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的工地建了一半，已經有十幾層樓的框架立在那里，腳手架早已銹跡斑斑，看樣子是座爛尾樓。

暴雨把工地門口的路澆得一片泥濘，汽車不帶一點剎車蹍過，帶起了半米高的泥水。

車在樓前一個急剎停下，陸錦川從駕駛座下來，泥水瞬間沒過腳踝。

他看也沒看一眼，便直接往二樓奔去。

地上有凌的腳印，上了二樓，陸錦川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把帶走的箱子。

在原地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還穿著昨晚他替穿上的那套睡，靜靜地蜷在箱子里，頭朝一邊搭著，被發蓋住了臉。

如果不是口沒有一起伏，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般。

陸錦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從箱子里抱出來。

蒼白的臉中帶著淡淡的青紫，一點溫度也沒有，他發的手移到的鼻間。

沒有，沒有呼吸……

一瞬間，他的像是失去了知覺，所有的機能消失殆盡，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

幾秒之后，陸錦川終于抖著吸了口氣，強烈的痛才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幾乎將他撕裂。

他低下頭，額頭抵著的，然后一寸一寸親吻的眼睛，臉頰，……

干涸的嚨里出的聲音已經不清楚，像是瀕臨死亡的人最后的呼救。

“別走，求你，別走……”

滾燙的眼淚落到臉上，再從臉頰落，卻不能帶給半分溫熱。

陸錦川下外套把裹進去，的把摟進懷里，像是要把箍碎進里去。

他的頭埋在的脖頸，搖晃，劇烈地抖起來。

周信在一旁看得容，別開臉抹了一把眼角。

邢遠從樓下跑了上來，“老……”

剛一開口，周信沖他搖了搖頭，那悲憫的表，邢遠一下就明白，咬著牙狠狠往墻上砸了一拳。

幾秒后，陸錦川忽然抬起了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把手上頸間的脈搏。

厲聲喝道：“周信！快去開車！”

說完抱起快速下樓。

八點的早高峰，邢遠開著車從應急車道掠過。

陸錦川低眸，深深地看著懷里的人，像是要把刻進骨子里。

在脖頸間的手從始自終沒過半分，像是生怕一離開，掌心下微弱的脈搏便會停止跳，只能通過這一點才能確定還活著。

暫時，他還沒有失去。

“再快一點。”陸錦川沉聲道。

又低頭去親吻的額頭，小聲哄道：“再撐一會兒，再為我堅持一會兒，以后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十月的天，邢遠額角卻滿是汗珠，已經把油門踩到了底。

周信在路上已經聯系了最近的醫院，醫生和護士早就在門口等候。

陸錦川抱著應夏下車，把放在救護床上。

醫生立馬檢查脈搏，翻開眼皮查看。

“患者無意識，皮黏紫紺，瞳孔散大，溫低，呼吸表淺、不規則……”

“多”

“低，50mmhg-70mmhg。”

“初步判斷為乙醚中毒。”

“把的掰開，應該有分泌……”

……

陸錦川行尸走一般的跟在后面，看著被送進搶救室，頓時沿著墻壁坐在地上。

“陸總。”周信站在一旁，喊了一聲。

陸錦川好似沒聽見，目呆滯地盯著地面。

刑遠在陸錦川旁蹲下，“老板，您先別急，乙醚這東西我們也常用，沒出過事。”

這話說出來其實邢遠自己也沒底。

乙醚常用于麻醉，帕子沾了捂個十來秒人就會失去意識，對方顯然是個生手，用量掌握不到位，過量了。

邢遠知道，這東西過量會死人。

陸錦川一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無力地閉上眼。

從爛尾樓到醫院，原以為他經歷了這世上最漫長的半小時，然而在急救室里的每一秒他似乎都能拉長一年。

他不懂，命運為何如此不公，要讓他經歷這樣椎心刺骨的痛苦。

他垂著頭想了想，原因肯定不是因為，大抵只能說他不算是個好人吧。

想到這里，陸錦川瞬間就釋然了，忽然笑了笑。

沒事，怕黑，大不了他去陪就是。