趙然收到陳善道的飛符,邀約他赴東海相見。趙然趕到登萊,在登萊水營乘上特意迎接他的船只,來到當年稽查艦隊和海寇聯盟大戰的戰場,陳善道的南直隸號就在這里等候著他。
趙然問:“陳師伯有什麼要事,顯得如此神?”
陳善道回答:“青丘之主要見你,說是事關重大,不能泄出去,我考慮過了,打算陪你一起前往,也將此事告知了郭弘經,若是青丘之主有什麼不軌之舉,自然有人替你我報仇。當然,是否進他的青丘海,還是看你的意見,你要是不愿進去,咱們就讓他出來說話。”
聽說是青丘之主的邀約,趙然肯定要去的,他約約意識到,或許這一趟青丘海之行,將揭開納珍仙神的面紗。
前來迎候趙然和陳善道的,是胡老頭,他就在陳善道的南直隸號上,見了趙然,先恭賀一聲“弘法真人”,也不多話,引著南直隸號就進了妖煞地獄海。
幾天的航行中,經歷過多次風暴后,南直隸號從一片迷霧中鉆了出來,眼前是片比鏡子還要的海面,安靜得令人心悸。
海中就是青丘島,青丘之主坐在青丘島上的一片草坪里,正在逗弄一群小狐貍。將這群狐貍趕開,他手請趙然和陳善道隨意坐在旁,沉片刻,道:“銀山還給你們,請瀛州總督府派人接收吧。”
趙然想了想,問:“莫非,納珍仙又失敗了?”
青丘之主點頭:“奉銀無用,我回不去了。”
趙然和陳善道面面相覷,良久,才由趙然試著問道:“青丘前輩是什麼意思?回不去了?回哪兒?”
青丘之主抬手指了指天,道:“天界。”
這下子,趙然和陳善道更是良久無語,各自都被震得不輕。
“青丘前輩是說,您也來自天界?”
青丘之主道:“天分三界,三界之上有四梵天,四梵天之上有三清天,再上為大羅天總攝,合共三十六天。我青丘一族,便出自界清明何重天。此三十六天為主天界,其外尚有不計其數之天。所有外延諸天,分為三層,一位混沌諸天,二為靈力諸天,三為末法諸天,你們這一界,便是外延諸天中的第二層。”
陳善道追問:“各天界之間,是什麼關系?如何連接?”
青丘之主道:“道為一,為大羅天,此為宇宙生之天,大羅天有生變化,分為三天承續,化作三清天,三清天繼續變化,生四梵天,再變化,生三界二十八天。二十八天向下承續,因變化而生混沌諸天,由此一層一層,旋轉而下。”
趙然表示無法理解,青丘之主從草坪中招出一團隆起的泥土,至半空中某個位置,然后旋轉向下,一圈一圈,最終與草坪相接。大風小說
青丘之主指著這團如海螺般的泥土,道:“假設道門不占瀛州,會是什麼樣?那是另一個世界,與現而今占了瀛州的世界產生分歧,因此分兩個世界;占了瀛州之后,占不占黎國?這一選擇與否,又分兩個世界,繼續向下外延......由此無窮無盡。”
趙然終于理解一點了,問:“每一個選擇,就是一個世界?事實上,我們這個世界已經分為無數世界了?”
青丘之主道:“并不是每一個選擇,都能分化為一個世界,要看這種選擇造的后果,是否足以推翻本世界的運轉慣,能夠推翻的,就會衍生另一個世界,被運轉慣淹沒而糾正的,則保留在原世界中不發生衍變。”
趙然又問:“那我們所的這個世界,青丘前輩您剛才了也說,是在靈力諸天中,與混沌諸天和末法諸天的關系如何?”
青丘之主道:“混沌諸天,為三十六天衍變的初生天,可被主天界追攝應,乃至降臨;靈力諸天,依舊能和主天界產生應,但這種應是微弱的,需要借助強大的規則來通,而且通的時候,主天界往往是被的;末法諸天則更加無窮無盡,其中絕大部分世界已經沒有靈力,甚至連修行都不可得,這樣的世界,是被主天界棄的,它們最終將逐一湮滅。”
“需要借助強大的規則來通是什麼意思?”
“就是混沌規則,比如信力規則,比如錢力規則。前者是你們道門用來飛升的基礎,以信力搭建虹橋,應上天,無信力時,則上天應不到,上下隔絕。錢力規則與其相通,這是玄壇趙元帥的規則。”
“原來如此,需要那麼多銀子,是為了通玄壇趙元帥。”
“納珍仙是趙元帥座下子,想要通趙元帥,非銀子不可。實際上,如果換做別的世界,也不一定是銀子,也可能是銅,或者是鈔,甚至是布、是貝,究竟需要哪一種,看這方世界的金錢究竟采用哪一種,無論銀還是銅、鈔、布、貝,最終指向一個問題,流通等價。”
“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大明廢止白銀流通,納珍仙索要的現銀就沒有了意義?”
“不錯。”
好不容易逮住一個自稱是天上下來的家伙——而且看況似乎還像,趙然肯定要往死里問:“還有一個問題,不知能否請教?”
“請說。”
“納珍仙收了那麼多銀子,為何通趙元帥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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