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對徐原道:“你去給患者診診脈。”

“是。”徐原應了一聲，跑到了張三千跟前。

張三千瞥了瞥徐原，歪著的發出了一聲不屑:“切。”

徐原頓時一怔，這個病人好囂張啊！

徐原皺了皺眉，強行下心中的不適，拿過張三千的手診起脈來。

張三千倒是也沒，就讓他診脈了。

張可也出來了。

半晌后，徐原診完了雙手脈。

許問:“什麼脈象？”

徐原有些猶豫地說:“患者左手脈是浮數之脈吧。”

許則道:“脈診還需再練練，要仔細。患者左手寸關浮稍數。”

徐原又出了疑之:“左寸浮，為傷風，脈主寒，浮之脈，為寒邪在表，應當以辛溫解表，發散表邪，宜當汗解法。”

“還有數脈，數脈又是主熱的，患者寒熱雜之證？《傷寒論》中曰，‘脈浮數者，法以汗出而愈。’也是汗法？汗法治中風？”

聽到了這里，張三千終于不再出不屑之，反倒是認真地看了許一眼。

而張可則用小迷妹的眼神看許。

張三千看到這一幕，又氣不打一來。

許問道:“那應該用什麼方子？”

徐原小心翼翼地問:“續命湯類啊？”

許好笑道:“干嘛這麼不敢確定啊？”

徐原不敢答。

許問:“是因為現在沒幾個人敢用續命湯類治中風了嗎？”

徐原尷尬地笑了笑，然后點了點頭。

張可則是在一旁問道:“為什麼不敢用啊？”

許道:“這個說起來就長了，在唐宋以前，治療中風基本上都是用續命湯類，續命湯的話，在《金匱要略》中就有提起，治中風痱，子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或者拘急不得轉側。”

“后來唐朝孫思邈也將續命湯收錄《備急千金要方》，并且將小續命湯其放在治風劑之首，也列了其他幾首續命湯類方子。”

“孫思邈記載小續命湯可治卒中風死，緩急，口目不正，舌強不能語，奄奄而呼，神悶，諸風服之皆驗，不令人虛方。”

“而且孫思邈也說‘依古法用大小續命二湯，通治五臟偏枯賊風，效如神。’所以在唐宋之前，辯證中風，為真中風者，皆是用續命湯。”

“但是在唐宋之后，風說和非風說，就開始興起了，所以祛風之法，漸漸被大家放棄了。”

“尤其是在金元四大家起來之后，皆是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劉河間主心火暴盛；張從正主肝風；李東垣主形盛氣衰，本氣自病；朱丹溪則是主痰生熱。”

“后世醫家接了他們的觀點，治法也多以平肝潛，清熱化痰。尤其是張景岳認為中風‘悉由傷，本無外。’所以他認為用續命湯是速其危耳。”

“還有近代的張山雷，罵的就更狠了，他直接說續命湯治中風是不可思議，是僥幸圖功。”

“所以宋之后就漸漸不用續命湯類了，尤其現代藥理研究發現麻黃、桂枝、附子都有升高的弊端，患者已有腦栓，就更沒人敢用了。”

“雖說宋之后歷代來，也有不醫家一直在用續命湯。但是從整上來說，就很了。”

張可點了點頭:“這樣啊。”

許接著跟徐原道:“自王清任創出補還五湯治中風以來，歷代醫家好評如，但是此方是治氣虛瘀的。”

“脈象沉弱，或者大而虛者，效果會很不錯。可若是脈弦大而數者，就無法見效了。此方還是是治虛的，要學會辯證。”

徐原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后把知識點記了下來。

許再道:“其實我們當代啊，也有不中醫做了小續命湯的對照試驗，比如余小平用小續命湯治急缺腦卒中60例，總有效率96.7%”

“河南名醫張惠五用小續命湯治中風偏枯癥88例，總有效率為98.86%。還有……李可老中醫……當初因為過于勞累，兩年三次中風。也是用的續命湯類治療自己，效果很好。”

提到李老的時候，許的語氣也稍稍沉了一下。李老中風之后，決心為續命湯正名，后來第二次中風的時候，還給許寄了重訂續命湯的學資料，好讓許了解更深一些。

許稍稍整理了一下心，他道:“剛才患者的脈證已經提示了我們，你剛剛也分析出來了，風寒在表，而且是寒熱錯雜。”

“觀其脈證之后，就要分析出知犯何逆。分析出來之后，就要隨證治之。既然風寒在表，寒熱錯雜，那自然該通表里，開門驅邪。”

“再看小續命湯之方義，麻黃桂枝防風防己可太之經祛風逐，以開其表；病邪壅在外面，則里氣不宣，所以郁而為熱，所以用杏仁利之，黃芩清之。”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所以以人參補氣；芍藥、川穹護營而活；用附子則是可助補藥之力，能生，又能濟麻黃以行表。”

“所以小續命湯即可辛溫發散，又可補益氣。既有寒涼清熱，又有溫里扶，組方非常奇特，但又很巧妙，尤其是對此患者，非常對證。”

“所以治病啊，一定要尊仲景的十二字法則，心中不可有半分先為主的觀念。牢記這十二字，隨證治之，是不會有錯的。”

徐原認真地點了點頭，趕記筆記。

張可早就習慣了許的強大與神奇了。

張三千目中也稍稍帶上了錯愕。

徐原記好筆記，他又問:“所以可以用汗法治中風？”

許道:“那是自然的，中醫治八法之中，汗法是排在第一位的，千萬不能小看它。《經》有云:‘故邪風之至，疾如風雨，故善治者治皮，其次治皮，其次治筋脈，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臟。’”

“孫思邈也說‘凡患風服湯，非得大汗，其風不去，故諸風方中皆有麻黃。’治風邪，用汗法是妥當的。開皮腠理，導病邪于表，發汗而解之。”

徐原點了點頭，有恍然大悟之，覺就這麼一會兒，讓他學到很多很多啊。

然后他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那為什麼要把門窗都關閉了呀？”

許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告訴你用小續命湯了，跟你說了半天的孫思邈。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說‘凡人忽遇風，發心頓惡，或不能言，或又如此著。’”

“當服大、小續命湯，及西周續命、排風、越脾等湯，于無風室之中，日夜四五服，勿計劑數多，亦勿慮虛，常使頭面、手足、腹背汗出不絕為佳。”

徐原一聽這話，頓時尷尬起來了。

許則是搖搖頭:“你的理論基礎太差了，回去把《千金要方》抄寫一遍。”

“啊？”徐原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